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漆雕三夏特地跑过来。

“还没上学?”她问,倒像是姐姐一样看着他。

“明天。”钱猫摸摸脑袋。

“你知道你背后羽翼的事吗?”

钱猫打算把她先请进来,但漆雕三夏一动不动站在门口。

“先回答我的问题。”她说。

“你说吧。我知道的也不多。”

漆雕三夏的眼神一下深邃起来,就像落满竹叶的湖面。

“你知道吗?”她说,“曾经那个天使手中还有一个东西,他一直握着它,连死都不松手。”

“他不是自然死亡?”

“那是一个卷轴,”她告诉他,盯着他,“里面宣告了世界末日。执行那个手术时,我就在现场,你是在我亲眼目睹下睁开眼睛的。”

钱猫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人们太习惯基于经验做选择。可偏偏有很多事情从没有人经历过。

“原本按科学家预计,你是不应该使用祖安的,”漆雕三夏说,“你的精神力会很强大,但祖安会被封印……你看,我们对祖安的研究,还真的一直停留在表面阶段,对不对?”

她的重点在后面这句话:“所以对不起,我要通缉你。还有你的那个朋友。”

“我都不知道他是谁。”

“你会知道的,他在华彩。”

钱猫看向漆雕三夏。

她比他大不了多少。她眼睛的颜色,像极了一种巧克力的包装纸的颜色,能在路灯下反射灯光。

“他也像我一样无家可归吗?”他突然问。

“他比你安全很多。”漆雕三夏朝他微笑。

“现在,你要抓我了吗?”不知为何,他也露出微笑。

“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对不起,但如果你能从我手底下跑走的话,我可以放你一马。在我下定决心之前。”

漆雕三夏举起手枪,钱猫关上门。

她笑了一下,缓缓放下枪,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钱猫又叫住她,端着一杯冰牛奶出来。

“不要得意忘形啊。”她说。

“我吗?”

她把杯子接过来拿在手里,仰头喝了半杯之后,把杯子倒过来。

剩余的牛奶洒在土地上,绿色之上是白色。她把杯子交还给钱猫。

钱猫握住杯子,漆雕三夏却没有松手。她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脖子上有伤口。”

钱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在说谁,确认她的眼神后才知道,是说天使。

“听说你学过医学。”

说着,她伸出拳头到他面前。手背朝上,掌心摊开。十字架项链垂挂下来。

漆雕三夏把项链放到钱猫手上。钱猫接在掌心。她突然握住他的手一拉。

钱猫向前倒下,漆雕三夏接住他的身体,凑到他耳边说:“只能靠我们自己了,钱猫。”

……

钱猫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冠玉正坐在客厅旁的隔间里。

他远远看到里面的场景,是一排祭奠先祖的铭牌架,但只有一个铭牌有名字。

冠玉双手抱膝,坐在蒲团上,望着牌子上的名字发呆。

○○○○○○○

深夜,当就依摇醒我的时候,我正在做梦。

我梦见了一个图书馆。一排排书架整齐地排列着,数量之多,简直无边无际。

我漫无目的地走。可能是梦的缘故,居然也没让我怀疑这里是哪里。但这里不像十方双塔。我很确定,因为双塔虽大,却总有极限。

我听到打雷的声音,听到一道卡车的急刹车的声音。

我随手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

那本书没有封面,只是一片白色。左下角是一个下了一半的井字棋,右上角是书名,写着《微分流形》。

我听到翻书的声音,突然(就像被雷劈中)意识到七曜在我身边。她就坐在一个高出来的木台上,看起来原先也是存放书籍的地方。

我向她问好,声音很轻,但无奈这里太安静,再小的声音也会显得突兀。

她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看书。

是她的风格。

我总觉得七曜小姐对世人有意见。很可能是那种,会用高傲的口气训斥服务生的人。但冠玉曾告诉我,七曜精通茶道与花道。

她告诉我,七曜也有过失恋,在高中的时候经历了一次失败的恋情,一个人赌气吃了很多东西,半年就重了二十斤。她也会有控制体重的时候受不了,晚上一个人溜出去吃东西的时候。

这些都是冠玉告诉我的,就在下午七曜小姐离开之后。

画面一转,世界昏暗下来。我们所处的世界变得地动山摇。

一个想法像拳头一样狠狠打进我的脑海,但来不及说话,层层叠叠的书架就翻倒了。

到处都是油墨的味道,如果在这放一把火,也许可以烧上三天三夜。

“七曜小姐,快跑吧。”

“我与人有约。”七曜说。

我不确定,因为几乎听不见她的声音。

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依已经摇了我很久了。如果没有她,可能也不会有梦里的地震。

我半睁开眼睛,灯光照进眼睛,尽管光线并不强,但因为刚醒,还是让我很难受。

让我惊讶的是,就依又哭了。

她抱住我,头埋进我的胸膛,我闻到她身上牛奶一样甘甜的少女气味,胸前逐渐变得湿热。

她说她梦见了一个光球坠落到大地上。

“大地像饼干一样裂开,所有人都被抛上了天空。人们惨叫着被融化了。”

“融化。”我说。

“就是融化了,”就依身体颤抖,我能明显感觉到。“每个人,每个人都融化成了红色的黏稠液体……”

她挣扎起来,忽然猛地一抖,目光惊恐。

“你听到了吗?”她说,她的表情,我实在无法描述。

“什么?”

“外面!”

我屏住呼吸,然后摇摇头。“没有,我什么都——”

“不可能!”她说,“它还在……它要来了!它真的要来了!”

我下了床。

正好有风从窗台吹进来,绿色的窗帘舞动起来,巧妙地分割了月光。

“不要,”就依拉住我的手。“你不要去,求求你。”

我看了窗外几眼,就留下来陪她。

刚开始简直是煎熬。无论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她不相信任何人,就像那些从战场上回来的士兵。

我特地看了眼时间,是在凌晨一点零一分,她才趴在我大腿上睡着的。

但我只要稍微动一下,她就睁开眼睛抱住我,用似乎会说话的眼睛看着我。如果我不说话,那双大眼睛就会慢慢蒙上一层纱雾,像遮住月光一样,遮住她的瞳孔的反光。

楼下传来电视剧的声音。

三点十分,我确定就依真的睡着了。我试着动了一下。就依没有醒,她偶尔会像兔子或小猫一样蹬一下脚,但呼吸很平静。

我套上拖鞋,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现在是三点十一分。”我说,放下手机,走向厨房。

冠玉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身前的桌子上放了二十一罐啤酒,烟灰缸就像雪山。

我倒了一杯水喝下去,走过去把烟灰缸拿到垃圾桶边上倒掉。遥控器也都是烟灰,那颜色就像丢失信号的屏幕。

“唉,现在的动画啊。”

她把啤酒罐塞到我手里,一张口就能闻到酒精的味道,仿佛来到了啤酒厂。

“跟我年轻的时候怎么比啊?”

电视里有个红头发的男人大笑:哈哈!男人就该从冲机甲发情啊!

结果下一秒,他所在的位置就发生了爆炸。

“今年的情节很烂。”她看了我一眼,站起来的时候险些倒下。

她喝得不少。也许在外人看来她就像失恋了,但她经常这么喝。

“别喝了。”我说。

她把啤酒罐举到我面前。“喝光它。”

“别喝了。”我转过身。她一把拉住我的衣服,逼我转回来面对她。

“喝光它!”她说。

我摇了摇头,用力一扯,她的手就拉不住了。

她向后眼看要倒,我急忙去拉她,怀里的空啤酒罐掉到地上,哗啦啦地仿佛雨点砸着铁皮。

“她怎么样了?”冠玉清醒了一点。

“她刚才很害怕,现在睡了。”

“她是白塔族人。”

“是。”我说。

她看了我一眼。“我打算把她交给政府。”

我起先还以为,她在讲一个莫名其妙的笑话,就像那些从酒吧里出来的人,会开不合时宜的玩笑。紧接着我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为什么?”我停下脚步。

“因为你不了解政府的力量。”

“你放心得下吗?”

“我更放心不下,如果她留在这里会发生什么。”说到这里,她强撑着挺直腰板,不要我去扶她。但马上她就摇摇欲坠。“这栋房子是我奶奶留下的东西,弄坏了你当然不心疼。”

突然间,仿佛一道闪电从我的脑海划过。我想到白天她坐在隔间里的情景。

“白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她推开我。“听着钱猫。”她说,“我让你们住在这,可不是因为我人有多好,明白吗?”

我看着她的背影,看她关掉电视,但遥控器暂时失灵了。她就咒骂着把遥控器丢到地板上,走去按电视机上的开关。

“你不反驳我吗?”她突然说。

“我觉得你说得对。”我说。

“哼。”她笑了一下,“你讽刺我也没用。明天抑制器就到了,那也是星六角政府为你准备的。”

“你为什么帮我?”我问。

“嗯?”

“你为什么一开始帮我!”我突然很生气,那种被欺骗的感觉。“让我以为,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我很抱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你的老师。”

我们静静地注视对方。冠玉的眼神也平静下来,就像没有喝过酒。

“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我说。

“要不你搬出去。”她说。

我点点头,从她身边走上楼梯。走到转角时,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一定要这样气我吗!”她说。

我也转过身,像水一样冲下去。

“你明明知道那些人有多么危险。”我说,“他们知道她是白塔族人,就会像酒鬼一样扑过来!”

“即便如此,她也不能留在这里。”

“所以我明天就走,你说的,我同意。”

“去哪里?”

“总之不在这里。”

冠玉突然停了下来,我意识到了什么,楼梯上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我们对视一眼,都赶紧松开对方。

冠玉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全都抱起来,从厨房的窗户丢了出去。我把烟灰缸丢进洗碗池,拧开水龙头。

“别着急别着急。”她不断对我说。

“我知道!”

“我说了别急!”

“我知道啊!”

我们都在鼓励对方,但其实比谁都紧张。

也很奇怪,我们明明意见不可调和,却又不希望就依看到香烟或是啤酒。也许我们都下意识地把她当成了小孩子。其实她就是小孩子,只是没我们想象得那么小。

就依走下楼梯。

“我做了噩梦,”她走过来抱住我,晕晕乎乎的让人感觉很可爱。“好可怕啊,哥哥。”

然后她抬起头,眼睛似乎会说话。

“你们喝酒了?”她问。

“没有。”我还没说话,冠玉就抢着回答。“没有。”

“你喝了。”就依嘟起嘴巴。“你跟我拉过勾,说你不再喝的。”

“没有没有。我没有。”

她把就依抱起来,就依闻到了她的酒气,但没说什么。

“傻瓜才喝酒呢。”冠玉说。

○○○○○○○

回到楼上的时候,就依睡在我身边。

我掏出口袋的十字架项链看了一会儿,就像第一次在地铁站见面时那样,十字架项链又开始发光。

我试着把项链拿远,远到一定程度就不在发光了。我又把它拿近,结果它又开始闪烁朦胧的白光。虽然没有在地铁站时候的强烈,但在漆黑的房间里正好。

我一直思考项链的问题,期间睡了一下,我一直很在意,就依说的“它”是谁。

她很少露出那么惊恐的表情。

她为什么不让我接近窗户?在那个黑夜中,到底有什么东西?每当我思绪集中到那个时候,绿色窗帘在风中飘动的场景就又回到我的眼前,它就像拿着狙击枪的歹徒,让我走进他指定的红色电话亭。

第二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依就不在我身边了。

我以为她去上厕所。但仔细听了一下,厕所根本没有声音。

我彻底睁开眼睛。窗户是开着的。仿佛场景重现:有风吹进来,绿色的窗帘开始飘动,像过滤网一样滤过明亮的月光。

是啊,她根本不可能一个人上厕所。

我下了床,连拖鞋都没穿,快步走向窗户。我四下看了一下,结果什么都没发现。

十字架项链微微闪光。但她明明不在附近。

不过很快,我就看到就依了。她站在院子里的水池旁,这让我松了口气。

我跳下窗户,朝她走去。

“你听到了?”我问。

“你们想把我送到哪儿,我就去哪儿。没关系的。”

她蹲在水池边,眼神随着某些东西动来动去,就像里面依旧养着金鱼。

我突然觉得很难受。那叫什么?可能是负罪感,也可能是其他什么,就像小刀一样勾住了我的心脏,让我动弹不得。

神经毒素的瘾性这个时候上来,我试着深呼吸几下,往后退。

那个时候,就依握住我的手。

可能是错觉,就在她握住我的一瞬间,不断有画面从我眼前闪过。

大多是我没看过的。

大峡谷,海峡,还有一座悬浮在天空的巨大城市。然后一道光柱打上天空,消失在月色下。

她拿一把水果刀划破自己的手指。

我来不及阻止她。

她把鲜血抹在我的嘴唇上,从左到右抹过去。

我发誓,我真的听到了声音,那种教堂的唱诗班一样的歌声。有光(真的有吗?)从天上打下来,像舞台剧主角一样照在她身上。

神经毒素的威胁消失了。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如此刻一般宁静。

“我的血有用吗?”她露出笑容。

“真有意思,”我也笑了。“从来都是别人要我的血。”

“我的记忆开始苏醒了。”她说。

在我们背后,别墅的后门开了,冠玉穿睡衣站在门口。

“在风里干什么?”她一边整理腰上的系带,一边说,“快进来,快回家吧。”

○○○○○○○

七月二十三日,今天是周日,但某些学部依旧有课。

他戴上了冠玉给他的抑制器,戴在右手臂上,有个装置贴在胸前,可以测量心跳,并检测相关数值。

冠玉喜欢在课上一个劲地出题。题目很难,而且大多超纲。但答案总是第三项,就连她出的考卷也是如此。这也许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问答方式。

中午十一点五十分,何乐像往常一样在走廊上等钱猫出来,好像他根本不知道钱猫缺席了半个月,也没发生那些古怪的事。

“这也不是我第一天认识你。”

他笑着看钱猫推门出来,跟上步伐朝楼梯间走去。

他们是在“大玉米”快餐店门口认识的。何乐不吃垃圾食品,但那天他饿得头晕眼花,钱猫正好在“大玉米”里打工。

“现在住在冠玉老师家?”何乐边走边问,难得看他夹着书。

钱猫嗯了一声,远远看到三沐朝他们走来。

何乐特别喜欢讲一些过时的笑话,也不喜欢训斥人。

“想知道怎么跟女生做好朋友吗?”何乐问。

“嗯?”

“跟她表白就行了,因为她就会说:‘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

说完何乐自己大笑起来,一只手扶在栏杆上。

钱猫,包括走到跟前的三沐都平静地望着他,看他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终于,等何乐意识到气氛不对劲,才止住笑声。

“不好笑吗?”他一边说,一边擦掉眼泪。

“好笑。”

三沐干笑了一下,就像咳嗽,笑一下马上就停止了。接着他看向钱猫。

“大学姐好像有事找你。”他说。

“拾叶小姐?她精神怎么样?”

“好多了!”三沐也笑了。“只要不戳痛楚,她就跟平时一样。但说到那件事,她的眼神就会明显黯淡下去。就像电压不稳的玩具,懂吗?”

钱猫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边抖了一下背包。

从刚才开始,包就一直往下滑。他必须不断把它抬回到肩膀上。

“她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我姐姐早上跟她一起走。”

三沐接着说:“她们早上看到你了。但大学姐一看到你就跑开了。我姐姐还想跟你打招呼的。”

他看了钱猫的手臂一眼,抑制器有点像医院的听诊器,有几根黑色的橡胶管子。“那是什么?最近动画片的周边道具吗?好玩吗?”

“没什么意思。”

“话说,我跟你们说过那天的事情吗?”三沐一步跳下半层高的楼梯,回头看着钱猫跟何乐。“宗政泰河,我跟他大战了很久。他很明显想杀我,我有预感的,事实上,我推门进去的一瞬间就知道了。”

钱猫两人走过他身旁,三沐跟上去,边说边伸出一根手指。

“他还以为他得逞了,但却错估了我的实力。我一下就把他制服了!”

“这么厉害?”何乐说。

“你以为呢?他——宗政泰河——起先也不相信。”

三沐笑起来。“我又冲上去给了他两拳,他砸在墙壁上,还想反击。我就想立刻制服他。但当时,我看到姐姐倒在地上。一方面要救她,一方面又要不让他的计谋得逞……”

三人走下楼梯,很远就看到恕晴一身校服,站在在水晶宣传板前。

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电子腕轮,手臂触碰到宣传窗,电子腕轮闪光,水晶板上的信息就会更新。

“然后呢?”何乐问三沐。“你把宗政泰河——”

就看到三沐迅速朝他挥挥手,嘴里小声说着什么,但谁都没听清。

“你们后来不是被制服了吗?”

“没有没有。”三沐赶紧说。

“对了。”恕晴看到他们了。“最近小心一点。”

“又出什么事情了?”三沐抢在所有人之前说。

“是啊,”恕晴看了钱猫一眼。“好像认识你之后,真的就麻烦不断哦。”

钱猫抓抓头发,恕晴也注意到了他手臂上的限制器,但没说什么。

“怎么了?”钱猫问。

“是你认识的人。”恕晴摆摆手。“那个鹰凛——”

“她?”三沐插进来说。

“——闯进了实验……让我说完,别打断我。鹰凛闯进了实验室,杀死了三位研究员后,带走了珍贵的机密文件。”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啊,前天晚上。”

钱猫跟何乐对视一眼,三沐看向姐姐。

“她偷走了什么?”

“恐怕不是偷。”恕晴转了一下手腕上的腕轮,走到下一个水晶板前,把里面的展示内容更新成最新的。“她不紧不慢地进去,也没有隐藏自己。就像走进商场那样。”

“没了?”

“没了。”恕晴转身拧了弟弟的脸颊一下,像揉面团一样把它拉长。“丢失了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至少我们不知道。我们只负责找到她。”

“我们吗?我们……”

三沐看了一眼广场对面,钱猫也发现了,七曜正在往这边走。

“学生会,”恕晴说,“风纪委员会,监察会,突然共同下达了命令,大家都在找她。”

七曜径直走向钱猫。

“中午好,七曜小姐。”钱猫说。

七曜眉头微蹙,眼睛半眯着,像老人看报纸那样看了钱猫的手臂一眼。

“啊,他们也开始不在乎卡路里了啊?”

说着,她收回视线,胳膊下夹着两本书。其中一本是牛皮的。

“看着老东西一步一步理解时髦还真有趣,对不对?”

谁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说完七曜就走了,大家都望着她的背影。

“那是什么意思?”三沐问。

“不知道,七曜学姐最近在忙修复迷宫的事情。”恕晴说,“她跟漆雕前辈一起,在修复迷宫。据说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那还真是……”

“最好不要戴它,”七曜突然说。“看在就依的份上提醒你。”

然后她就走了。

空地上安静了一会儿,周围不断走过下课的学生。

“我们走吧?”很久后,三沐才说。

“我要回家了。”

钱猫也走了,有点魂不守舍。他忽然觉得戴着限制器的皮肤很痒,就像被蚊子叮咬过。

“下午呢?”何乐在背后喊。

“下午没课。”钱猫举起一只手,背对着他们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