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结束了长久的不作为,黄衣之王将那本书夹到腋下,微微向天空看去,然后转向。

它向着逃跑的部队踏出了第一步。

那一步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少数勇敢的能够直视它的战士们也没有死去,但逃在前面的人惊恐的发现,巨大而无可穿越的螺旋风壁摧毁山谷出口处的巨石,挡住了逃亡的道路,冲在最前面的人被旋风吞噬,然后一瞬间风被染红,又变成了透明的颜色,地上则是多了一滩红通通的肉酱,有时还夹杂着亮晶晶的金属碎屑和暗沉沉的木块木片。

它踏出了第二步。

转瞬间,所有骑着马的人,全部都连人带马地被撕开了,那撕开马匹和钢铁的残虐之风,正是那温柔舔舐着它身体的安宁祥和的猫咪般撒娇的清风。周边人的痛哭和惨叫不绝于耳,但人和马都没有死,不过是都被开膛破肚了,在地上吐出血色的泡沫、撕碎声带的喉咙里发出不成声音的惨叫,然后用自己的手蘸着自己的鲜血在地面上写出污秽的词句后,方才承受黄衣之王的怜悯而断气。

它踏出了第三步。

少数勇敢的抵抗者,向他投掷出一切在手上的东西,也有更少数留存着些许纪律的人,拉响弓弦,扣下弩机,将一米多的长箭放在床弩上射击。无论是拼命投出的长剑,盾牌,石块,还是有意识射出的各类箭矢,无一例外地偏转了方向。长剑穿透了扔出长剑之人的心脏后,如同有意识一样穿过了他身边所有人的关节,将他们流利地肢解,如同熟练的屠夫;盾牌横向的如同飞盘一样飞行着,在风的打磨下边缘变得锋利,一连串的从一列队伍的最后一个人砍到第一个人,一列人的头颅飞散起来,就像是被狂风吹散的蒲公英;各类箭矢反而不那么残酷,而是径直飞向发箭之人,箭头上的小锋刃就像是解剖用的小刀,拆开铠甲露出皮肤,割开皮肤露出鲜红的血肉,然后一刀一刀地慢慢蹂躏着人体,直到那个人被切成一堆整整齐齐的肉脯为止。

它踏出了第四步。

它踏出的那一下,在地面上爆发了横向切割的大风,这如同刀刃般的大风,切断了所有腿部没有防护的人的脚踝,大家舍弃了自己的脚,像蛆虫一样在地面上惨嚎着匍匐前行,而在穿着足部护甲的人的脚踝上留下一个弯曲形状如同微笑一样的痕迹。

它踏出了第五步。

一个人站了起来,那是愚钝的人偶巴蒂斯塔,因为圣铠蒂瑟姆的沉重和坚韧、胯下黑马在一开始跑出的距离、周围卫队的死伤和粉碎,方能避过无情的风,而且身上没有一丝痕迹,估计是完全被它放过了。他大吼着“为了圣女大人的荣耀!”用双腿进行了最后一次冲锋,然后被细密如刀尖般的大风一丝丝剥去了护甲,剥去了所有的皮肤,一个没有皮肤的浑身是血的人拼命地举着沉重的大锤走了几步,然后大锤的重量就压垮了肩膀,好像恶作剧一样砸碎了他的头骨,他喷溅的血液则是在风的作用下化为小小的喷泉。

它踏出了第六步,并且张开了手上的不可知的典籍,将书页的一面转向面前无数的死者和与死者无异的伤者。

那书页上不知道写了什么不可解的文字,直接展开了三重的咒文。随即,破坏的黄色奔流从书页中显现,以书页为起点扩散到了整个山谷的大小,毁灭性的死光吞噬了一切,连悬崖的山壁都不能完全幸免。地面上的尸体和活人,被光拖曳、蒸发、吸收、然后消失不见,武器和铠甲立刻仿佛过了千百年的光阴一样锈蚀成为残渣碎片,只有惨叫声,还在山谷的回声中久久回荡。

它踏出了第七八步,第九步,第十步。

已经没有值得它再次攻击的东西了。

地面上,就像是远古洪荒,字面意义上什么都不剩,除了红色的泥土,就连岩石也早就破坏得看不到碎渣。

它转过头来,面向天空,发出不成形的吼声。

那声音,是哀哭,是欢喜,是因为绝对的快乐发出的呐喊,是因为极端的哀伤发出的绝叫。

随后,它开始行走了。

无数的风,伴随着它,划破一切的障碍。

而在山谷上的我们,则是有些想要鼓掌。

“所以,”我转向看完一场大戏的两位,“怎么解决?普通人类方面,教会精锐圣殿骑士损失十分之一,巴蒂斯塔侯爵领的年轻骑士和侍从损失五分之四,这些人就以‘色欲’你来替代吧。”

“‘我’无所谓,多少人都行。”接待员小姐面无表情,“那‘哥哥’呢?现在被黄衣之王所夺舍的他,不好救啊,对于你的都合主义计划,好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呢。”

“切。”某人冷哼一声,她的耳边垂下一个通话器,无慈悲的语言从她的口中流出,“洁希德,史维特莱德,用上‘那颗子弹’,打爆成为黄衣之王的父亲的头。”

“哎呀呀,真的吗喵?那不是巴洛尔酱的父亲喵?当年一起奋战过的战友喵?这么快就要见面了却要直接打爆喵?”从她身上传来好令人熟悉的声音啊。

“闭嘴。马上。‘呜喵喵不要按着我喵!’马上就好。”另外一个声音从同样的位置传来,还夹杂着第一个声音的惨叫。算了那两个二货开心就好,尽管日后变成敌人的几率很大,但估计也闹不出什么大风浪。

“到位,射击。”她的话语非常冷静。

从峡谷的底部,传来如同雷霆一般的枪声。

在枪声响起的同时,那如同龙一样席卷的狂暴飓风,毫无预兆地停息了。

而峡谷之下,所呈现的景象是——

头颅被击穿的黄衣之王。

那黄色的长袍,原先是从头顶到脚底覆盖的整件风衣,而现在在头部的位置破了一个洞,一个大小约合胸前旧印的洞。

它转过身来,左手拿着的典籍,是打开的。

它的面具上看不见任何表情,无悲亦无喜,无情亦无惧。

它的右手伸向前方,肉眼可见的空气螺旋在右手上聚集,加速得越来越快,螺旋的边缘将地面都划出沟状的伤痕。

那风的声音,就像是哀悼过去,为死者而哀怨,为自身的凋亡而伤悲。

然后,风就散去了。

连带着消失的,还有黄衣之王自己。

头上的皇冠,脸部的面具,身上的黄袍,手上的典籍,慢慢地化为虚无和灰烬,从所有人的面前消失无踪。

而黄衣之王消失后,留下的是一个头部被打穿的男孩。

叶钊杰,或者说,以他自己当年的背负的生命为名,卢修斯·法尔海姆。

现在头部被击穿的位置,按照人体来说,是眉心。

除此之外,全身无伤。身上的黑色风衣也修复完全了,就连三角帽也缓缓从头部浮现。当然沉睡着,而眉心的枪口,也正在以很慢的速度长回来。

这一发狙击枪,真是准啊。

我展开翅膀,从山谷上一跃而下。

而他的位置,早有另外一个人,不对,两个人,守着。

“洁希德,史维特莱德,原来你们在巴洛尔手下打工啊。”我像是遇到老友一样,朝着那两个过去的同伴打招呼,手上则是握紧了圣钺,暗自用左手释放了三重的术式。

“哎呀呀呀喵,是大姐头喵,好像很难全身而退喵!”黑色长发猫耳的少女洁希德嘴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口癖,左手的长枪和右手的大盾则是松松垮垮地没有拿紧,但那也不过是伪装。

“遇敌,判断无法对敌,准备拖延时间,等待援军。”白色长发戴着单眼眼罩的少女史维特莱德的话语一如既往的稀少,但从她端平了狙击枪并同时展开了身后四片巨大的平衡推进器并将其中大量飞弹和感应炮转向我方向的行为,大概也能看出其中的戒备。

“嘛,真的没有敌意啦~不过是要带走千年前的‘主人’罢了,反正也是打工罢了,还是说你们被她用了【控制之魔眼】【洗罪之魔眼】【沉眠之魔眼】之类的洗脑了?”

“洗脑是肯定被洗了喵,”洁希德的鼻子快要因为愚蠢的骄傲翘上天了,就像以前他讲过的那个小木偶的故事一样,“不过从某种角度说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喵~顺便说一下喵,她那边还有不少的‘女武神’喵,而且大姐头你猜错了喵,她现在主要用【暗示之魔眼】来洗脑喵。”

“多少人呢?”我想从这个傻瓜口中再探出些情报。

“这个吗喵,大概有……唔喵!”洁希德还想再说,被史维特莱德一把按住了,而且在头上敲了一记,欲哭无泪。

“判断,没有敌意,但目的相同,取回完整的主人,较为困难。”史维特莱德的嘴中出现这样的字眼,一瞬间洁希德的长枪削断了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的叶钊杰手上的一根小指。

“呜姆姆,好疼喵!那就先这样喵!就说被大姐头打倒了喵!只能拿到这些喵!”洁希德往自己的脚下扔了一颗有点破坏力的炸弹,而且没有展开立场,因此身上也就被炸的乱七八糟,布满了细小的血痕。

“撤退,希望,后会无期,不要再见。”史维特莱德将炮口向我的平衡推进器转为向下方展开。

“行吧,你们觉得巴洛尔会看不见?”

“你不是已经展开了隐身、遮蔽、反射的三重术式了吗喵~”洁希德向我做了个鬼脸,随后一阵烟雾之后,就是起飞的声音了。

“哎呀,看来,我也的确需要第二个人的帮忙啊。”我轻叹一声,扛起叶钊杰的身体,“不过这样,计划的第一阶段,也就结束了。”

“希露娜酱~我的再诞啥时候呀~”我体内的某个不识时务的家伙突然发言。

“既然谈判算是谈崩了一半,那就再等一段时间吧,毕竟人手紧缺,现在也没有时间怀孕。”我甩出一串算是拒绝的言辞,然后不管身体内moon的求情假哭,径直飞向了山谷之中,从山谷上方的视线里消失了。

终焉的第一阶段,已经被我利用巴洛尔封印了。

接下来,就是我所设计的勇者传说的新始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