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的内容恐怕就是后日谈一样的东西了吧。
并不是我想懒于描述在自己眼前所发生的故事，而是这个故事其实早就迎来了结局。
故事本身就已经缩水了。
只不过对于神树之子来说，这个结果恐怕相当无法让人接受吧。
全灭。
无论是我曾经熟悉的卡莲小姐，还是那些我见过或未曾见过的神树之子，甚至连早早“吃”掉神树的长子，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神是这么告诉我们的。
我和G子小姐沉默着，看着眼前这名自称“神”的男子。
地方与我最早来的倒是同一个，但是王座上的人却变了。
原先的体型较小而又带着某恶作剧气息的幼女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戴着金丝眼睛的儒雅男子。
“怎么，只是形态变了就不认识吾了吗？”
仿佛是为了迎合自己的气质，神端起了一旁的高脚杯，轻轻饮了一口当中的红酒。
“虽然我不认为这对神来说是什么难事，但是忽然之间就把形象转变了……”
“原来如此，是更喜欢幼女的形态吗？”
无法否认。
实际上这么吐槽的理由也是基于这一点也说不定。
不过相比起纠结于神的变性问题来说，我倒是认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了解。
“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如果是小说的话，本章的展开就好像忽然急转进入了下一卷一样，中间跳过了名为“结局”这样十分重要的内容。
数分钟前震惊的画面还留在脑子当中，不过又好像只是做梦一样让人有些不可置信。
如果真是一场梦的话，那神树最后的那些话也是梦中出现的吗？
“故事的END，不就是现在吗？既然试炼都结束了，那为何我不招你们回来呢？”
这样说倒也没错，虽然我现在仍旧还不知道试炼的内容是什么，可是故事却已经结束了。
就在我们来到神的居所之前，被长子吞噬的三与卡莲小姐朝我们走了过来，当时除了绝望之外我们一无所有，毕竟最后的希望是在我们眼前所破灭的。
然而，这一切却都戏剧性的落幕了。
因为无论是谁，都忘记了细微的一点，一个小到可能没有人注意的一点，也正是这一点，让树神重新苏醒了过来。
不过严格来说，苏醒这个词也并不严谨，毕竟那时的神树恐怕已经不是原来的神树了。
这样说的话倒更像是一个哲学问题，不过姑且还是“神树”称作那个存在吧。
按照我们本来所得知的，长子通过某种手段吃掉了神树，然后成为了神树本身，为了维护自身的存在便开始吞噬起整个森林的生命来——事情本来是如此发展的，在这之前也的确是这么发展的。
不过毕竟是名字中带着神的存在，也没有那么简单就被“消化”掉。
“更重要的原因是身体早就破败不堪了。”儒雅的神说道，“不过也因此才会给自己的孩子有可乘之机就是了。”
“将死之神的躯体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所以才会……”
“所以才会去吞噬其他生命，不愧是偏差值能到80的人，相比起来就容易理解很多。”
与G子说完之后，神又颇有深意地朝我看了一眼，怎么看都像是在暗示什么。总感觉他这个形象比之前还要让人讨厌了，之前起码外形上还让人有些幻想，现在这副样子就算不说话都让人心生一股厌恶感。
不知道这股厌恶感到底是自哪里来，但应该跟哪张让人不快的帅脸没关系吧。
再说偏差值又是什么，跟智力测验差不多的东西吗？
回到神树的事情上去，虽然事件似乎已经结束了，但处于森林中的那种实感却久久没有散去。
在卡莲与三冲撞的失败之后，他们也不幸被吸收掉了生命，可为什么我刚才又说神树之子全灭了呢？如果发展到这一步最起码长子应该还活着才对。
可是没有，神树之子已经全部逝去了。
既像是必然又带有某些运气的成分。
其实最早在卡莲的故事中我就应该注意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走向了，不过就算有所察觉，从来没有指望过运气的我八成也不会望这种走向去思考。
在稍微向前的一段故事中，卡莲讲述了她身上所发生的事。
七七在吞噬森女之后，曾经几近于被本体的记忆反噬，最终在巧合中成功与森女的记忆得到了共存，只不过结局却是两个人的覆灭。
七七与森女都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了，只留下卡莲活了下来。
而我们所有人，自始至终都忽略了一件很简单的事。同样的道理也应该适用于神树之上，或者说那位长子身上。
在我们到达之前，在那副残缺的身体当中，长子与神树的意识在不断交融竞争，为了将身体修复完整，长子的浅意识中的求生欲促使神树吞噬了整座森林的生命，或者说，是一切自祖先起便深受神树恩惠的生物。
当一切都完成时，神树或者长子重新苏醒时，往昔中强盛的记忆最终还是压倒了他。
所以，“神树”苏醒了过来，只不过这个神树，实则是存在被宿主记忆代替的长子。
“神树的良知让它牺牲了自己，从而归还了森林当中的那些生命。”
这就是我们被转移过来后，神所传达给我们的，故事的结局。
对于神树之子来说，这样的结果不仅难以接受，甚至还有些嘲讽。
“这一切不也是在情理当中吗？始终模仿别人，最后总会迷失自己的。”
虽然感觉让人不爽，但神的这句话倒没什么错。
“原来是这样意思……不过神大人竟然也会骗人……”
“哦哦，能被可爱的少女理解还真是让人欣慰啊，我倒是有些理解你的感受了，J先生。”
特意没有叫出本名，而是选择了叫出我的代号，总感觉是有什么深意。再加上因为他的夸奖让G子的脸微微红了一下，更让人有些不舒服了。
“比起拐外抹角，为什么不把你要说的直接说出来呢？”
“哦？还真是有趣的内心波动，姑且向让我为刚才的行为道个歉吧，顺便为整件事情的发生向你们两位道歉。”
“道歉……神对我们吗？”
“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毕竟我也是对你们撒谎了。你们完全可以把现在的时光当做解释说明的时间，或者说让犯罪嫌疑人来供认忏悔的时间。不过忏悔是假的，我可不会对自己的从属感到什么愧疚。”
这真的是道歉的态度吗……
“那就麻烦你先解释下被‘可爱少女’理解的是什么事情吧。”
说到这话时我不禁瞟了一眼G子一眼，后者稍有些脸红的低下了头。
“回答这件事之前，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要反问J先生。对于神树之子，你有什么看法？”
“什么看法……刚开始是觉得有些邪恶的家伙，后来因为知道了一些真相虽说释怀了不少，可说到底因为那项能力的缘故，总感觉是群有些别扭的存在。”
“也就是说，你对他们模仿其他生物的这一行为感到了厌恶吗？”
“不，是对‘代替’他人存在这件事赶到厌恶。仅仅是模仿的话，对人类和动物来说不都是很正常吗？”
幼小的存在往往会模仿年长者的行为，动物（包括人类）也是很大程度上靠这样成长的。不过这样自然也会有坏的一面，如果经常在孩子面前家暴的话就会容易让孩子也有家暴倾向。有的学生看到电影里男星抽烟的样子也会禁不住去模仿，从而染上了恶习。
“也没有那么复杂，如果只从你们的身份上去考虑，难道不觉得模仿是件很常见的事吗？”
“身份……？”
神此时所指必然不是在现实世界中展现的社会身份，那么即是说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吗？
“就连伟大的作家不也要从模仿别人开始吗？而且放到你们这些写网络小说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写作童贞，不更是要依靠模仿吗？”
“道理我都懂，这个时候也要强行提一嘴童贞吗……”
“失礼了，恐怕是上一个人格的影响还没有去除。”
“说到底也只是文字的学习比较特殊吧，虽说更加偏向天赋一些，有些没有天赋的就只能一直靠模仿为生了。但能把抄袭做好似乎也是一种天赋了……原来如此吗？”
忽然意识到神似乎想表达的东西之后，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我实在难以相信，那家伙糟糕的性格竟然还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难道你，就是想暗示这一点吗？”
“基本上来说是的，算是对你们这些新人的一些提醒吧。虽然吾会把有天赋的人选来打工，但也总会有懒惰的人出现，或者说想要走捷径的人。为此当然是有惩罚措施的，像这样给你们打预防针也是其中之一。”
“这次整个事件就是所谓的预防针吗……”
“没错，实际上你们所去的那个地方本身就已经是异世界本身了，也就是远处那座塔里的第七世界，同时也是长时间内你们所要冒险的世界。”
听到第七世界这个名词时，我和G子互相对视了一眼。这个词我们已经听到过了好多次，自萨埃娜嘴里也有说过。
“我记得，巴雷斯最早并不是第七世界的人……为什么我和他会……？”
“决定这些的从来都不是主人公啊，是你们小说家不是吗？你们所前往的世界，是跟你们创作的小说有关的。而且只要有了我赐给每个人主人公的主角光环，他们无论去哪个世界都可以正常生活下去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请问，在这次的事件里，您向我们撒谎了对吗？”
听到G子的问题之后，神的目光里似乎闪过了某种兴奋的光芒。
“你发现了吗？”
G子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嘛，我也觉得有些地方实在是太假了，那边的J先生应该也早就有所察觉了吧。从一开始我就在撒谎。”
“事情发展到后面，我就觉得你所谓的传送失误并非是真的失误，而是你在一点点给我们展示事情的真相。每个促使事情发生下去的情节点，就好像是送到了我们手上一样，有时简直合乎逻辑的像陷阱一样。只是不知道你究竟算计到什么地步就是了……”
“全部。”
“全部……？”
“你们所走的每一步，做出的每一个判断，以及这之后所造成的每一点变化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包括你们会站在这里我也早就预料到了。”
令人恐惧的推算能力。即便是神这听起来也像是在吹牛一样，不过在神的字典里，真的会有吹牛两个字吗？
我不由得咽了口唾沫，那副优雅的面孔给人感觉就像是一座密不透风的冰山，除了反射出我自己的影子，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开始旁白君跟你们所说的不会干涉你们倒是真的，不过整个事件都是我制造的，干不干涉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整个事件，等等，也就是说甚至是在我们来之前就……？”
“诶，在听那群神树之子给你们讲故事的时候，有些疑点你们就没察觉到吗？比如长子是怎么知道自己和手足们要被抹杀的，以及森女又为什么会死呢？”
“是你下的手吗？造成这整场悲剧的……甚至都不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J先生，你现在所说的话简直就像是奥赛罗在控诉莎士比亚。不过奥赛罗并不会控诉自己的主人，就像我的子民不会违抗我一样。你们应该都听过一句话吧……”
“人类不过是物质。”神说着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但是在吾的世界里，一切存在都该是数据。”
他将手向前一指，在我与他的中间忽然有一堆蓝色的粒子来回运转了起来，没过多久，一名少女便就“制造”了出来。
而这名少女对我们而言也十分熟悉，正是伊兰村的村长，同时也是神树之子与森女的结合。
“卡莲小姐！”
G子没忍住兴奋的叫了一声，卡莲有些恍惚的回过头来，看了看我们，随即便微笑了起来。
“G子小姐，J先生，两位都没事吗？”
然而在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之前，神的一个响指就让卡莲整个人有回归到了蓝色粒子的状态，直到最后粒子也消失不见了。
“感动的再会就到此为止吧，死而复生这种事可不是本世界的主打呢。”
“这么说，最开始我在那个别墅里所听到的那些坏档什么的，并不是错觉吗……”
“那里的家伙都是你好朋友所留下来的素体，和吾的子民还是不一样的。”
“那我们呢？在这里的我们又是怎么回事？？我们可既不是你的子民也不是素体啊。”
“但同样也是数据。”
“啊……”
仿佛是为了印证神所说的话，G子那边忽然发出了一声怪叫，等我再看向她时，她刚刚所处的位置上只剩一些蓝色粒子还在飘荡了。
正当我愤怒地朝神看去时，却发现G子已经站到了他的身旁。
“将你们的意识转为数据投递到了这里，所以从根本上来说，你们在这里的意识也是我的东西。说到这个份上应该也理解了吧，货真价实的造物主到底是什么样。”
“费了半天功夫你就是想跟我们证明这一点吗……而且说到网络小说，抄袭不就是件很正常的事吗？很多人即便是靠抄袭也能发迹，而且成为业界的大佬，说到底你把我们这些人叫来又是为了什么呢？啊，最开始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并没有回答我，现在对我们来说也还是机密吗？”
考虑到我和G子现在已经是通过试炼的状态，似乎也该被重视起来了吧。比如说更高的机密权限？
“既然是说明时间，这样重要的事吾自然也会替你们揭晓的，不过并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复杂就是了，只是一项我和你们作者的交易罢了。”
“交易……？”
“对于我们神来说，存在与影响力是有很大联系的。这也是为什么新的神会诞生，旧神会衰弱甚至死去。”
“举例来说的话就像网络小说之神和纯文学之神吗？”
网络小说日渐扩张，不仅类似的神诞生了而且存在也会愈加强势，而纯文学之神则在日益走着下坡路，虽说短时间之内我也不认为他会灭亡倒是。
“没错，而且那个老家伙总在别人面前说我坏话，不过我倒是希望他能够健康长寿。我更希望大家之间是互惠关系，毕竟这个时代下，明明那些漫画什么的才是我们的敌人。你们不是已经进入什么读图时代了吗？”
“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吧……为什么你一个反逻格斯的受益者会像纸媒一样开始批判起来人类的品味了。”
“怎么会。这可是危机感，也正是危机感才让吾选择创造了巴别塔，用来迎接你们作者。”
“那座塔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吗？”
“现实中的网络小说数据虽然一直有，但我将这个数据库进行了改造，加上了一些我自己创造的世界，就成了现在的这幅样子。而目的，就是为了和你们交易。”
“哪种交易？”
听起来和问起来怎么都有点下流的感觉。
“该说是人生吗？吾所有世界的存在都是为了培养出优秀的作者，而你们只要努力，也能在这里轻松写出小说，说到底只是让你们来这里进行锻炼啦。这种方法可比一个人坐在小黑屋里要提升地快多了，毕竟这可是在吾的点拨下进行的。”
“这样的话像那样抄袭速成岂不是更方便吗……而且像网文那样直接把绝世武功全传给我们不就好了吗？这么麻烦……”
“先说抄袭，你应该也知道那无异于饮鸩止渴吧，偏见不也正是因为抄袭而带来的吗？这个我的规划有根本不同。至于第二个问题，又不是这个世界只有吾一个神，像这样把你们带过就已经花费很大风险了，要是做什么出格的事，吾恐怕就会被制裁了。”
虽然这么想不太合适，但是想到眼前这个名为“神”的存在竟然也会畏惧什么，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总而言之，这次事件也成功解决了，我也要恭喜你们能成为这里的一员。估计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又能见面了吧，只要你们能够勤劳一点。”
“要分别了吗……？”
G子看了我一眼忽然说道。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竟然也有些小小的不舍，恐怕是因为共同患难生死的关系吧，我甚至感觉我跟G子认识了不只几天，还要更久。
“嗯，对于你们来说，之后可能就没法这么容易遇见了吧，但如果是想见我的话，还是随时可以的。”
并不想见，很大程度上我来这里都是个错误……
“G子小姐，这两天多谢你了。”
面对我感谢的目光，G子不像平日里那样选择了逃避，而是勇敢的与我对视着。
可对视久了以后她却并没有什么回应，紧接着我才意识到原来她保持这个状态就已经费尽全力了。
“对了，差点要让你们今天无功而返了，那个K石还在你们那里吧。”
“在这里，我还没和G子小姐平分来着……”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块其妙的矿石来，还没捂热乎就不知为何跑到了神的手上。
“这次就直接给你们处理掉好了，以后再告诉你们这个东西的真正用途。”
他说完之后便将石头掰成了两块，咖啡色的结晶中不断用相同颜色的粒子被抽出，结晶继而也在慢慢缩小，一直到完全消失，而那些粒子逐渐覆盖在了我们的身上，但在转眼之间又马上消失了。
“这样你们就不会白忙一场了，那么，再会。”
“等等！J先生。其实我……！”
似乎是神的某种恶意，G子的话语在还未传达到之前我们离开了那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