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制出最能以假乱真的谎言的方法,是掺入少许真相提味;再就着主观感受一顿添油加醋,他们便再难以察觉我身后的胁迫者。

朝着整支小队发表了强势的决裂宣言之后,我立刻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是整个计划中最艰难的步骤,因为只要稍作迟疑,他们或许就会从目瞪口呆中醒悟过来——如果继而演变成被他们所有人包围着追问的局面,我不清楚自己能否,在维持住这尖锐外壳的同时全身而退。

只热切地妄想了一瞬间的光鲜生活,现已由我亲手封死了入口。

这样就好了。

理所当然地融入你们的正常世界,对我而言,原本就是一种可望不可即的奢求。

现如今我只是将与世隔绝作为一种特长好好利用罢了。

你们应当惊诧于瞿千羽的不通人情,你们应当对瞿千羽的忘恩负义大失所望。

这样你们就不会主动接近被恶魔缠身的我,然后白白送命了。

我低着头在路上走着,仅凭经年累月锤炼出的本能指引着回家的方向。那里曾是唯一一个能让我安心入梦的场所,如今因为那个怪物的胁迫,或许连这最后的慰藉也将不复存在。

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完整地属于我的吗?

“演技值得褒奖。”

他出现在前方,沐浴在路灯蜡黄的照射下;他装出一副留在原地等待我的模样,实际上一定披着隐身衣尾随着我,确认过自己的要求由我圆满完成后,再提前一步返回这里吧。

我捏紧了拳头。

这不是还有吗?属于我的东西。

我有十余年的驱魔人功底。无论是在老爹督导下练就的基本功,还是在“那个派系”内被灌输的一身本领,更罔论积累至今的战斗经验。

我有这本书,尽管目前只有一知半解,可毋庸置疑的是它站在我这一边。只要我对它的认知更加精进,一定能够释放出更多有利因素。

我有整座城市的驱魔人,即便这一战略被他耻笑,但只要我仍是他防线上的关键环节,我就一定能找到突破口。当整座城市都被秘密地发动起来针对他时,无论有多么神通广大,他也不可能细致入微地堵住所有风眼吧?

最关键的是,我还有这具身躯。

将名为瞿千羽的人生作为枪膛,将我的每一寸血肉都作为子弹装填。

以纯粹的仇恨润滑枪口,以燃烧的斗志击发火药。

在战场的终点,只有一个目标需要射杀。

我一定是为此而生的。

问我何德何能,那是因为只要我仍然屹立在这片地面上,就不算是满盘皆输。

不过被逼到死胡同的尽头,这种感觉我再熟悉不过了——他也不过是另一场升级后的危机,骨子里与那帮顽童也是别无二致的暴徒。

一定要上演啊,我那戏剧性的终场绝杀。

最后的最后,我还有一位宿敌。

他在十余米开外,就像杠杆另一端的顽石,十一时五十七分无言嘲讽着的西部悍匪。

趁现在庆贺吧,新生活将在这里正式开始了。

只不过是在刀尖上踽踽独行,稍有闪失便会血肉横飞的新生活呢。

这个混蛋他——

是不是还在笑?

后日谈

“非常抱歉,这次没有成功接触到异常情报的来源。

“对方一定是注意到了什么,因此特地规避了正常交往,个人判断当前采取进一步策略为时过早。

“而对任务现场的进一步勘察显示,船舱基本是空的,与几名嫌疑人的审讯结果不相符合。

“此外,异常情报来源声称应急符文纸是由她所使用,且符文效果为幻象与记忆伪造。请尽快向后勤单位核实。

“关于敌人的正体,目前缺乏决定性情报,请做好这不是虚惊一场的准备。

“以上是帕弗尼·西罗贝特的报告。

“最后请允许我再补充一句,异常情报来源——C级驱魔人瞿千羽与该事件的超常性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至于证据——她在约定的会面时间出现时,身边确实携带着一本古式装帧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