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你是叫言与阁对吧。”

“嘻,我……记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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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了无一人的大街上,昏暗的火光映照出她带着微微笑容的脸庞。风声在其耳边呼啸而过,她又嗅到了那个熟悉的气味。

她早就注意到了,身后有人在跟踪自己。

但她没有回头,仍然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继续往前走。她刻意地离开了大道,走进偏僻的小巷子。她知道对方不能在外面暴露出杀意。

她放缓脚步,确认对方已经跟上了之后,才恢复到原来的速度。

她听见了那人紧张的呼吸声,很急促。她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地吐槽着对方笨拙的跟踪技术。

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她装作是不经意间地往旁边瞥了一眼。然后,她清晰地看见了暴露在墙上、逐渐靠近自己的剪影,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

“该行动了吧。”

她心想着并感应到了那人将要有的动作。她即刻转过身去,与他四目相对。

言与阁迅速地拔出刀身,抵住了魔女的脖子。锋利的刀刃在月光的映射之下涌动着银白色的光芒。

她仰起头来,看见了男生那副严肃的面孔。于是,她露出了并不是演得很专业的惊讶表情。

“哇,还是被你抓到了。”她立即举起了双手,一脸平静的样子却在用惊恐的语气喊道,“我投降,我投降,你别杀我呀,我好害怕,好害怕~”

但言与阁并没有在意对方那拙劣的演技。他皱起眉头,握着刀柄的手比之前更用力了许多。

“别再跑了,你逃不掉的!”他顿了顿后,用极小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可不想对女孩子下狠手。”

“嘛……不试试的话怎么知道呢。”她一瞬间就来到了言与阁的身边,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就在其耳边轻声低语道,“不过呢,你这个人看起来还是蛮正派的嘛。”

他的耳根瞬间一红,但很快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威胁似的迅速地退到了一边去。他用手捂住魔女刚在旁耳语的那一边耳朵,脸上却是一副惊魂未破的表情。

“你、你……”因为被对方的行动所吓到,他说话的方式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你是……怎么过来、的!”

“这怎么能告诉你呢,你可是要抓我的人呀。”魔女歪着脑袋,用舌头轻轻地舔舐着自己的上排牙齿。在她的身后,黑色的影子在蠢蠢欲动。

“但……如果你能抓到我的话,说不定我就会告诉你哟!”

她的话音在这异常安静的环境之下有一股奇特的魔力,迫使言与阁耐下性子来仔细地倾听。

此时,他才有注意到,眼前的女孩说的竟然是来自边境的口音。

帝国与边境的不合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个魔女怎么还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帝国的领地上说着边境语?

在他的记忆里,边境就是除了恶魔以外帝国最大的敌人了。

而这个地上世界,不夸张地说就是属于人类帝国的世界。

自从人类的三大集团达成盟约建立起帝国以后,这个世界上就出现了继恶魔之后的第三个强大势力。特别是在第一批猎魔人出现之后,帝国不仅能扫除国家周围的魔物,甚至能够涉足天使与恶魔之间的战斗。而此时的边境,却仍停留在第三纪元时期,依靠着散乱的佣兵组织保护自身的安全。

虽然边境没有能与帝国猎魔使抗衡的角色,但他们身为一般人类的战斗能力却比帝国人要强好几倍,再加上他们的独具谋略以及擅长利用边境的复杂地形,使得这个强大的帝国都不敢对他们轻举妄为。也正是因为如此,天生自傲的帝国人认为边境人就是一群胆小的缩头乌龟。他们不客气地称呼对方为“边境种”,有着边境血脉的人都会被他们视为嘲讽的对象。甚至,还会被欺辱至死。这是他小时候亲眼所见的事实,在这个被利益与权势所蒙蔽的国家里所属常见。

也正是因为帝国人的这种态度,想来帝国发展的边境人只能想尽办法地隐藏自己边境人的身份,特别是这个难以改变的口音。他们费尽心思地学会了帝国语,熟练地掌握了帝国人的饮食习惯与基本礼仪后,就能在帝国这个灯红酒绿的地方过着远超家乡的舒适生活。他们不再需要害怕魔物的突袭,不用惧怕刀剑的威胁,也不用担心吃的是野兽所剩下来的残渣。他们每天都可以和周围的帝国人开心地闲谈着,在这欢声笑语之下与他们一起辱骂那个早已被自己遗忘了的家乡。

人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帝国在许多边境人的眼中就是一个向往憧憬的避风港。但他们并不了解帝国内部的危险。而现在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女孩,确确实实是他第一个遇到的敢暴露出自己身世的边境人。

这个人……可惜是个魔女。

言与阁在心里默默地叹出一口气。他让刀尖划过自己的食指,鲜红的血液顺着刀身上的纹路渐渐蔓延开来。

“如果……”他双手握住刀柄,黑色的火焰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如果不小心弄伤了你,我先说声抱歉。”

魔女似乎也感觉到了对方不同于之前的气息,莫名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她立即唤出脚下的影子挡在自己的面前,即刻挡下了那道带着黑色火焰的刀风。

这股巨大的冲力震得她脑袋直嗡嗡作响,甚至还出现了短暂的耳鸣。面前的影子也随着她的喘息而像雪花一般散开。

“幸好挡下来了。”显然,她并没有料想到对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爆发力,她捂住被这股冲力擦伤了的右肩,从口中咳出了污血。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眼看着他再次举起唐刀……

“看来,你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差劲嘛。”危险都已经临近眼前了,魔女却仍在轻快地说着,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处于危险之中的并不是她。

她抹去从嘴角流出来的红色液体,脸上却露出难以琢磨的淡然一笑。

直到刀风再次袭来,她都没有再做出任何的动作。言与阁也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放弃抵抗,他想冲上前去挡下自己打出的刀风,可为时已晚。

带着熊熊烈焰的刀风划过女孩的脑颅,将她的身体一分为二。而言与阁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心里那是无比地后悔,以至于都没有察觉到这是一具没有喷涌出鲜血的“尸体”。

“可恶啊!”言与阁仍处在自责的情绪之中,“我该死!我该死呀!怎么就把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给……等、等一下……”他此时才察觉到其中的异样。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蹲下来查看,“姑娘你……你怎么没有喷血呀!”

“没有血,难道……”

然后,他看见了这位“姑娘”的身体渐渐化为黑色的黏着物融入了地表……

“啊啊啊啊啊!果然!这个混蛋!又被她耍了!”

他咆哮着,狠狠地踩住影子消失的地方,眼里却透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噗哧。”此时在不远处的钟楼之上,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紧紧地捂住了嘴巴,努力地克制住自己不发出笑声来。只有这一瞬间,她即刻一闪而过,带着喃喃自语消失在夜色之中。

“看来……这个委托越来越好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