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了过来。

先是脑部,然后全身,神经在慢慢地唤醒我的每一个细胞,血管开始运行沉淀的血液。我的身体好像假的一样,仿佛从永恒的死亡中复活,又似从绝对的长眠中觉醒。

在黯淡的光亮映照的昏暗黄土洞窟内,我开始重新进行生命的脉动。

背部有了感觉,坚硬而板结的黄土是我的睡床;手部有了感觉,一枚冰冷的指环套在我的左手无名指根;脚部有了感觉,陌生的靴子套住下半条腿。

最初连眼睛都睁不开,后来随着身体逐渐回来,我睁开了眼睛。

映入我眼帘的,是黯淡光亮充斥的黄土洞穴中一行黑色的大字,采用的是哥特字体的英文,写在黄土的洞窟顶上。

MYNAMEISLUCIUSFAERDHEIM.

(我的名字是卢修斯·法尔海姆)

我已经坐起来了,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是完好的,可是我依然是一个空壳。没有记忆也就是没有灵魂,我所铭记的只有一处——我一定要守护“某人”,可是在关于“某人”的记忆都已经全部失去的现在,我又能够如何去守护呢?

轻松地站起来了,长久没有活动的腿部肌肉还好没有萎缩。四周除了写在洞顶上那句无头无尾的话之外一无所有,只有狭小的由黄土围成的空间,可以一个人躺倒和站立,大概和一个“卫生间”相当——卫生间又是什么?

当我试图在脑海中找出“卫生间”这个莫名的形容词时,一阵剧痛袭击了我。

【卫生间是上厕所的地方,通常包括一个能够上厕所的马桶或蹲坑以及一个洗手台,有的卫生间还会有纸卷和干手器。】这又是怎么回事?这是解说吗?那为什么不给我解说我现在的情况呢?

“咕……没有办法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大概打理了一下自己,自言自语道,“我所认知的一切都不存在,我也没有丝毫的记忆……真是不可思议啊。”

幸好我全身至少覆盖着衣物,头部显而易见是一个恶趣味的帽子,三角形的黑色帽子就像是不知道什么时代的海盗的造物,【海盗是海上的盗匪,是历史上最为古老的职业之一,通过抢劫海上贸易的商人来维持生存...】安静!不要在我脑中出现了!

机械似的声音停止了。太诡异了。我只是一个人,其余什么都没有,这声音是直接在我脑中出现的,或许代表了我的大脑里有东西被植入?【大脑是人类主要的器官之一…..】

啧。

伸出右手把头上的三角帽压紧一些。我现在全身笼罩在一身纯黑色的衣物里,细密的编织和长长的下摆里有很多可以用来收纳武器的扣环和格子,上面繁复美丽若隐若现的黑银色花纹似乎预示了这件衣服的主人绝对不是普通人——我在丢失记忆以前很厉害咯?

下半身的长裤上也有丰富的挂环,可惜没有找到可以当做武器的物品。小腿的战靴上倒是镶嵌着一层金属,从小腿下缘一直覆盖到脚踝,在脚面上也以层叠式挂着薄薄的甲片,没有锈蚀和风化脏污的痕迹。那么大概可以推断我的身份了——某个有钱(衣服装饰繁复华丽)而且中二(配上偏实战系的战靴)但没有战争经验(全身衣物完整没有破损,战靴铠甲没有划痕)的贵族公子?

那么,我的记忆呢?我蹲了下来,试图在头脑中找出我所有的过去,然而除了刚才出现的乱七八糟的解说之外,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一个蜷缩着的由黑色长发包裹着的少女身影,模糊而不可辨识清楚,看不到脸,却是我所必须保护的对象——这又是什么,少女的过去又是——在一个夕阳下,她转过头来,对我笑,然说——

“唔!”我捂住头部,突如其来的疼痛就像烧红后的铁块插入大脑一般阻断了我所有的思考,我跪倒在黄土的洞穴中,捂住头部。记忆……全部都没有。全部都没有了。

我究竟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将要到哪里去?缺失了一切的我,与一具行尸走肉又有何区别呢?

停下无谓的思考吧。人生既然已经踏出新的一步,那么就不能永远流连于无可挽回的失去中,走出新的一步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朝着破碎的光斑所照耀的地方,我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