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218年4月10日,20时20分。
新王国,首都郊外,灾厄之树的不远处。
这里是荒芜的平原。
一望无际的平川铺满了枯黄的杂草,没有一丝一毫的鲜艳花朵。尤其是配合悬挂在夜空上的诡异黑月,这片辽阔的莽原就更显出凄清之感。
周围静悄悄的。
不存在任何活物的动静。
“......”
迎着漆暗的月光,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无言地行走在平原上。
他的脸庞隐藏在高耸的兜帽下,五官变得模糊而不可见。
跨过密布的野草,没有花费太多时间,男人就来到了平川的正中心——
【灾厄之树】
他注视着面前长势怪异的大树,千思万绪顿时涌上心头。
这棵树,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是所有灾厄的根源。
无论使用何种形式,要是摧毁了它,就能够解放掉新王国多年以来遭受的种种不幸。
在如此相近的距离下,男人只需要使用擅长的魔法,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破坏这颗带来灾祸的古树,结束人类害怕已久的梦魇。
但是——
事情往往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使徒’,你来了。”
一道毫无感情的冰冷声音,轻易地击破了他的天真幻想。
听闻如期而至的呼唤,回过神来的男人赶忙将心中的大胆意图抛之脑后,毕恭毕敬地单膝跪地。
“魔王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
那道寒冷的呼叫声,就像是压在头顶上的沉重铁板一样,让他不敢抬起头,只能紧张地询问道。
凭借视野中有限的地方,男人能够隐约地看到——浓厚的黑烟从四面八方飘散而来,最后汇聚在灾厄之树的树根前。
——它来了。
见到如此怪异的光景,他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额头上不禁渗出了焦虑的汗珠。
没错。
这束来历不明的黑烟,就是无法彻底地消灭灾厄之树的缘由。
事实上,守护在这棵树周围的,便是强大到令人类绝望至极的魔王。
穷凶极恶的魔王。
暴戾恣睢的魔王。
永远都反抗不了的魔王。
“吾的仆人,可接好了。”
对男人发出了简短的命令过后,黑烟之中顿时浮现出一个圆柱状物体。
当物体失去牵引的力量并缓缓下落时,他马上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住了那个物体。
透过不算明亮的光线,男人定晴一看——手中的物体竟然是一个古老的魔法卷轴。
这是怎么回事?
按照以往的惯例,身为佣人的他总是会收到具体的指示,然后在魔王的严格监视下,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只不过,今晚好像有点特殊。
“魔王大人,请恕我愚钝。您能否具体指明要让我做什么事情?”
调用谨慎的语气,男人兢兢业业地试探道。
“在这个远古卷轴上,记载了能够召唤出另一个魔王的禁忌魔法。你把这个卷轴拿回去,然后老老实实地给吾把这个魔法释放出来,再将召唤来的魔王带到吾的面前。”
仍旧没有感情的声音,对卷轴的用途进行了详细的说明。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着男人需要去做的事情。
更确切来说——是必须要做。
“这......如果只是释放魔法这样的小事,对于魔力值接近无限的魔王大人来说,应该不需要我去做吧。”
对于接收到的奇怪命令,男人疑惑地发问着。
“只是简简单单的施用魔法,对吾来说自然不是话下——然而,吾想要你做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请魔王大人明示。”
“当吾的同族被召唤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必须要向人类宣布一条消息。”
“不知道......是怎样的消息呢?”
谈论到这里,冰冷如刀的声音刻意停顿了一下。
过了没多久,声音的主人便用有条不紊的语调继续诉说:
“你要让所有人类相信,吾的同族......将会是能够讨伐魔王的‘救世主’。”
“什么?!”
“吾的仆人,你对此可有什么疑问?”
“......我不敢质疑魔王大人的决定。但若是这样做了,岂不是可能对魔王大人有所威胁?”
“至于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吾——吾早就想到了,于是便将同族的魔力值暂时先存放到吾这边。由此,魔力值为0的同族就算真的想对吾不利,也没有力量与吾抗衡。”
“话虽如此......可是魔王大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卑微的虫子!要是不想吾马上毁掉人类,就不要问这么多无端的问题,老老实实去做就行了!”
交谈到最后,随着黑烟的黯然消去,怒不可揭的声音也一并消失。
周遭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处于灾厄之树的前方,只剩下那个浑身颤抖的男人。
稍微冷静下来后,他才逐渐站起身来,并凝视着手中的魔法卷轴。
通过使用这个卷轴,就会召唤出第二个魔王。
真的要这样做吗?
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中,本来就存在一个无恶不作的魔王。
如果再多出来一个,人类真的还有未来可以期许吗?
但是——
即便是魔王有着怎样的恶趣味,男人也要不情愿地服从。
为了新王国的明天,他早已把灵魂出卖给了魔王。
由无孔不入的监控下,男人不得不违逆自己的良心,去做这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即便会背负千古骂名。
也要去做。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弱小的人类在这个世界中占有一席之地。
只有这样,人类才能生存下来。
“呼......”
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打算离开,却觉得脚步异常沉重。
好不容易维持了那么久的,表面上的和平——
终于,要被打破了吗。
对了!
男人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在了原地。
事情还有转机——
伴随着思考的间隙,一个少女的形象,瞬间从他的脑海中划过。
要是让她来释放这个禁忌魔法的话......
说不定,能带来奇迹。
男人抬头望着无垠的天空,似乎看到了一丝渺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