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象征内心的力量足以面对任何困难,暗示抽卡者拥有足够的内在力量去面对人生。

在力量的牌面上,一个女人正在安抚一头象征恐惧和欲望的狮子。尽管狮子可以轻易的撂倒女人,然而狮子却在她的爱和温柔当中平静了下来。

力量的主人能够以希望、勇气和内心的力量去面对生活的恐惧和困难的处境吗?

*

捡回小狗的第二天是周六,一向睡懒觉的柯特被热情的小加比用口水唤醒了。他又好气又好笑,第一次在周末早上毫无留恋地从床上一蹦而起。等他洗漱完毕冲完澡后,发现加比正乖巧地坐在卫生间的门外耐心地等着他,他的心又融化了一次。

从楼下传来烤面包的香味,雷诺德太太已经起床做早餐了。加比跟着柯特下楼,可是加比的腿实在太短,走楼梯时跌跌撞撞前后跄踉着,到了最后几级楼梯时,加比一不小心一头扎了下去,小小的狗身子在地板上滚了好几圈,正好停在雷诺德先生的面前。

“爸。” 柯特意识到雷诺德先生正注视着加比,赶紧几个楼梯并成一大步地冲了下去,挡在加比和雷诺德先生之间,生怕他的父亲会对小小的加比抬起脚动粗。

雷诺德先生却没有动静,只是面无表情地凝视了加比了一会儿,最后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柯特看着被用力关上的大门,松了口气。 他转身走到厨房问雷诺德太太,“妈,爸昨晚有没有很生气?”因为自己随意把加比带回了家,害得妈妈要处理暴怒的爸爸,柯特觉得很对不住妈,他尽量避免和雷诺德太太有眼神接触,怯怯地问道

“我不知道。” 雷诺德太太的回答出乎柯特的预料,“我昨晚让他独自去客房睡了。今天他一大早就起床了,说是约了朋友打高尔夫,你和加比下楼时他正好要出发。说起来,加比睡得怎么样?”

“他睡得很安稳,早上醒得比我还早。” 柯特见雷诺德太太并不想继续谈论雷诺德先生,他便顺从地转换了话题。“妈,我刚刚查了一下养狗要注意的地方。很多人提到小狗需要打疫苗,我在想要不要今天带加比去医院,顺便检查一下身体。”

“我正好有个朋友是兽医,我打个电话问一下他今天上不上班。另外,加比现在吃的狗粮玩的玩具都是琳达太太带来的东西吧?柯特,这儿是两百刀,下午你去宠物商店给加比买些东西,这样加比就不必占用金毛杰克的东西了。”

*

不同于其他发抖和尖叫的猫咪狗狗,加比在动物医院表现得十分沉稳,迎来了兽医和护士的一致好评,就连打疫苗时加比也只是小声委屈地哼唧了一下。结果加比不但收到了好几块狗饼干,还得到了医院奖励的三角巾一条。戴上小三角巾的加比就像在幼儿园收到代表奖励的红星星的孩子,骄傲地在房间里来回走着给每个人展示着他的三角巾,逗得大家都笑了。

加比的主治兽医是雷诺德太太的朋友,他一边观察加比,一边对柯特说道,“加比十分健康,加上疫苗也为他接种了,健康方面没什么需要担心的情况。从体型和爪子粗壮程度来看,加比大约三个月大,正好是训练的好时机,你不要错过呀。”

“训练?” 柯特傻傻地说,“加比是宠物,不是马戏团里的动物。为什么要训练他?”

“哦不,我说的训练并不是说做出吸引观众的特技,而是教会加比那些可以帮助狗狗融入社会的小技能。比如说,如果在遛狗的路上遇到了害怕狗的行人,你就要教加比坐下。家里来了客人,你要教加比不能往客人身上扑。和其他狗狗一起玩耍的时候,你要教加比不能独占玩具。平时在家,你要教加比不能大声嚎叫影响邻居。总之,是要让加比学会举止得体,得到大家的喜欢。”

“等,等一下医生,我来不及记笔记了。” 柯特拿出手机打开了记事本,努力地把兽医讲述的训练重点一条条记录下来。

看到柯特拼命记录的样子,兽医和蔼地笑了笑,“柯特,我这儿有两本有关训练小狗的书,你拿去看吧。看完交给你妈妈就可以了,她会还给我的。”

*

“柯特,这是...你的狗?” 被柯特叫到宠物商店门口见面的安妮塔,正困惑地看着趴在柯特怀里的加比,“我以为你爸爸不允许你和诺拉养狗呢。”

真不愧是青梅竹马,对雷诺德一家的情况清清楚楚。柯特叹了口气,把前一天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对安妮塔复述了一遍。

“那太好啦!” 安妮塔拍着手说道,“你终于拥有自己的小狗了。你等这天等了有七八年了不是吗?”

“这种说法让人怪不好意思的。对了,我还有另外的事情相求...收养加比的事情十分突然,家里完全没有狗狗要用的东西,所以今天我妈妈就给了我一些钱,要我把东西买齐。但我想女孩子不是对购物更拿手吗,所以约了你出来。”

“为什么不约艾莉呢?” 

柯特的脸完全红透了。“为,为什么要约她啊?艾莉肯定很忙吧?毕竟昨天晚上她还去打工了呢?再说万一她对买宠物用品完全没兴趣怎么办?”

“柯特害羞的样子太可爱啦~完全就是陷入恋爱的样子呢。”

“才没有!” 柯特的声音又不自觉地大了起来,他每次不愿承认让他害羞的真相时就会不自觉地提起他的声音。安妮塔笑嘻嘻地瞧着他,完全把他看透了。

“手机~到手啦!” 安妮塔突然一把夺过柯特的手机,“‘我在11街的宠物商店,如果你现在有时间的话,一起来给加比买东西吧!’,耶,发送成功!”

“喂,你在做什么啊!” 等柯特把手机抢回来的时候,安妮塔以柯特的名义编辑的邀请短信已经发送给艾莉了。“这这这这,这要我怎么办?我突然约艾莉出来,会不会吓跑她啊?”

“艾莉既然会两次去查看小狗,说明她一定是很在意加比的,不太可能拒绝为加比购物吧。啊啦,她马上回信了呢!快看看她说了什么。”

柯特点开短信对话框,“好哦,十五分钟后见!你带上加比了吗?”

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柯特一把握住拳头往胸口拉去,做出了一个“目标达成”的手势。

安妮塔见状笑得前俯后仰,她拍了拍柯特的肩膀,“看来恋爱占卜很精准哦,你真的要迎来恋爱啦。对了,我和安德鲁约会时去过4街的茶馆,里面的芒果蛋糕很好吃哦。如果你想要给艾莉回礼的话,我觉得芒果蛋糕不错哎。”

安德鲁接走了安妮塔后,柯特牵着加比站在停车场等着艾莉。不到十分钟,有着一头耀眼金发的艾莉就骑着自行车到达了。

柯特朝艾莉挥挥手,艾莉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加比认出了艾莉,一下子站了起来,不顾牵引绳,直直地往艾莉的方向拉去。

“加比很喜欢你呢。” 追着加比一路小跑着去和艾莉汇合的柯特笑着说。

加比发出了可爱的“呜呜”声,不停地在艾莉腿上蹭来蹭去。艾莉蹲下身子,刚想摸摸加比的头,加比一下子扑到了艾莉的膝盖上,靠后腿站了起来。

“加比,快下来,真抱歉,我刚刚才知道狗狗也是要训练的...” 柯特急得把加比从艾莉的身上扒拉下来,艾莉笑着挥了挥手,“没事没事,加比只是想我啦。不过你说要训练加比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早上我带加比去了兽医那里检查身体,兽医告诫我社会化训练对宠物狗来说很重要。我特意把训练用的小零食加进了购物单子呢。” 柯特从口袋里掏出了他仔细写下的购物单,艾莉很自然地接了过去。他们并肩走进了宠物商店,艾莉不时地对照着货架查看购物单。柯特觉得他们看起来和那些每周都要去超市购物的情侣没什么差别,他胡思乱想着,然后独自害羞了起来。

“笼子,狗床垫,磨牙棒,宠物牙刷和牙膏,大包装的狗粮,水碗和食碗,飞盘玩具,零食...这个单子好详细啊,柯特,你很用心呢。”

“昨天晚上我在网上查看了许多养狗的建议,没想到饲养一只狗狗需要准备那么多东西,加比真让人费心啊,幸好他长了一张那么可爱的脸。”

艾莉的脸上浮现出了忧虑的神情:“柯特,你不必勉强自己收养加比的...”

没想到艾莉心里竟是这样想的,柯特愣住了,“你为什么这样说?我很喜欢加比啊。”

艾莉看上去很难过,“你刚刚说加比让你费心了吧?昨天你在纸箱子里发现加比的时候并没有打算收养,直到我把加比放到了你的怀里你才对加比动心了。昨天回家之后我心里一直有负罪感,总觉得是我逼迫你和流浪小狗产生了感情联系,迫使你领养了他。我不喜欢在道德高地上的感觉,明明我自己也无法收养加比...”

柯特不擅长安慰女孩子,看着情绪低落的艾莉,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加比对货架上的狗玩具产生了浓厚兴趣,正在用黑色的小鼻子使劲拱着玩具们,柯特灵光一闪,一把抱起柯特塞进了艾莉怀里。艾莉不知道柯特的意图,只好先接过加比抱在怀里。

被艾莉搂住的加比十分亲昵地把脑袋搁在了艾莉的肩上,圆溜溜的大眼睛注视着艾莉。可爱程度过于犯规,就连本还在伤心的艾莉也忍不住破涕为笑起来。

“加比的超能力就是让每一个抱着他的人开心起来,这就是我收养加比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你用手段逼迫了我收养他。” 柯特趁机解释道,“在遇到加比之前的那段时间,我的情绪很低落。但是一见到加比,我的情绪就会神奇地晴朗起来,所以我绝对不会抛弃加比的,他值得拥有一个家。”

“但是,你的父母因为加比吵架了吧?” 艾莉一边用纤细的手指抚摸着加比脖子上厚厚的毛发组成的围脖,一边继续担心着。

“在加比出现之前他们俩已经吵了很久了,说实话我的低落情绪就是他们引起的...” 柯特的话戛然而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对一个才认识两天的女孩子吐露心里的烦恼。但是艾莉正一脸专注地倾听着柯特。她没有露出嘲弄的表情,也丝毫没有不耐心。

柯特鼓起勇气,继续说了下去:“我爸很喜欢对妈妈使用冷暴力,只要家里有了让他不顺心的事情,他就会把妈和我当成空气。妈生了爸的气后,就会找她的闺蜜聊天,自然也顾不上我的心情。以前家里还有姐姐在,会陪我说说话,但是自从她上大学之后她就再也不回家了,我成了孤单一人。现在家里只要爸妈吵架,所有人都看不到我的存在。家里一直一直非常压抑。直到我捡到了加比,才发现无论我走到哪里,小狗都会跟着我,眨巴着他的眼睛望着我。我成了他的世界中心。怎么说呢,被注意被需要的感觉很棒啊。”

柯特一口气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艾莉一点都没有嘲笑他那敏感的青春期少年的心,只是温柔地说:“加比能成为你的家人陪在你身边,真是太好了呢。”

对一个被委屈许久的男孩来说,来自女孩子的理解是强大又温柔的武器,柯特的内心在艾莉面前轻易地被解除了层层伪装。

他的胸口涌起强烈的冲动,他想和她成为最好的朋友,把内心的一切都吐露给她听,把一切弱点都掏出来给她看,把自己的一切都全部全部交给她。

当然,柯特知道这样会吓坏艾莉的,毕竟这才是他们相遇的第二天。他心头回响着千言万语,最后浓缩成了一句话。

“艾莉,谢谢你花时间帮加比购物。作为回礼,你想不想去4街的茶馆?我听说那里的芒果蛋糕很好吃。”

*

从把加比带回家那天开始算,已经过去两周多了。

柯特养成了新的日程习惯,每天早上起床后他会带加比出门晨跑一圈,既锻炼了自己的耐力,也让加比有了消耗体力的机会。

白天柯特上学时,他就拜托雷诺德太太照看加比。雷诺德太太是在家工作的职业作家,在写作的同时也能照顾到小狗。

放学以后是体育队的训练时间,柯特在橄榄球队里练习的时候,有时会和网球队的艾莉相遇,两人便会心照不宣地互相交换一个小小的微笑。

当然,柯特和艾莉的会面不止在体育场上。艾莉是转校生,在麦克卡伦高中里认识的朋友很少,以捡到加比为契机,柯特和艾莉成了朋友。而柯特的好友安妮塔紧追其上,成为了艾莉在新高中里的第一个闺蜜。安妮塔成为艾莉的闺蜜后,总在艾莉的耳边吹风,怂恿艾莉多去柯特家看望加比。

以加比为纽带,艾莉和柯特的来往十分频繁。艾莉每天傍晚要去打工,如果是作业不多的日子,打完工后艾莉就会去柯特家看看加比过得怎么样。到了周末,柯特就会约艾莉在狗公园见面,两人一起溜加比。

柯特有时担心艾莉来家里的次数会不会过多,雷诺德太太便要他放心,“艾莉是第一个发现流浪小狗的人吧?如果没有艾莉,你根本不会和加比相遇。某种程度上来说,艾莉算得上是加比和你之间的缘分桥梁呢。我们既然接受了加比作为家庭的一员,那么也要珍惜带来加比的艾莉才对。所以妈妈完全不在意艾莉会经常来我们家看加比,你也要好好对待艾莉才行。”

加比被柯特、艾莉和雷诺德太太好好宠爱着。他每天吃着富有营养的狗粮,和柯特一起跑步玩耍锻炼,正精神满满地成长着。他是一条快乐的小狗,幸福的新生活慢慢拭去了流浪的凄惨记忆。唯一的不足之处在于,柯特无论如何都没法训练好加比。

并不能责怪柯特不努力,他潜心地阅读了好几本训狗手册,并记下了许多笔记:“要多多鼓励狗狗,增强学习的信心和能力。” “主人的情绪必须稳定,狗狗的情绪才能跟着主人也稳定下来。” “狗狗正确地服从指令之后要马上给予能够小口吞食的奖励。” “如果狗狗做错了,不能责骂。责骂只会让狗狗害怕指令。”

为了训练加比,柯特把大包的牛肉干狗零食剪成了正好一口大小的小条,又特意在每天完成作业后留下一到两小时的时间,专注地和加比互动。然而,两周多的时间过去了,加比连“坐下”的指令都没有学会,更别说“过来”,“站起来”,“趴下”等等稍微复杂一些的指令。

这天晚上,柯特早早地写完了历史作文,带着狗零食又来到了客厅里。他反复地对加比喊着“坐下”,然而只是徒劳。刚开始时加比还饶有兴致地看着柯特,但加比意识到柯特不会无缘无故给他零食吃以后,加比就失去了兴趣,转而对客厅角落里堆着的玩具嗅了起来。

“妈,我真的不明白该怎么训练他。” 柯特叹着气对雷诺德太太抱怨道,“书里写狗狗一旦做出了正确的对应动作就要马上给他零食吃,让他知道这样做是正确的,可以换来奖励。问题是,加比就从来没有做出过正确动作。我该怎么才能让加比知道我想让他坐下?”

与此同时,书房的门打开了,雷诺德先生沉默地走了出来。自从加比来到雷诺德家以后,雷诺德先生一反常态,竟然单方面地结束了对雷诺德太太的冷战。柯特不知道这和妈妈提出离婚有没有关系,但是这个话题过于敏感,他不打算询问他的父母。

总之,雷诺德先生从此以后每天准时回家吃饭,每周一都会带一束花回来,周末则会默默地做些类似除草、洗浴缸和擦油烟机一类的家务。他刚开始这样做的时候,雷诺德太太曾经带着讽刺问他为什么突然变得对家庭上心了,是不是因为离婚协议的缘故。而雷诺德先生只是面无表情地回答,只是因为家里住进了让他讨厌的小狗而已,他需要随时在家保持警惕,“绝对不想让美丽的家具被小狗啃坏。”

柯特知道自己的父亲讨厌加比,所以雷诺德先生一从书房中走出,他马上就疾呼加比的名字,想把加比从客厅角落叫过来。然而没被训练好的加比当然不听柯特的呼唤,加比正值充满好奇心的小狗年龄,见了谁都很感兴趣。他看到雷诺德先生,马上就快乐地跑向了雷诺德先生,同时小尾巴左右拼命摇着。

“真是个笨蛋,见到什么人都开心,一点都不会看脸色。” 柯特焦急地轻声嘀咕,然后他提起音量,再次喊道,“加比,快回来,加比!”

加比像是根本听不见柯特的话一般,扑在了雷诺德先生的腿上,小爪子挠着面料高级的西裤,柯特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冲向了让他害怕的父亲。

“给我一条牛肉干。” 

柯特正准备把加比从雷诺德先生的腿上拽下来,雷诺德先生突然开口说道。

柯特不太能理解父亲的话,“爸,你要牛肉干?这是狗零食,不是人吃的那种牛肉干。”

雷诺德先生的眉头皱起来了,柯特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怎么激怒了父亲。

然而雷诺德先生并没有发火。他只是耐心地解释道:“我要的就是狗零食肉干。”

柯特不知道父亲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将信将疑地把手里的牛肉干递给了雷诺德先生。雷诺德先生捏着肉干,让加比闻了闻,贪吃的加比一下子被肉干吸引了注意力,紧紧地盯着雷诺德先生手里的肉干看着。

“柯特,你看好了。” 不必雷诺德先生多说,柯特的注意力早就已经完全被他的父亲吸引住了。

雷诺德先生捏住肉干的手慢慢地向一边移动着,渴望零食的加比也跟着肉干移动着,不知不觉之间,加比不再是扑在雷诺德先生腿上的状态,而是随着肉干移动到了地板上。

“爸,好厉害...” 柯特喃喃自语道。

但是更精彩的部分还在后头。回到了地板上之后,加比依然用四条腿站着。这时,雷诺德先生把肉干向加比的鼻子前方塞了过去。为了避免肉干戳进鼻子里,加比的脖子自然地往后仰了一下,重心不稳一下子坐到了地上。说时迟那时快,雷诺德先生马上把肉干塞进了加比的嘴里,同时大声说道,“坐下。”

柯特看得目瞪口呆。两个星期以来不管柯特怎么叫破喉咙,加比都没有成功地做出“坐下”的动作。没想到雷诺德先生只花了半分钟,就让加比完美得做到了坐下,还成功地给了他奖励。

“柯特,你看出训练的重点了吗?” 雷诺德先生问。

“重点,呃,是引诱加比做出正确动作吗?” 

“没错,训狗的第一步是诱使狗类做出正确的动作然后给予奖励。狗不是人,他听不懂单词,就算你喊出60分贝的‘坐下’他也不会听懂。那些服从命令的狗完全依靠记忆,他们生硬地记住了命令的发音,生硬地记住了那些音节所对应的动作。所以如果你想教会狗一个命令,你首先要帮助他做出相应的动作才行。来,你来试试叫加比坐下。”

柯特注意到这是雷诺德先生第一次叫出加比的名字。在这之前,加比只是“那条狗”。

“好吧,我试试。那个,加比坐下...” 柯特捏着肉干,十分不确定地让加比嗅了嗅,然后命令道。加比只是歪着脑袋紧紧地盯着肉干,并没有坐下。

“果然没有用啊...” 柯特自暴自弃地说道,“他就是不肯听我的,我都试过两个星期了。”

雷诺德先生用不带责怪的语气说道,“他会听你的,柯特,只不过你现在用的方法不对。” 

然后雷诺德先生微微俯下身子,握住了柯特拿着肉干的那只手。柯特紧张得都快出汗了,上一次父亲握住他的手还是在四年以前,雷诺德先生带柯特去打高尔夫球,柯特不会握杆,所以雷诺德先生手把手地教了他。与紧张的柯特形成鲜明对比,雷诺德先生神情自然,轻松地带着柯特的手在加比面前移动着。加比很有兴趣地看着柯特手里的肉干,随着雷诺德先生巧妙的指引,加比再次成功坐下了。

柯特高兴地大叫道,“爸!你看到没有?我做到了!我让加比坐下了!是第一回哎!”

然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和雷诺德先生这样互动过了。他突然觉得十分害羞,眼神飘向了另一边。雷诺德先生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轻咳了几声说道,“以后就这样训练小狗。你要是还有问题,随时都能问爸爸。” 然后他弯下身子,犹豫了几秒钟后,摸了摸加比。

柯特目送自己的父亲回到了书房里。他抱起加比,低声对他说:“你可真是个迷人的小东西,我爸似乎终于喜欢上了你。”

在柯特的余光里,他看到雷诺德太太站在楼梯口。他不知道她在那儿站了多久,但妈妈看起来似乎十分开心。

*

加比长大了一点,枕头边睡不下他了,现在他正在柯特的床尾呼呼大睡着。

柯特躺在床上端详着手机。他打开那个短信对话页有半小时了。

页面上方显示着名字,“诺拉·雷诺德”。

最后一条短信记录,是前一年圣诞夜时柯特对诺拉的质问,“你为什么不回家过圣诞?这应该是全家团圆的日子啊。”

诺拉没有回应。

从那以后,柯特就进入了与自己较劲的状态。他很想给姐姐发短信,但是没回复他的诺拉伤透了他的心。

但是现在不同了,加比治愈了柯特。他不再痛恨自己家里的每一个人,妈妈温柔地支持他留下了加比,对宠物狗有心理阴影的爸爸也做了退让,甚至教了他怎么训练加比。

需要和解的只剩下诺拉了。

加比轻轻地打着鼾,柯特从床上坐了起来,借着床头灯的昏黄灯光拍了一张加比睡着的照片。

他想起了安妮塔抽出的力量牌,鼓起了内心的力量,点击了发送。

诺拉会怎么想呢?她一定很惊讶雷诺德先生竟然会允许柯特养狗吧。

柯特想象着姐姐的反应,然后揉了揉加比的脑袋。加比在梦里发出了小小的呜呜声,柯特轻声说了晚安,关上了床头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