第十二话

斜阳的余色泛着橘黄的光芒，正直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所以学院里面到处都是刚刚下课的学生。在茫茫的人海之中，无数擦肩而过的陌生面孔，还有十分熟悉的过往蜜友，他们脸上都带着能够与之交相辉映的笑容，但除了林间望月，他在昨天被冠以「糟糕的人」这样的称谓，而对他说这句话的女孩子却是自己相处许久并且患难与共的人。

「糟糕的回忆还有糟糕的事情……」少年神色悲伤的在人群中逆流而行，他知道除了哀歌以外，还有另外两个少女也恢复了记忆，但这三个人的共同之处就在于，她们似乎都并不打算主动告诉自己这件事情。

(为什么？)望月扪心自问道，他对此也感到十分奇怪，但转眼一想好像确实有着某种道理，那就是因为她们想怜悯自己，同时不想看到如此落寞之人被甩之后的滑稽表情。

男孩儿自嘲的扬起嘴角然后又抬起头来，他背着单肩包步入音乐学院之中，为的就是确认大小姐是否也要说出和哀歌同样的话来。

(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无论是发好人卡或者说些无意义的话)

望月面无表情的站在的楼梯门口，然后又背靠着墙壁低下头来，说到底自己为什么如此惹人讨厌，就算哀歌真正所爱之人是圣人，那也没有必要拒绝和自己成为朋友吧。

「就算如此，那家伙也说出这种话，不，或许十二个人都会说出同样的话」他想象着那般哀伤的画面，在自己面前带着同样神情的女孩子们，都异口同声的说出「抱歉望月，我不想在和你扯上关系了」

「真是糟糕的人」

少年苦涩的摇摇头叹了口气，这时，如愿以偿的听到了少女的声音「平民？你怎么来了？」

他直起腰回过头去，在眼前金色头发的美少女正是自己想要见的人，但眼神的交汇却让望月感到一阵心酸，毕竟在有可能在数秒之后，妮莉雅大概也会说出对自己厌恶的话来。可是女孩儿的表情却像是十分开心似的，她和同学道了声别然后装作不在意的用手指卷起发丝走到男孩儿身边「怎么了，见到本小姐却摆出一副苦瓜脸」

「大小姐，可以和我谈谈吗？」

妮莉雅像是意会到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随后，两人便来到公园的长椅上坐下。

「大小姐」男孩儿盯着脚下念着「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吗？」

「……」少女看着他的侧脸闭口不言，然后又皱起眉头「望月你是指什么事情」

(果然，这家伙也不打算我)

他无奈的从嘴里发出一声轻笑然后用余光看向一旁的金发少女「大小姐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吗？是因为怕我伤心，在甩掉我之后怕我的自尊心受到屈辱吗？呵呵」

男孩儿扶了扶眼镜哀伤的垂下眸子，他接着又直起身子看向少女露出平静的笑容「大家都以为我是那样心灵脆弱的人吗？啊，真是呢，感情上的专家，恋爱上的废物……又有什么关系，之前说喜欢我的话」他低声的念着「我也不会放在心上的，所以没关系的，尽管告诉我好了……只是……如果不能继续做朋友的话，果然还是有点遗憾呢」

少年呼了口气用手支着额头半弓下腰，这幅样子仿佛就是在祈求着什么，余晖拉长他的身影，一个将死之人的背影总显得那么孤独落寞。

「望月……」妮莉雅心里已经知道，男孩儿对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恐怕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于是她便开口说着「没错，本小姐是已经恢复了很久之前的记忆，但是，那并不是属于我的记忆，而是属于我的前世的，我们是不同的人，拥有不同的喜好和感情，所以我并没有打算告诉望月你」

女孩子撇了他一眼，见他还在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姿态便接着说道「真正重要的东西不正是在眼前的一切吗？那些已经过去好几百年的事情对于本小姐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现在，我可是很受欢迎的偶像，而且」她露出淡淡的微笑害羞的抿起小嘴「我喜欢的人，也只有你啊，笨蛋」

「……」

沉默之后

「喂，平民，有听到本小姐说话吗！」

「……大小姐」

望月慢慢抬起头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脚下吹起了微凉的夜风，刚刚仍在的橘色余晖，此刻已经悄然隐匿在深蓝色的夜空之下了，但自己却能够借着皎洁的月光看清妮莉雅泛红的脸庞，她可爱的皱着眉头抱起双臂盯着自己然后又害羞的扭过眼神「看够了吗？流氓」

「那个」

男孩儿安静的念道扬起嘴角，他用手支在两腿旁前倾过身子「妮莉雅，我也喜欢你」

在周遭的世界中，字字清晰的话语安静划过少女的耳畔，它自然而然的淹没了周围一切无关紧要的声音，树林间的细沙作响，人群间的交头细谈，脚底下的步履蹒跚，但即使在安静，女孩儿也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呆呆地重复着「你在说一遍……」

「妮莉雅」望月笑了笑叫道她的名字，他此刻的告白属于自己那一次心动的感觉，但区别于恋爱的是，这份情愫更像是无言的守护和表达，他不想和妮莉雅成为恋人，而是胜于此，因为在自己死之前，无论如何也要把内心里面拥有的所有词藻都说给每一个女孩子听。

所以男孩儿又面带平静的再次说道「妮莉雅，我应该喜欢上你了」

少女迅速脸红起来，她眨了眨眼睛然后急忙用小手捧住脸蛋「不要看我，笨蛋」

「那我应该望那看，难道冲着妮莉雅的鞋子告白吗」

望月搞怪的勾下头然后抬起目光看向她低着的脸颊，这家伙正开心的卷着自己的头发眯眼微笑着。

「……有这么高兴吗」

「本小姐不用你管」她娇喝道扭过头去然后又突然转过身子一股脑把脸蛋埋进望月的衣服里「好开心」女孩儿嗡嗡的说着，她高兴的跺了跺脚然后蹭了蹭小脑袋。

「喂，你这家伙不要把我衣服弄脏了啊」

「本小姐不要你管」

(可是，果然大小姐身上有种特别好闻的味道)

望月无奈的吸了口气露出笑容，可眼前浮现的黑发少女又让自己变得无奈起来。

「妮莉雅，这种表白的话语是真实的，但是，我并不能和妮莉雅成为真正的恋人，因为所有事情都还没有画上句号，所以」

「我知道」

怀里的少女回答着，她扬起头盯着男孩儿的眼睛「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幸福了」

「太好了」

(太好了……)在初吻进行到的此刻，终于也有人对自己说出了幸福的字眼，那是无比的感动和欣慰，这长达两年的时光里，生离死别，迷茫与彷徨，困惑与不安，发生的一切事情也比不过听到所有人对自己说出自己已经足够幸福的话来。

(亞矢，如果能够听到她说的话，那该多好)

在怀里的美少女沉溺许久之后见她还没有从自己身边离开的迹象，望月便收起感慨催促一句「那个，妮莉雅，回去吧，我还要回公寓」

「……唔」

女孩儿支吾着坐起身来然后又急忙牵住他的手「今天晚上，可以不回去吗？」

「哈」少年匪夷所思的挠了挠头「那去哪里？野营吗？」

「去本小姐住的地方，有很多房间」

少年站起身来摇了摇头「驳回，我还有事情，而且明天早上我还有晨课」

「那望月你必须送本小姐回去」

(这家伙……大小姐的性格是不可能改的)

他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牵起少女的手，但眼前的金发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又怎么了？」

「……」

两人沉默不语的四目相对，直到少女脸红的闭上眼睛，她等了片刻不见反应便不耐烦的晃了晃望月的手「望月？」

「这是在路上……我要和大小姐你做什么……」少年苦笑着四下望了望然后故意贴近身子好不让路人认出当红的偶像来，虽然这家伙化了妆，但是仔细一看确实能够分辨出来「如果被别人看见了，可是会上报纸的」

「那种事情无所谓」

「为什么要接吻？」

「因为」

女孩儿说着睁开眼睛然后不好意思的低语着，按照自己在书本上看到的恋爱流程，在告白当日肯定有着这样一个重要的环节吧。虽然不知道这种画面是不是正确的东西，但是自己果然还是想尝试一下平凡恋爱的感觉。

「因为……本小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她便蛮不讲理的踮起脚尖贴了过去，然后吻着男孩儿。

但在两人身后出现观雪的身影，她牵着单车面无表情的盯着旁若无人的大小姐，她貌似忘了自己当初警告她的语句，转而不管不顾的冲进了望月的怀里。

于是，少女缓缓露出微笑拿出黑色的铜铃「不像永夜同学那么听话，不听话的孩子，就该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