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我笑着,小跳着奔向前面背对我并肩的一男一女,在女生反应过来之前将手放在男生的肩膀上,“你走的真快!我差点就追不上了!”

“啊,是——啊。”他把头转向我,微笑着直呼我的名字,“你今天中午有点晚啊,我和妹妹已经写完作业了,在这里等你等了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唉,学生会的一堆破事,又把海报的锅丢在我的头上,真是的。”我用右手缠着他的左臂,他的笑容保持不变,身旁的妹妹面色却微微露出不悦。她并没有阻止我,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但那如同黑洞般吞噬光亮的头发却好像有自我意识一般,末端发梢卷起了他的右手。

“人这种生物啊,真是被重重规则所紧紧绑缚在这社会中呢,无论明暗。”他面带微笑,对着我说着令人半懂不懂的话语,“就像你刚刚继任副学生会长,就不得不接下一大堆工作,来稳固人心,这便是看得见的;而你在背后联系了和学生会长当年有过节的某位老师,以期在某个时候发出关键一击呢。你刚才也并不是在学生会开会,不过是在那个老师的办公室得到了学生会长刚入学时某项作业抄袭的证据罢了。”

“诶,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我已然震慑于他的话语,惊叹于他的明察,“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这所学校之内,就没有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例如现在我们的班主任正在办公室里面对着和妻子的照片默默垂泪,他不知道为何妻子会弃他而去;而我们的班长正在教室里写作业,而他的作业之下则是一整册不该出现在当今世上的咒语,所幸那些诅咒不过是虚假的产物;而你,事实上和学生会长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出了结果,他现在正躲在天台上写辞职信,希望能够有个更加体面的下场,但事实上他的心思已经不在学校,而在于另一所高中里他刚刚有喜的女伴。”

他的嘴里流出的话语宛若诅咒,一项一项都是对某个特定人物的描述和亵渎,心脏里的血液为其冰冷,但我的一切却已经无法离开这个男人。

“那么,你对我有什么看法呢?”我的手更紧了一些,希望从中得到他的肯定。

“我知道你喜欢我,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我就不行的程度,”他的嘴角笑容依旧,但话语中却丝毫不含一丝感情,“但对我而言,你只是宝贵的、和我一起长大的、世界的一部分,‘青梅竹马’吧。让我和你在一起的可能性,基本上并不存在。”

“谢谢你的赞扬,呢,对后半句我保留态度就是了。大概你知道我情书的内容了?”

“我当然知道,我可以随便背出前几句——”他张口作势要说出来,身边妹妹那张冷漠地如同结冰湖水般的脸好像略微露出一丝不屑。

“等等等等,不要公开处刑啊!”我哭笑不得,试图捂住他的嘴,却被他灵巧地扭头躲过了。

他也很识趣,一瞬间转换了话题,“我们要回教室去拿点东西,班主任刚刚哭过了回教室看午休,所有人都在,略有一些麻烦呢。”

“没事,我陪你去。”我丝毫不想放弃任何一丝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反正如果我一起回去,也有理由可以帮平日中午不在学校的你们进教室,就说是学生会发消息就是了。”

“你确定吗?”

这个声音无比的美艳,却带着一种零下的冷气,好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或是含苞待放的花蕊,但却又似勾引魂魄的死神或是陷入疯狂的病人。

这是他的妹妹——的声音。

他的妹妹,在只允许短发的高中却永远自顾自地留着长到腰间的超长发,面容美丽得不可方物,却带着一股宛若脱离尘世的气息——说她的脸更像是古埃及的皇后雕像、文艺复兴大师的石刻、现代艺术家凭着想象做出的只有‘完美’二字的艺术品比说她像是普通的少女更贴切。

而这张美丽到令人恐惧的脸,正直直盯着我,看着我,我的整个人一瞬间陷入了极度的冰冷,那不仅仅是猎物面对捕食者的冰冷,更是被一瞬间看穿整个人所有内在的畏惧。那双眼睛就像直接投影在我脑海里一样,我的一切展露无疑,我所有的记忆和想法被她在刹那间吞噬殆尽。

而我与她的正面相见却并不是在现实空间——而是在一片水面上,她站在中央,一丝不挂,只有那惊人的长发从头顶延伸到赤裸的足底,扎入水中,她的哥哥xxx根本不见踪影,而我却穿着打扮如现在一样,同样站在水面上,但却离她有一段距离,这段距离大概只有三到五米,但我内心明白这距离我永远不可跨越。

我不安的看着周围,周围除了水面,便是一片暗淡的虚无,没有光线,只有水面发出的微光,其次就是她眼中的幽邃的蓝色瞳孔——话说平时她的眼睛是黑色的?还是蓝色的?我完全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就好像是记忆被无声无息抹去了一样。

“我再问一次,你确定吗?”她站在水的中间,再一次发话了,那双幽幽的蓝色眼睛中间简直蕴藏着侵蚀人心的怪物;在我还未反应过来的刹那,她便从离我几米的距离转瞬间出现在我的面前,紧紧贴着我的身体,而我的位置并没改变——我未曾迈出一步;她则亦然,双足直立之下还是波光的中心。

我忽然想起一句名言,“如果大山不会走向我们,我们可以走向大山”。

而现在则是,我不会走向湖心,湖心却会走向我。

她与我的差距,大致就如大山与旅人、湖面与水黾相仿佛。

“原本不想让你参入其中,”她的脸正对着我,她的头发如同有着自我意识的蛇群,从四面八方笼罩盘旋起我的上半身,不免令人怀疑她是否会直接打开我的头颅、撕裂其中的思想,但又旋即缓缓缩回她的身旁,“彻头彻尾的不确定因素,我所预料的未来当中你的位置忽明忽灭,就像夜空中的、求偶的萤火虫一般。”

“即,即,即使如此,”我鼓起勇气,直视她那蔚蓝如海般的眼瞳,“我,我也不会放弃,也,也一定要,站在xxx身旁!”

她的嘴角略微上扬,但那笑容并不温暖,反而是冷峻的嗤笑。

随后,水面便破碎了,我直接沉入水底,冰冷彻骨的湖水吞没了我的身躯,大脑和喉咙试图发声却并不能喊出任何字句,一切的挣扎很快归于虚无,而她睬也不睬,转过身去,似乎我从未存在过。

眼中唯余一片漆黑。

“呜啊!”我睁开眼,身体的束缚已然解除,想要喊叫,但却发现身旁有人的温度。

“怎么了?”他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阳光依然明媚,脚下是坚实的水泥,“刚才你为什么迟疑了一下?”

他身旁的她,并没有看我哪怕一眼,好似一切从未发生。

“没,没有,我还是陪你回教室吧。”我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能够听出是字的声音。

“真是的...让我还担心了一下...”他叹口气,“而且为什么你不住地颤抖呢?还没冷,这是夏天。”

“没,没什么事啦!”

我用手轻抚自己的腿部,那是因为恐惧而产生的鸡皮疙瘩。

【准备释放燃烧者碎片】

一句我所不能理解的话语略过我的脑海。

我睁开眼,眼前并不是熟悉的学校和班级,并不是崭新的课桌椅和翻旧的课本,而是漆黑夜晚下的山林。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我的身体内环绕——一种是得到力量的强大和自傲,从内到外迸发而出的力量在我的四肢百骸上喷薄而出,目光所及之处的身体上虽然空无一物,但却并不是毫无遮拦,四肢和身体缠绕着极度高温的火焰,但内心却无丝毫恐惧,反倒为这盘旋的烈焰而产生些许欣喜;另一种是通入骨髓的剧痛,整个人的内部充斥的不再是血液,支撑身体的不再是骨骼,而全部都是、焚烧意志的熊熊烈火,我非常明白但凡我意志放松的瞬间,我便会被那无穷无尽、无欲无情的火焰所彻底吞噬干净,而那火焰带来的疼痛无时不刻不在啃咬着我的精神。

但我看到了一个我所追寻的目标。

他在下面。

他在下面。

他在下面。

他拿着一把丑陋的兵器,和几个不是人类的存在对峙。其中之一是一个比我更加狂躁而暴怒的低等存在,失控的我的眷族和奴仆;另外两个则是含有细微的、他的妹妹气息的失败品,一个已经逃离进入远方山脉的森林,另一个则是着急地朝着他奔去;远处还有一个冷静的气息,依然被名为理性的锁链所束缚,但目的也十分明显了。

这都不重要,杀光就好了。

就算千万岁月时光流转,就算地转星移沧海桑田,那个我所熟悉、我所爱慕、我所为之疯狂的人,依然在我所目力能及的地方,我所能够伸手碰触的地方;而我现在也有了力量,有了力量将他拥入我的怀抱当中,有了力量将这个世界改造成只有他的模样。

我的身旁有另外一个熟悉的气息,很像他的妹妹,本质却完全残缺而畸形,不过这也无关紧要,那个怪物就算还在世,也再也没有机会和早已脱胎换骨的我争夺他了。那个东西的嘴唇在颤动,大概想要表达什么,不过我根本就听不清楚,也从未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话语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曾经说不出话的腼腆唇舌中喷出兴奋的高热,胆怯而懦弱的双眼化作轮转闪耀的火球,我所期待的一切几乎尽在眼前。

【燃烧者碎片,释放】

又一句我所不能理解的话语,不过我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意思就是,到我杀戮的时间了。

只要他在我的身旁,其他一切都可以舍弃;只要尸山骨海上只剩下着我和他二人,那么故事就赢来了happy end。

夜空中有些冰冷的风划过我的脸颊,而立刻成为冒着白色的高温蒸汽,背部拖曳的外焰随我的希望而展开,成为完整而美丽的赤红色翅膀。

“啊啊啊啊,我来晚了,马上,马上,xxx,你就将与我一起,成为新世界的起点。”

我降临于世——

带来天地万物的毁灭,和只有一人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