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又在擦杯子，柜台上的杯子没有变多也没有减少。阿达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上，雾雨坐在我的位置上。
“然后，我们又遇到了大象群，好高好大的大象，领头的那只有教堂那么高！”阿达的手势非常夸张。
“大象！它们的叫声是什么样的？”雾雨似乎很感兴趣。
“额……这个嘛……”阿达挠着头。
“小雨，这可把你达哥问倒了，哈哈……”栗子在面对雾雨时总是非常亲切。
“师父！你知道大象的叫声是怎样的吗？”雾雨看到我进来，立刻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我，真是小孩子气。
“师父我没见过大象，所以不知道它们的叫声。”
“诶？可是达哥说你们都看到过。”雾雨转头看向阿达，“对吧？”
“啊哈哈……”阿达干笑几声，“对了，莱尔你今天去做什么了？”
强行转移了话题，雾雨很自然地和自己的晴天娃娃玩了起来，她知道我们要谈“工作”，一般她都不会打扰我们，除非是商量卖掉她的事。
“去法院学了会儿法律。”我自己漱了个杯子，从柜台边的酒桶里倒了杯清酒，然后坐到栗子面前的位置上，“顺便和艾叶搭了话。”
“去问自己能坐几年牢吗？”阿达依旧喜欢开玩笑。
“去问举报一个骗子能得多少赏。”我喝了口酒，感觉喉咙像是被划了道口子一样。
“那桶酒开封了快半年了。”栗子突然说。
“早说啊……”我放下杯子，给自己找了点水喝。
“我以为阿莱你记得。”栗子把酒杯放上酒柜，然后正视我，“阿莱，对方可不是以前那些人。”
“我知道。”
“一定要小心。”
“为了你我会的。”
“……”栗子移开目光，我当然能看出她独特的害羞方式。
“真可爱，我是说雾雨。”
“嗯？师父你叫我？”
阿达挠挠头:“可恶！要是我不单身的话……雾雨快点长大吧！”
“雾雨也想快点长大！”
“不许打我徒弟的主意！”
“嗯嗯，雾雨最后一定是跟我走的，对吧？”
“栗子姐……”
闹成一团啊这是，不过，这样子反倒比较热闹呢。
“师父，睡了吗？”晚上，雾雨的声音传来，她睡在自己的床上。
“没有。”
“师父，长大了是什么感觉？”
“很累。”
“那就能很快睡着咯？”
“当然，只有小孩子才会兴奋得睡不着。”
“还有呢？”
“没那么容易生病。”
“那就不会感冒咯？”
“有时候也会。”
“雾雨突然很想长大。”
“为什么？”
“每次师父都先睡着，然后就打呼噜……”
“别为了这点事就想长大啊……那今晚雾雨先睡吧。”
“可是雾雨是小孩子，要很久才能睡着……”
“没关系的，师父等你睡着再睡。”
没有再回答我，仔细听的话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这不就睡了吗？”我闭上眼。
接下来两天，我都在收集艾叶的信息。她原本不是L城的人，只是后来搬过来的，和哥哥住在一起，沉着冷静，办事老练，而且思维敏捷。据说上门求婚的人排了长龙，但都只能见到门。
“人生赢家。”欺诈师说。闭嘴。
终于又到了开庭的时间，我早早到了法院，在休息室里见到了艾叶。
“艾法官，早。”我向她打招呼。
“早，莱尔。”
“看来你很让她上心。”
“你说什么？”艾叶看向我。
“不，没什么。”别多嘴，老实待着。
“好吧。”艾叶也没有在意刚才的话。
“案件怎么样了？”我问。
“今天就能结束了。他嫂子都认了，他们以前认识，还交往过一段时间。”
“这样啊，他哥还真倒霉。”我说。
“原来你也这么想吗……”艾叶低语一句，但是被我听到了。
一切非常顺利，当那个男人白着脸被人从场上拉下去的时候，我看到很多人都露出了微笑。但艾叶反复翻看着供词，皱着眉头。
“怎么样，有收获吗？”我站在门口，艾叶走过来向我搭话。/你是个法律学生。/欺诈师在心里对我说。
“额，这次的案子……”我根本不懂法律，只好搪塞过去。
“很没有参考价值对吧？”艾叶苦笑着说，“摆明了的案子，我却要到处找疑点，果然是我想太复杂了。”
“不，我觉得多想一点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有的案子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听上去你深有体会？”
“额，老师讲过几个案例。”
“案例？介意讲给我听听吗？”她微微一笑。
/我突然觉得，她的工作服也别有一番韵味。/欺诈师如是说。
我们一起来到附近的广场，在喷泉边坐下。“那就讲一个老太的案例吧。”我说，现编故事很难，但是把以前发生过的用故事的形式说出来我还是可以做到的。“她是一位一个人住的老太，子女都在远方……”
艾叶听着我的案例，时而皱眉沉思，时而会心一笑。我也把她的一举一动都刻在脑子里，这是宝贵的资料。
“厉害！”当我讲完后，艾叶拍手叫好，“这是真实案例吗？”
我看着她充满期待的表情，点了点头。
“发生在哪里？”她又凑过来了一些。
“额……好像就在L城。”
“你的老师在L城吗？他叫什么名字！”她一下子贴上来，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艾……艾法官，这里是广场……”我装作害羞的样子。/恶心。/闭嘴！
“对不起，失态了……”她也意识到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红着脸移开了些。
“老师他，前一阵子仙逝了……”
“请节哀。”
“谢谢。”/一个不存在的人仙逝了没什么可哀的。/
话题突然中断，一时竟然不知所措。
“关于那个男人的案子，艾法官觉得哪里还有疑点呢？”欺诈师帮我提起了话题。
“嗯……他的动机感觉还是有问题。”
“不是情杀？”
“不太像，因为他哥和他嫂子交往的时候他应该也见过对方，不会等到结婚才下手。要知道他哥和他是一直住在一起的，不可能一次都没见到过。”
/她比那帮人要明事理。/欺诈师说。
“但是陪审团好像都没有怀疑。”艾叶又开始思考起来。
“我想。”我顿了顿，“他骗了你们，就像前几次一样。”
“骗术在法庭上是行不通的，而且他最后的表情很绝望。”
“如果他是装出来的呢？”我问。
“那还真是应该向他致敬，装得这么逼真。”艾叶笑了笑，显然没有把我的话当真。
“也许就是我想太多。”她说。
/不，你没有。/欺诈师在我心里怪笑。
“那，再见。”
我看着她离开。“艾法官！我还能再来找你吗？”欺诈师总是帮我说一些我忘记说的话。
“当然可以！还有，叫我艾叶就好了，法官法官的，听上去就老。”她回过头笑。
“没问题，法官大人。”这话是欺诈师说的，艾叶没听到。
“你能不能安静点？”
“我这不是在帮你嘛，放心，我是会看形式的。”
“别在她面前闹腾，她是这次的目标。”
“我当然知道。”
注意到四周有人在看我，我起身快步离开。
在去酒馆的路上，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虽说艾叶同意我再去找她，但法庭又不是每天都审案子，我也不知道她住哪里，我上哪儿找她……
“木脑袋。”我听见欺诈师说。“等明天那个人被处死的时候去刑场找她呗。”
“她是法官，去刑场做什么？”
“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她一定还惦记着这个案子，所以她一定会去看行刑的。”
“从对方最后的表现来判断自己的猜测？”
“对，但如果那个男人足够聪明，那么他死都不会笑出来的。”
如果想让她离开司法行业，这个就是最好的机会。让她怀疑自己的判断。
“带她来酒馆喝点酒，醉了的人是最好骗的。”
对，这是个好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