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阶段已经结束了。”我漫步在缓慢变成火焰的楼梯上,嗅闻着远方传来的血味,开心的哼着不知从哪个抄本里描摹而来的童谣。

面前的一切正在扭曲其形态,以此配合其主人逐渐迈过红线的疯狂。

韦斯塔德·冯·雷提欧斯·佩雷斯,也就是所谓的‘愤怒’,正在走向灭亡。

同样身为七罪之一的我,也很明白,当我们的能力完全解放的时刻,也是我们将一切燃尽然后凋落成泥的前兆。

而韦斯塔德的能力很有趣——加热到无尽的温度、理论上烧却一切的能力。

可谓是某种意义上龙中的最强,但坏处也就是丧失一切的理智和记忆,彻底化作只有本能的怪物。

“唉,这么快就要丧失一个同伴了,真的很可惜。”我下到楼梯的底端,站定,头部略向左偏。

咔嚓,随着楼梯的彻底垮塌,飞溅的木片逐渐升华成为火焰,而火焰所掩藏的,则是锯齿状的刀刃,从我的头侧掠过,一根发丝也没有擦到。

“玛利亚小姐,这栋宅邸由于我维护不利,着火了,请您快点离开。”我微笑低头,“而这么危险的武器,请不要用来对着我。”

她右手的旧式后膛枪口正对着我的脸部,开火了。

“——真糟糕啊,我失态了。”我将自己面部的掩饰解除,螺旋形如同七鳃鳗——一种在旧人类史前就存在的活化石,现在依然是海边的海产之一——的嘴吞下了那从枪口中喷出的绿色火焰,然后变作我原有的相貌,左手顺带从衣兜里掏出单片眼镜,“我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圣女居然走了那么冒险的一步,在自己的身边放了两个定时炸弹。我觉得格林歌德就是极限了。”

她左手的锯齿长刀缠绕着惨绿而劈啪作响的闪电,从上到下向我竖劈,整个房间都被她的剑气一斩两段,而我处在其中之一,并没有被剑气砍伤分毫。

“停手吧,你的战斗毫无意义——他所追寻之人已然归来,现在也在谋划着所有的一切,为未来铺平道路;而你我都不过是道路上的里程碑罢了。”我将左手的食指变化成为一柄弯刀,接下了她右手后膛枪口的斧刃,“棋子是不需要思考的,只需要行走而且杀戮就好了,而你我也都没有能够脱出这个棋盘——这个世界的能力,你的梦想和夙愿,必然不会实现。”

她并不张嘴,并不反驳,只是一昧地前进,一昧地将双手的兵器向我挥舞着,浑然不理局势的改变和对手的策略。

“唉,我不想在这里将你解决,毕竟我也不过是一个侦察兵罢了,伪装成管家也是我的一厢情愿,而且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我将右手巨大化,打烂房间的支柱和拱梁,随后将腿部拟似蝗虫,在倒塌的前一刻纵越而出,随后解除身体的改变,为身上那套合适的执事服有些破损和焦黑而叹息,“毕竟我们每个人,在一千年前就已经死去了,留下来的不过是过往日子里最后的执念和灵魂的结晶。”

倒塌的而逐渐化为赤炎的三层宅邸当中闪过一丝绿光,随后地面上的残骸爆炸了。

从宅邸当中现出的,是缠绕着绿色火焰和闪电的女性猎人。

玛利亚。

“或者说,海德拉的九颗头颅当中,第九个,最贴切。”我看着她的双眼冒着绿色的荧光,迈着坚定的慢步向我走来,“现在你连掩饰也不做了,是因为你所爱之人又一次离你而去了是吗。”

““”“”“”“是的”“”“”“””

回答简短而有力,不过这个声音并不来源于玛利亚本人的嘴部,而是来源于从她背后生长而出的半人身躯上的脸庞。

八个拥有着和玛利亚相同面部和上半身的怪物,靠着下半身的蛇尾和玛利亚的背部相连接,上身赤裸而暴露出美丽的形体,双手之中却拿着和玛利亚本人手中相同的一把枪斧和一把锯刃,等待着从玛利亚自己身体上那颗戴着牛仔帽的头颅下令。因为熟读过大量的旧世界书籍,我很明白这些半人半蛇的怪物大概是一种被称为‘拉米亚’的嵌合体,不过只在神话和漫画中有些许记载,或许是被人类赶尽杀绝了吧。

而在玛利亚身后的不止那些半身的美人,还有许多对蝙蝠形状、墙壁大小的翅膀,许多条在地面上蜿蜒拖行的蛇尾,以及四根带着锋利而巨大前爪的附肢,这些怪物——这个怪物,向我张牙舞爪地发出威胁的嘶叫。

“杀了。”

玛利亚的语句同样简洁明了,而她身后的那些附属的肢体和增生的拉米亚,笑着向我冲去。

“真是的,好麻烦,看来这套衣服大概保全不了了。”我将左手的手指变成一面墙壁,用右手赶紧把身上的管家服去掉,然后包起来,在肚腹当中做出一个隔层,然后塞进去。

这可是从旧时代保存到现代的无价之宝,可不是能够再次得到一件的东西——不过话说她的记忆里也有相同的产物,说不定以后有空可以纺织一件差不多的,比如那俗艳的金色花边就可以改成银色了。

一条拉米亚绕过我左手的障壁,单手锯刃直取头颅;我的脖颈则高速硬化,用坚韧的鳞甲弹飞了刀刃。于此同时,她右手的后膛枪正对我的眼镜开火。

眼镜碎了,断裂的支架和镜片发出响亮的破碎声。

“真糟糕。太糟糕了。”我发出不成器的叹息,“我花了大概两天才做出来的,好可惜。”

我左手的墙壁解除了,八条拉米亚挥舞着十六把兵器,三条蛇尾牢牢捆住我的双腿,而一根撕裂爪正在从上而下地朝我暴扣。

“好了,结束吧,不得不说,玛利亚——海德拉,你有点惹恼我了。”

从地表而下的黑色嘴部,其上带着螺旋的利齿,外壁则是肿瘤状连缀的眼睛,将我与那些朝向我的家伙一起吞噬。

不过,那也是我的一部分就是了。

玛利亚失去了所有的分身,她并不着急动怒,而是向后微微踏出一步,身后的所有剩余肢体变化成为蛛形纲的肢体一样的大型伪足,快速地连续敲击着地面,试图通过回声来探寻我的身体位置。

“唉,不用找了,没有了,就这么一个。”让自己的外壁退下,我现在的状况就像是花瓣中露出的柱头,可惜花瓣的内部满是纯黑色的尖牙利齿就是了。“我再次重申,我并不想与你敌对,也明了你的目的,不如说我宁可现在帮你去打倒韦斯塔德那家伙也不想在外抛头露面,而你的能力又是我所非常头痛的。合作吧,如何?”

回答我的,只有一句话。

“不信。”

她用身后的大型伪足当做腿脚,而以高速奔跑着向前突进,刀锋直指我的心脏。

“非常遗憾,那你差不多要迎来结局了。”我长叹一声,轻轻捻住她的刀刃,她的左手无法前进一寸,而那把由火焰组成的锯齿刀并没能割伤我的手心,反而被我满手的利齿啃出裂痕——“你理解了吧?我是所有罪龙当中,最为特化龙与龙之间战斗的,你没有机会,从一开始就没有。”

她将手中刀刃化作火焰,而用背后的树干粗细利爪插入我的身体,但事实是那爪尖看似插入,不过是被我瞬间吃掉罢了。

“可以理解了吗?”我主动放开她,单手指向远处的火焰,那里的多次爆炸已经预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愤怒之罪龙已经借韦斯塔德之身降生,上百米的巨大身体甚至遮蔽了我们的头顶,“我们的目标暂时是相同的,一起去打倒那家伙吧?与叶——卢修斯·法尔海姆一起?”

“......同意。”

她微微颔首,解除了自己作为人类的伪装。

“太好了。虽然我们并不是主角——但我们依然可以在帷幕之后,做些只能属于我们的工作。幕后的破坏者,很适合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