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给我老老实实接受死亡的洗礼吧。

我践踏过现实中绝不会践踏的众多花儿,来到彻的身前,并于此刻保持着难以动弹的姿态。被紧紧扣住关节的我仍旧大放厥词。

“不要那么气愤嘛,身处此等虚拟之处,你又怎能确定眼前所见之物究竟是真是假呢?”此刻的我正盯见彻的喉结一上一下。“万一我就是黑发少女呢?”

这类惹人厌的语气,这套熟练到让人不甘心的关节技,这副快要看腻的面孔,除了彻,再无他人。

“呸,你给我去死吧。”我向其吐了口唾沫,纵声喊道,全然不顾尊严体貌。

“君要橙死,橙不得不死。”彻一字一句将其道出。

儿时的动画是我和彻偶有的共同话题,也是相识的契机,因同看过《水果英雄传》三部曲,我等均自命不凡。我乃剑皇西瓜吹雪,他为盗帅橙留香。

只是故事中逍遥自在的西瓜吹雪,因父王驾崩又身为独子,终究不得不回国继承皇位。至友橙留香,也被任命为大元帅,协之平定内乱。曾不齿权术的他们,竟日渐沦陷,昔为至交最终却因猜忌而反目成仇。为收兵权,兵变黛夏门。被围的橙留香乃有此旷世惊言,言毕遂自刎,汁溅三尺。西瓜吹雪晚年亦追悔不已,郁郁寡欢,含恨而终。一代英雄就此落幕,令人扼腕。

倒也没严重到那种地步,我正犹豫着是否要就此作罢。彻的衣服却簌簌作响,连同身躯逐渐碎裂,化为片片纸屑,漫天飞舞。

去伪存真。

那是彻的遗言。成语接龙似乎仍在继续。但伪为何物,真又为何?在一切虚幻的空间内,与被欺骗至此的我眼前,究竟还有何为真物。

飘散着的纸屑再次聚集,形成人形。显然是彻卷土重来。

机不可失,我扑上前去,将其压在身下。这是我所能想到的克制彻关节技的最好方法。虽然此刻逐渐清晰的人影连带面貌都幻化作黑发少女模样,我也能够镇定自若。

少女的面孔上却浮现出一丝红晕,让我不由得暗叹彻的实力。

“那个,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这有些为时过早吧。”

“不请明天的晚饭的话,我可不会原谅。”我也不愿就此失去挚友。

“这倒是没问题,反正本来的确是有此打算啦。”

存在着莫名的违和感,装满各种各样羞耻之物的脑袋再次运转起来,真正的彻绝不会如此轻松的答应。

但除此之外,又会是谁呢。

“九九归六?”神秘的一连串成语于脑海中浮现,我决定试探一番。

“九五至尊。”

“五零宏光。”

“四心二意。”

此般完美的暗号,除了真正的学妹应当并无他人所知。

“失礼了。”我尴尬地急忙起身,心中忐忑不安。“不过那是什么意思?”我趁机一探究竟。

“我的企鹅号啊。”她嫣然一笑。“本以为能博君一笑。”

原来只要取出所有的数字拼凑一起,而不是什么复杂的方程。

“那么久别重逢,别来无恙?”她起身时挥手将散落的长发裁去,留下清爽的短发。

若有若无。

似曾相识到男女莫辨的黑历史从记忆深处复苏。虽曾略有印象,却始终不敢就此求证的我终于大胆起来。

“莫非你是夏……”

“嗯?”

为了避免可能的尴尬,我补充上结尾。“……的妹妹。”

“本人哦。”少女右臂内弯,那是某至强掌法的起手式。

“恕在下眼拙。”我提前行毕土下座之礼,抬起头来向某些部位望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说完我才发现似乎有些不妥。是头发,是头发,劳请诸位不要曲解。

“你也是。”她淡淡答之。

我并不知她指的究竟为何,也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般怯懦而沉默寡言。也许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与关系不能像数学题那样将已知的条件全部列举出来,并直截了当地推理声明正确与否这件事,让我很讨厌。

我与记忆中的她自那次相识后,便分道扬镳。为了小升初能分至市里上学,父母带着我在最后的夏日匆匆转学。因此难得值以自豪的相近之事也成为永远的回忆而刻入脑海。

我曾以为我与她之间将会如相交直线般在短暂交叉之后愈走愈远,亦或如现今这般同处校园,平行而去,永不相交。

“此前的话可还作数?”她蹲下身来,不再居高临下。

“啊,什么……”注视的目光使得慌乱的我竟回忆不起任何话语。

“恋……”

无论平行还是相交,直线都不是人生的最好比喻。人生中充满着无穷多的未知变量,并为人们无穷多的选择所决定着,有无穷多的高潮,亦有无穷多的低谷。如果硬要比喻之,也唯有施以傅里叶变换所得的正余弦函数可堪重任。人生正如波浪般起伏不定,人与人之间也不断相交,绵延而去。

因为人生本就不是既定的方程,不同的人始终拥有着各自不同的解。

我决定点头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