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就要再一次见到了!啊~哈啊~”鼻翼欢呼着感受着他新鲜的气息,那气息从我被改造过的身体一直向后不断地延伸,然后消失在远方。

我在空中狂喜着飞行着,向着那块破落的战斗之地飞去,就像是见到花朵的蜜蜂一样激动。心脏都在富有韵律的跳着振动着,双臂轻松地延展着,就连头发也轻飘飘的飘散在空中。略微用右手挥了挥手上的长柄钺,手感一如往常,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轻盈而矫捷。

空气的味道都是那么甜美,甚至有些带有血腥味的香气,一如千年前的那块充斥着算计和猜疑和博弈的皇室花圃,淡淡的月光照耀下我与你第一次遇见的地方,真是太令人快乐、又太令人怀念了。

就是在那里,你让我拥有了全新的生命,从旧的躯壳中挣扎出来,成为了超越人类的存在,放弃了一切过去和包袱——也不是,而是借用超越人类的力量来给愚昧的大众造出神明的模样。

我的眼睛里有眼泪慢慢流出来,尽管是故意放慢的低速,可是那两滴水珠依然从我的眼角快速划过,在空中消失不见。

“为什么不干脆去掉泪腺呢?”我回想起来,某一天和他一起在小房间内规划战术、改造人体的时候问道,“又没有用。”

“因为啊,连哭都不会的家伙,不是人啊。”他一边苦笑一边摇头。

“可是我本来就是被改造出来的生物兵器,也不是人啊。”

“那是因为…….算了,好好干活吧。”他犹疑了一下,有意地回避了。

千年前的最后动乱中,我是少数保持理智和清醒,带着未来的规划,活到最后的人——当然,他的‘消失’,是最后的战斗之后的瞬间我将他斩落,他的脸上没有惊惧,只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微笑。是赎罪?是后悔?是失望?好像都不是,而是写在脸上的、早就放弃一切——自然也包括自己和妹妹的生命的哀伤。

以勇者的消失来塑造名为圣女的神像,创造英雄的传说来蛊惑人心;与我相识的旧贵族又能带领余下尽管不多但已经是残剩人类中最强的武装力量来平定叛乱、继续战斗;用无穷的寿命再熬过几年,与巴洛尔、海德拉合作顺手暗杀掉那些少数知道我底细的人,然后假死并在一千年内准备好相应的所有道具,而今天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严格来讲,计划的部分有变:原本是认为他会直接暴走一路屠杀到大圣都或者教皇厅,然后由我来出面击败并夺取力量;但现在他却没有这么做。

我不禁开始思考他行为的原因——最有可能的推测,是他故意如此,就是为了引诱我来主动出击,进而陷入他的陷阱,从而被他击破。

可是他唯一不知道的是,我早就和moon(暮)——唯一存活的平行世界中的叶胧月共享同一具身体,而这样就可以将他的胜算降到零。

叶钊杰永远不可能打败叶胧月。

这是世界的根本法则,就像是一加一等于二一样,所有的叶钊杰,全部都被对应世界的叶胧月击败了——就算是您,欺骗了世界,欺骗了门之钥,欺骗了黄衣之王和拉莱耶之主,甚至欺骗了自己和妹妹,也无法逃脱被打败退场的命运。

我胡思乱想着,飞到了他所在地的上空。

海德拉的分身体正在现场——反正砍掉也不会有事,不如说有事最好——并以此定位他的方向。

看到了,有一个分身体把他推到前面,让他讲话,刚好可以一次性把其他人都杀死,这个站位挺好的。

背靠着月亮,加速冲锋,能看见他闭上眼睛了。太过于高看自己了吧。

我随手一甩,都死掉了,再砍一刀留下些对他的心理刺激吧,如果他依然是他,那么这样至少能够减少他的盟友——我最为担心的,就是‘色欲’的海德拉或许已经被他的魅力攻陷,或者他许诺能够让她复活,可是显然目前为止海德拉仍然站在我一方。

啊,他睁开眼睛,从腰上抽出剑。

开始动了呢,一直线地向我冲来,一看就知道瞄准的是胸口的蓝色宝石和面部呢。这蹒跚而缓慢的动作,简直就是非常普通的人类战士嘛——难道一千年已经彻底把记忆和能力丢掉了?还是更谨慎一点为好吧,但是他那种努力又没有结果的样子太惹人怜爱了。

真是~太可爱了。

啊啊啊啊,我最爱的人,终于又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向我挥下名为不存在的希望的剑。光是这种感觉,就能够让我再连续疼爱他一千年,然后继续欣赏他一千年啊。这大概就是当年那种爱情剧特别火的原因吧,什么最爱的男与女永远站在对立的两边之类的,现在想想简直就是置身于剧中啊,能够体会到这种开心的心情了。

我的笑容简直不会停息,而同时要在他头上再次落下名为失忆和绝望的铁拳,多么精彩的剧情啊。

不过,为了拯救末世,为了解决名为邪神而实为血亲的怪物,也只有靠叶钊杰大人您的死亡才能达成呢。

您看啊,千年前的最终战役的最后,您还是没有放下叶胧月,您的半身,您的姐妹,您永远永生永世注定的宿敌。也正因为此,我才有机会将您从时空中抹去。

正因为此,为了您的归来,我准备好了一切。宗教,金钱,地位,可惜您也失去了一切呢,已经无法再度继承您千年前的遗志,与同样再诞的妹妹战斗了。

来吧,坠入绝望的深渊吧,同时也与我坠入爱河,放心的把所有的工作全部交给我,我会代替您的双手,成为您的剑,把胆敢阻挡在您面前的一切障碍,全部破坏。

您把手中的剑对准了自己的喉咙,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没有用的,死亡不是逃避,自己的责任只有自己来背负啊。

果然,自愈了,还有心情苦笑。您手上的丝线我已经看到了哦。

不要再战斗了,您的剑只会带来悲伤啊。让我的双手为您沾染鲜血吧,您可以停下对自己的惩罚了啊。

又跳上来了啊。

那我,就送您一个面子吧,这样,才能更好地让您彻彻底底洗去一切,变回只有在我手里存在的孩子,来实现我与你永远的爱恋。

我随手拿斧枪砍掉了他的左手,然后枪头拔出再插进他的腹部,不过大概已经失去意识了吧。

我看着他在地上如同蠕虫般忍受剧痛缓缓挪动,不禁在内心流下了夹杂着喜悦和悲伤的泪水,而外表依然保持着扑克脸般的微笑。

喜悦,在于我露出慈爱微笑救世的光明一边,我的计划已经实现了接近一半,而这么好的开端会引领整个救世计划的成功。

悲伤,在于我身为最初的女武神布伦希尔德和埃伦斯蒂诺帝国第一皇女希露娜·埃伦斯蒂诺这本应舍弃的一边,将最为深爱的人打成破落的碎片,就像是踩扁一个纸娃娃一样。无论到任何人身上都会难过流泪。

我踩到他的背上,他呕出一口黑色的血,神志已然模糊不清。

这,莫非就是一代枭雄的结局?

黑色的血、特殊的气息,可以证明我眼前的人就是他,难道说他利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来设局杀死我?我把头部降低,背部的四枚翅翼抬起,随时准备面对从不知何种方向来临的袭击。

我用长柄的高跟鞋践踏在地面上的这个诱饵的脊椎,鞋跟中收纳的长刃穿透了他的身躯。

突然,地面上的他从身体的各处长出附肢、触手、尖刺、利刃,就像是从人类堕落成远古的凶残怪物。

我展开四翼,狂笑着跳开。

原来,你不是诱饵——而是正主啊。

千年过去,你已经如此脆弱了吗。

我舔了一下手中缩短的斧枪的斧刃,他的黑色血液——不是血液,而是身体的一部分——还是那么甜腻而苦涩,就像是曾经做给我吃的巧克力和咖啡的混合体一样。

来吧,我最为爱恋的过去旧主,我所创造的完美无缺的勇者大人,我曾经依赖暗算的盟友和宿敌,我准备好了。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呃啊啊啊啊啊啊啊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AAAAAAAAAAAAAAAAAAAAA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的口中迸出大量的长条触手和各类口器,不成模样地嘶吼着,声音就像是撕破的纸,又像是怀抱凋谢少女悲哀哭泣的少年。

我微笑着,嘴角的角度不变,而眼睛仍然会流下泪水,内心不夹杂一丝杂质。

就当做,这是战斗打响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