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青色的外套向周身炫耀着附身于她的幸福,米黄的围巾尽情地装点着她晨曦般的画颈,那灰履踏着,细步如斯,谈息化雾,她梭于人群宛若柔草拂尘,而那俏脸俨然已成了这知识宝库里流动艺术品,令人下意识的躲闪着视线却又拼命的想一饱眼福。我的心狠狠的坠了一下,急喘了几口气,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搭话。

我看向身边的龙,他早已被夺去了灵魂,两只空眼干睁着,合不上的口中支吾出粗喘的声音。

这时,她突然停下脚步,拿出了手机,然后开始用一根手指以极低的频率在屏幕上敲击。她意义不明的动作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我的手机响了。

“你看什么呢?”

原来注意到我了啊,我只好拎起名为龙青宇的空壳,迎了上去。

龙脚上竭拒着,到了她面前却先开了口:“哈哈,副......副主席元... ...旦快乐。”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脸稍微调转角度,用那个大功率职业微笑正面照射龙。果不其然,他直接宕机了。龙拖着我要走,她开口了:“你们帮我点事可以吗?”

她没有暴露我认识她的意思,我也只好先演成一个陌生人。

她先向正对着她的龙开了口:“帮我买瓶水吧,谢谢。”

“要什么......水?”

“康X傅就行。”

我记得图书馆里好像只有X露啊。

“最好要热的,谢谢。”她又加了一条。

热的?嘴上是谢谢,但这明显是故意为难吧!

“好,行。”龙接过一个硬币,就消失了,他现在的脑子没有多余的地方考虑对方的条件的合理性。

我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模糊,转身对她提出了质疑:“我说万一他是用体温加热的,你喝不?”

“那就让他用嘴吹凉吧。”看起来她是被龙刚才的目光恶心到了。

我们回到刚才的座位上就坐,她也和龙一样拿出了纸和笔。

“你们文化人都喜欢这么看书吗?”

“没,我是为了回应某些热心同学的期待,来写策划的。”

“这么好!今年的压轴节目剧透一下?”

“用臭鱼烂虾的眼神聚光煮沸一瓶康X傅矿泉水什么的。”

“你这么烦被人看还来图书馆?”

“没办法啊,在家里总想睡觉... ...”

说着,她应景的打了个哈欠,我也跟着打了一个。

“第一个项目是什么来着?”她漫不经心的问着我,手上的笔不停的写着。

“校领导讲话吧。”

“啊,没我什么事,那第二个?”

“然后就开卖了呗。”

“对,卖完我得把钱齐上来。”

“今年学生会抽条几成的啊?”

“三成,剩下给校长买酒。”

“唉,一名深山中的孩子此时此刻刚刚完成了一天的学习,他还要赶几里的山路回家。他的同学们一个个的辍学了,他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那就把我的那份给他吧。”

“天色越来越晚,他摸着黑走着,突然踩到了一片湿冷的泥,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他紧紧的搂着书包,沾满了污泥的脸露出了微笑,因为那几本书还保持着光洁,它们是一届一届传下来的,而且还将要传给更多渴望学习的孩子们。”

“那把胡光那份给他买书吧。”

“他忍着黑红混杂的的伤口走着,这时,他看到路前方有一个徘徊着的身影,是她,那个从小相伴的身影,也是那个小小的教室里伴了他五年的背影,她是他留在那个地方的最后一个说给自己的借口。她注意到了他,默默转过头,将头埋在头帘下:‘我的哥哥要去城里念书了... ...家里可能没有钱让我... ...’”

“那学生会的都不要了,全拿去给他们吧。”

“再说回校长,他从最普通的老师做起,然后是主任,然后是副校长... ...他为了学校头发白了,为了教育房子卖了,为了学生儿子走了,他从来没想过太多的东西,他没听说过有一个词叫应酬,但为了这个词,他喝坏了蓬勃的心脏,喝烂了红润的肝肠,喝枯了踊跃的思维,他已经老了,却依然得拖着残破的身躯,面对一桌桌毫无胃口的油腻,他面前放着酒,就只能让酒变成杯子,他又能怎么办呢?”

“那不喝呗,他不是校长吗?”

“你都给他买了啊,学生的酒,他不好意思不收。”

“啊,真悲哀啊 ... ...得了!我写完啦!”

“这么快?”

“其实在学校的时候就写了不少了。”

“我看看?”

“嗯。”

我仔细阅读着她清秀的笔迹,就像是在观摩书画作品。准备工作、卖展布置、游戏项目、演出项目、结束安排 ... ...每一项具体到连我这种从未参与过活动筹划的人都能轻松理解。

“哇,还真有捐赠环节啊,走个形式?”由于找不到任何问题,我只能继续刚才的打趣。

“不是啊,钱是要一分不差的全部寄走的。校长每年都要把从汇总到寄出的过程录下来。他身体好着呢,不用你担心。”

她就这样粗鲁的粉碎了我的阴谋论。

“啊~今天累死了,果然得适度工作啊。我回去睡了,明天聊?”

“嗯。”

“对了,你让刚才那个人用水冷静一下吧。”

“嗯。”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突然涌起无法抑制悲伤。

明天吗... ...

“真是热的啊,怎么弄的?”

“那边有热水,我用热水烫的。”

“她已经走了,水你留着吧。”

“啥?她让你干啥了?”

“帮她找点书啥的。”

“然后就走了?唉,真会使唤人啊,副主席。不过这么一看倒确实是挺漂亮的... ...”

“咋了?稀罕上了?”

“别扯了,她太吓人了,比杨可蓝还吓人。”

说着,他拧开了水,一口喝了半瓶。

“其实这水不是这么用的... ...”

“啥?”

“没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