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会结束后,叶萝找到了上将。

    “上将,我可不可以请一天假去把我妻子的遗物还给她父母?”她也只是想就问一下,并没抱希望可以请到假。

    “可以。”

    “唉?那……”

    “安沐雅现在获救了,明天她就回‘阿伯纳西’号了,你就放心去吧。”

    至少,在这个冰冷的日子里,她凉透了的心在得知安沐雅没事之后,表面的冰层多多少少融化了些许。

    “谢上将。”

    “哪里,”上将说完看了一下手表,“马上就有一班飞往地表的太空梭,你抓紧吧。”

    “好,那么告辞了。”

    回到公寓楼的安沐雅一出电梯 便看到安沐仁站在自家门口低着头徘徊,听到电梯之后立即扭过头来。

“姐!”他喊着跑过来,一把搂住安沐雅的细腰。

他看到安沐雅换了一身很不合身的衣服,头发也变成了披肩散发,他很好奇姐姐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又不好意思问。

    “难不成,你在等我?”她故作俏皮地问。

    “我在新闻上看到你没事了,就在这等你。”

    “姐姐好感动。”安沐雅抚摸着他的头,温柔地说。

    这时里林德尔家的门开了 林德尔太太走出来向安沐雅打招呼。

    “安沐雅,好久不见,气色很好嘛~”

    “你看起来也挺精神嘛,凯瑟琳。”安沐雅回应着客套话。

    他们认识有好几年了,看上去也很熟,但安沐雅并不怎么待见她。

    “姐姐,我回家打不开门,是林德尔太太收留了我好几天。”安沐仁说。

    安沐雅瞬间不淡定了,她用余光撇了她一眼,这前凸后翘的肉食系欲女,她心想这女人是不是对安沐仁下手了?毕竟……

    “我丈夫不在家,我一个人也没什么不方便,他又进不去屋。”

    毕竟这女人口中的丈夫,是个六旬老头。安沐雅早就隐约察觉了,凯瑟琳可能是被非法拐卖的,然后被那个叫林德尔的男人买下,并最终臣服。这国家的儿童贩卖一直很严重,但基本被拐卖的都是非法偷渡殖民者生下的没户口的孩子。

    “怎么,妈不在家么?”

    “不在。”

    安沐雅心里暗自咒骂到,那娘们不会是想把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扔给自己然后又趁乱跑了吧。她奶奶的。

    “十分感谢,林德尔太太。我这明天又得回舰上去,下次我回来再感谢你。”

“哎呀不用啦,我一个人也没啥不方便的,而且我也喜欢小孩子。”

与林德尔太太告别后安沐雅打开自家门,踏过那道门的一瞬间,她感到自己的灵魂得到了慰藉,从地狱一步登上天堂,自在多了。

“啊~还是家里好。”安沐雅说着把这丑的要死的外套脱下来随手仍在地板上。“沐仁啊,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吃午饭了吗?”

“吃了。”安沐仁的声音从他的房间传出,“在林德尔太太家吃的。”

不出安沐雅所料。

“那……我做的饭跟她做的饭谁的好吃啊?”

“姐姐的!”

“哈哈,那就好。”说罢,安沐雅进了浴室。

叶萝乘坐太空梭来到水代市的海军学院,然后她沿着校门口的路向南步行走到一处公交车站。曾经的她很喜欢热闹的市区,喜欢欣赏那些为各自目的四处奔走的行人、起早贪黑只为挣几个小钱的商贩,以及高楼林立的钢铁森林。不过现在这些都钻不进她的心里了,丧偶的痛苦侵蚀着她心底最后一点未泯的童心。其实她很怕自己会变得像安沐雅那么悲观,整日被悲伤控制着情绪,但是她现在已经无论如何也乐观不起来了。

支持自己爱自己的妻子没了,接下来又要去不喜欢的岗位继续工作,真的是,对生活最后的一点热情也被燃烧殆尽了,只剩下成吨的灰烬也被风吹的烟消云散。

她又想起安沐雅说过的一句话,顿时好受了许多——没什么人能过上自己最理想的生活,那就在这让人厌恶的生活里,尽可能找寻或者创造让自己能快乐或幸福的途径吧。

车来了,她乘了上去,在出示了军人证后虽然自身的票钱是被免了,但是行李箱的占地面积已经超过了一人,还是要交一份钱的。

公交车沿着市区的路走了一段时间,然后拐上了高速,驶出了市中心。她在郊区下了车,跟随着手机上的地图走了几十米,来到一处别墅社区。

“叮咚~”她按响了一户人家的门铃,然后站得笔直,等在门口。

门开了,“哟,这不是叶萝实婕吗。”

“妈,您好。”

“哎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妻子的母亲将门敞开,招手示意叶萝进来。“哎呀你说回来之前说一声啊也好有个准备,哎瑞秋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叶萝走进来转身关上门,并将行李箱推到自己身前。

“妈,瑞秋她,阵亡了。”

她妈一下子愣住说不出话了,张开的下巴不断地颤抖着。

“您应该在电视上看到了,仿生人控制的货船袭击了空间站,当时瑞秋所在的飞控管理室就在指挥作战的第一线,不过被爆炸的一块碎片砸中,无人生还。”

瑞秋的母亲双腿渐渐发软,然后一下子跪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叶萝也赶紧蹲下来抱住她,无数颤抖着的悲伤音符充斥在室内,击垮了叶萝最后一丝体面和坚强,也一起哭出声来。

晚上,安沐雅和安沐仁在厨房的餐桌吃晚饭,看着弟弟大口大口地吃着自己炒的菜,她很是满足。毕竟她渴望成为一个贤惠的妻子,一个慈爱的母亲,虽然现在她这两样可能都没戏了,但她能拿弟弟来勉强满足一下那种感觉。

“好吃吗?”

“嗯嗯!”安沐仁嘴里塞满了米饭,张不开嘴但拼命点头用嗓子发出肯定的声音。

安沐雅的确对这个喜当姐的情况有很多不满或是抵触,她不知道这个男孩有着一个怎样的血统和基因,以后会不会长成一个好人,她非常在意这一点。如果会,且他也愿意拿自己当最重要的家人,那么安沐雅心甘情愿为他付出所有。反之,安沐雅会将自己的利益当做最优先,养到他18就不会再管了。

“姐姐,妈呢?这么多天一直没动静。”

安沐雅放下筷子,深吸了一口气,面向严肃地看着略带天真的弟弟,说:“不好说,”其实她很想直接说母亲趁机又跑了,但她从来不把话说死了,“总之,在她回来之前,你只能跟我相依为命了。”

她看弟弟又想说什么,便迅速将右手食指直立,放在嘴前做出一个“嘘”的动作:“沉默是金……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虽然这时的安沐仁还不能理解为什么姐姐要说这话,和这话究竟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他,点到为止,不要追问,多说无益,沉默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