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律者?什麼東西?”眼鏡男人推推鼻樑上的眼鏡,後退幾分,臉上顯出些許不確定之色,扭頭問洛林,“你認識她嗎?還是說這是你們聯手設的局?”

“喂,都這個時候你還要關注這個嗎?雖說你問的問題也是我想問的事,但你不應該先…”洛林斜眼說,語氣里甚至帶了點調侃,顯然是確認了這些增殖者不會輕易殺人後,有點有恃無恐了。

更不用說,眼鏡男人態度一直還算友好,也挺健談的,如果拋開要同化他這點,洛林大概都要覺得這傢伙和自己很合得來了。

然而洛林好心提醒的話才到一半,眼鏡男人就猛的甩動手臂,鞭子一樣抽出,西裝發出巨大聲響,一縷寒光被投擲出。原來他只是故意和洛林說話好轉移來人的注意力,再趁隙使出這招必殺。

飛刀。

並非是之前那把彈簧刀,而是被他藏在袖口裡的,專門訂做的暗器,速度極快,洛林一個字都來不及吐出,那把刀就以凌厲的軌跡朝律者的臉狠狠斬落下去,微微的破空聲令洛林毫不懷疑可以把薄鋼板擊穿。

畢竟手下都是一群解鎖人體潛能的怪物了,眼鏡男人作為頭目沒點戰鬥力怎麼說得過去。

洛林的心提到嗓子眼,雖然他理智上知道對方多半並非是他的那位非正式女友蘇憐,但感性上還是愛屋及烏,以至於關心則亂了。

奈何他還被人鉗制着,且不說就算他肢體自由,動態視力能捕捉到飛刀軌跡是一回事,但想迅速命令身體做出應對措施就又是另一回事了,洛林甚至沒有改口警告律者的餘裕。

一切,都只在電光火石之間。

鏗!

律者那隻纏着鞭刃的手幻影般抬起,殘影叫人想起那個叫做千手觀音的驚艷節目,她面目無喜無悲,精確地以鞭刃抵住了飛刀,掌心一翻,飛刀如同一隻蝴蝶被她駕馭,又如同蜂鳥般被她擲回來。

眼鏡男人當即狼狽地躲閃,在臟污的地面上翻滾,但再起來的時候,肩膀還是出現了一道可怖的血痕,殷紅的顏色快速擴散,顯然是割到了某個大血管。

“先對付敵人么…”這時候,洛林總算把後半句話吐出了,以此為標誌,時間才好像恢復了正常流動。

“逃!”眼鏡男人嘶吼,“都散開!”又看向洛林,“拿他當擋箭牌!”

“是!”幾個西裝男女沉雄地回應,在不寬的小巷中分散開,途中洛林被易手到壯漢手上,壯漢以僅剩的那隻手提住他的後頸,然後發起對律者的衝刺,猶如古代戰場上的勇士,而洛林則是他攻堅用的盾牌,下場往往就是要被箭鏃插成刺蝟般。

洛林也不是沒想反抗,但壯漢臂展太長,力量也太大,他竭力撲騰手腳也沒什麼用,反而更加滑稽,只好聽天由命地瞪着雙死魚眼看兩方表演,尤其把目光集中到律者臉上。

可惜,律者並沒有因此感到害羞什麼的特殊反應。

顛簸。

壯漢奔跑在前,其餘人跟在他身後,其中眼鏡男人位置最雞賊,處於一個易守難攻的死角,直白說就是能從那裡丟人,卻難以被人丟中,因為前面多的是肉盾。眼鏡男人解開西裝,露出掛滿飛刀的內襯,他急劇地呼吸,肌肉鼓脹,全身蒸騰出肉眼可見的白霧,那是新陳代謝加快,引起熱量散發的現象。

他的身體在短時間內幾乎超越了人類的極限,而以這極限的膂力,動態視力,反應力,協調力,專註度,他如同雷公擊錘放出雷電般,把飛刀潑灑得如同一片璀璨的電光。

叱!

四面八方都是雷蛇般的飛刀,以刁鑽的角度飛出,有些乾脆順暢地穿透了他同伴的身體,射向律者,宛如天罰,端的是防不勝防。

對此,律者依舊是一臉淡定,瞬間動了,腳踏地面對沖向壯漢,在如狂風驟雨般的飛刀降臨之前,與地上積水漣漪擴散,小片的垃圾濺射中,律者以更加詭譎的角度彈跳起,像是一隻飛掠過湖水的雨燕,斗篷的袍角就是她的尾羽,獵獵作響間將不少飛刀接住,再甩掉,就像飛禽抖掉翎羽上沾着的露水。

刷。

律者斗篷下裹着緊身黑衣的嬌小身體騰空穿過了飛刀密集的封鎖,瞬間的曼妙簡直如同做出了高難度動作的體操運動員,她在空中不斷彎折肢體,踩在牆上借力,看得眼鏡男人滿頭大汗,連小腿上綁着的飛刀也一併用上,卻也已經是無力回天。

倏!

律者的身影忽然錯過了壯漢,壯漢試圖回首攻擊,卻突兀一滯,隨即洛林便感受到一股柔和的力道,竟是自己被律者單手從壯漢手中搶走,擁在了懷裡。

與壯漢拉開距離的剎那間,洛林驚鴻一瞥到律者的鞭刃尾部的鋒芒點到了壯漢的心臟,從金屬中蔓延出去稍縱即逝的符文,令壯漢立刻失去了行動力,僵硬地跪下。

”攔住她!”眼鏡男人再度嘶吼,與律者之間頓時填上那幾個西裝男女,顯然是做了棄車保帥的選擇,決定犧牲同伴,自己苟且。

律者揮舞鞭刃,彈開最後幾把飛刀的同時,每一擊都點在西裝男女們的心臟部位,灌輸進去莫名的符文輝光,令他們直挺挺地倒下。洛林靠在律者溫軟軀體的懷裡,嗅着淡淡芳香的同時,猜想,那個挾持流浪漢的女人也是這麼被解決的吧…

但律者顯然並非無所不能,快速解決掉西裝男女一夥后,還是漏掉了眼鏡男人,雖然沒多久便攬着洛林站穩了揮出劍氣,卻也被眼鏡男人僥倖躲過,逃出了巷口。

“這具身體用着還是有點不適應啊。”律者喃喃說,活動了下手指,鞭刃重新纏在她的手臂上,然後她鬆開了洛林,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洛林不顧還七葷八素的,就叫住她,“別走!”

“還有其他的事嗎?實際上這次可是跟蹤探索到他們老巢的好機會,雖說不一定就是總部,但順藤摸瓜想來也會是很豐富的收穫,卻為了救你而泡湯了,我現在心情不是很好,你還是不要惹怒我為妙。”律者說,用的是和增殖者類似的無感情語調,音色有點像蘇憐,但吐字清晰,還有點滄桑的沙啞,成熟多了。

“為了救我?拜託…你的行為很矛盾誒…讓我整理一下,你開始時是在天橋上捕捉到了這群外星人的蹤跡而趕來的吧,然後我因為跟着你才撞到他們,唔,你明知道我在跟着你卻不加以阻止,分明是把我當打草驚蛇的那根草用了吧,為了活捉這幫人?”洛林露出勉強的笑容說,對律者有戒備也有敬畏。

“錯了,並不是你想的這樣,除了主腦之外,這些工蟻活捉再多也沒意義,或者,該說從頭到尾都是你打亂了我的計劃吧,我原本以為你不會跟到這裡,沒想到還是低估了你的執着,以至於中途離開一會兒后,一回來就看到你被控制住,害得我不得不改變原計劃出手救你。你完全就是我計劃外的存在,自然也不存在我利用你什麼的陰謀論。”

洛林遲疑了一會兒,覺着律者的話貌似還挺合理的,但還是揪住奇怪的部分問,“中途離開,為什麼?”

“去上廁所。”律者語氣篤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