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之下,冰原上冷冽的寒风在冰之丛林的间隙游走,发出鬼哭狼嚎般让人惊悚的呼啸声,极光绚丽而梦幻,边上的繁星反而显得暗淡无光。那参天的冰之树根部边缘,有一堆孤零零的柴火,火焰在风中顽强地跃动着,试图将自己微弱的光扩散到冰原的尽头。

一束苍白的探照光从丛林里射出,下一刻一辆雪地车从冰棘之间穿出,停在火堆边上。在火堆边坐着的三人俱是看了过去,文熙然从车上跳下,打开后备箱,将一团冰块扔出来。聂文娟凑上去一看,哇的一声尖叫。

里面赫然是一只人头大小的眼球!

“是那头龙?”小陈问。

“对,看来是我们的年轻人一个人干掉的。龙头上有个很深的刀口,但在周围找不到那把刀,当然,人也是……”

“不会是其他夜魔……”

“不可能,那条龙被斩杀的同时其他夜魔是会立刻失去生命迹象,我们都是亲眼见到的。”

“物资还有多少?”苏世恒淡淡地问,好像事不关己。

“两天。”文熙然回答。

“那就再找一天,找不到就交给雪国的搜救队。”

就在此时,地面一阵颤动,火堆不远处的冰面布满了蛛网一样的裂痕,紧接着,巨大的黑影轻易将封冻的海面破开,在暗月之下,一双明灯一样的瞳孔凝视着四个人类。

咔咔咔,三把步枪解除保险栓,将枪口对准这只庞大的怪物。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蛇头跳了下来,聂文娟一看惊呼道:“皇真时!?”

眼尖的文熙然却看到了后方另一个身影,他的枪口很自然地转向了这个人。旅人马上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是他从极地把我救回来的。”

文熙然听了,收起步枪。旅人微笑点点头,拍了拍蛇鳞,大蛇蛇头一仰,带着旅人沉入海中。

小陈走上前,眼睛由上往下扫了扫皇真时全身,大手用力拍在他的肩头上,豪迈地笑道:“真时,这下子你就是雪国的英雄了!”

“我现在只想快点回家……”真时看起来很累。

五人休息了一晚,马上收拾行装,风风火火向柯克军事基地前进。一天后,他们回到基地,文熙然在众士兵面前展示那颗巨大的眼球,片刻的安静后,基地爆发了一浪接一浪的欢呼吼叫,皇真时措不及防就被身旁的士兵抬起,一路被架上了一辆装甲车的车顶,还被抛上半空中,他只觉得头晕乎乎的,耳朵快要被这些人的嚎叫震聋。

好不容易挺过了这一会的狂欢,当一名军官询问是否参加当晚的庆功晚会时,真时将头摇得快要甩出去,并跟文熙然提出希望马上返回明国。文熙然很爽快地答应了,让巴里夫司令安排飞机,将四人连夜送回门萨列夫。

螺旋桨的轰鸣声盖过了隔壁军营里的群魔乱舞,四人收拾好行装,准备踏上归程。文熙然把手搭在苏世恒肩上,将手机上转账成功的记录展示给他看,苏世恒哼了一声说:“这下我俩互不相欠了。”

“对,所以下一次,我的子弹就不是打烟头了。”文熙然在苏世恒的脑门比了比手枪。

“文先生,你这话说得我心里有点慌,我得跟鬼王请一年假,让你们打个你死我活。”

文熙然一阵大笑:“开个玩笑而已!等我回国,我请你到酒庄去,开一瓶陈年老酒!”

“一言为定。”

目送军用运输直升机机消失在雪峰的另一端,文熙然回到司令室。巴里夫背对着他坐在角落里,仰头灌下一杯伏特加,用沙哑的声音说了声:“坐!”

他身旁的是伏在地上假寐的雪诺。

文熙然在巴里夫对面盘膝坐下,桌上已经摆了一杯酒。

“喝!”

他学着巴里夫,仰头将杯中酒液灌入喉咙,一阵火辣冲了上来,他不禁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将酒杯啪的放在桌上。

杯中又倒满了酒。

“喝!”

文熙然又是一口饮尽。

“喝!”

……

到第五杯酒,巴里夫终于是停下斟酒的动作,看着微醺的文熙然,叹了口气:“熙然,从你被捡回来到现在,多久了?”

“……十二……年?”

巴里夫点点头:“不知不觉已经十二年,你也从那些战场上一步一步解放出来。熙然,你满足于现状吗?”

文熙然想了想,摇头,眼中有了些许的浑浊。

“我知道你心里有放不下的东西,也知道你一旦回到明国,我所做的努力就会统统白费。老实说,我并不想将冰雪异能传承给你,可雪诺这孩子……”

巴里夫将手掌覆在雪诺毛茸茸的脑门,轻轻搓了搓。雪诺睁大它水灵灵的眼睛看了看巴里夫,呜了一声摇起尾巴。

“它很喜欢你,在它眼里,你就是一只独自在野外飘零的狼崽子。”

“哈哈哈,原来在它眼里我就是个小孩子吗?”文熙然一阵爆笑,可巴里夫眼中的沉痛之色更明显了。

“一样的,在我眼里,你是小孩子,一个永远都不会再长大的孩子。你的人生被困在了很久以前的某个时刻,而你完全不想从这个牢笼里走出来。熙然,听我一劝,放下它们,重新去面对这个世界!”

“我做不到,司令。”

文熙然听到了巴里夫一声沉重的叹息,可他选择无视,将第六杯酒倒进肚子里。

很快,一瓶伏特加见底,文熙然已经倒在桌上呼呼大睡。窗外是一片死灰色的雪景,静悄悄的了无生气。巴里夫独饮三杯,视线始终落在文熙然的头上,自言自语:“原来想做一名父亲,也没有这么简单……”

说完,他雄壮的身躯晃了晃,仰头倒在了地毯上,很快就发出机车一样的鼻鼾声。

银月又偏移了一点,将光秃秃的树枝的影子拉长一分。

文熙然蹑手蹑脚地站了起来,将身体靠在窗边,拿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

“熙然”

“我马上回来了,阿情。”

狂风忽起,嘶吼着卷席这片冰原……

……

……

第二天清晨,基地又是螺旋桨的轰鸣声。

巴里夫司令和文熙然径直走向直升机,一名军官小跑上前敬了一礼,为两人拉开机舱门。两人跳上直升机,找好位置坐下,紧接着两名士兵进入机舱,挨着两人坐下。

巴里夫用余光扫了扫两名士兵,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此时,那名军官关上舱门,直升机开始爬升,朝门萨列夫的方向进发。

两旁的雪景在倒退,渐渐能看到更多的针叶林。文熙然看着窗外的景色,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熙然”巴里夫唤道。

“嗯?”文熙然立刻回头,却见冰雪之王眼色有异。

“你没有责怪我吧,虽然完美通过考验,但我认为那几乎是不可能任务。”巴里夫的食指在大腿侧不规律地扣动。

“不会,我认为这一点慎重是必须的。”文熙然眨了眨眼睛。

“那就好,毕竟冰雪异能的传承关乎雪国的军事和科研实力,不能草率。”巴里夫的指头还在扣动着。

“我知道。”文熙然的手移到大腿处。

一旁的军官插嘴说:“恭喜文少将,以后守护雪国的大任大概就落在您的肩上了。”

“谢谢。”文熙然头也不回地说,从大腿上拔出匕首把玩。

“话说回来,伊力特副官,让两个超兵护送,是不是有点高调了?”巴里夫转头看着军官,微笑着问。

伊力特愣了一下,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两名如同石像一般呆坐的士兵。

就在此时,文熙然猛地转身,反手一刀扎在身旁士兵的心窝上!刀刃深陷超兵的肉体,然而离心脏还差了一点!

这名超兵的身体,比在天城遇到的更加强大!

另一名坐在巴里夫身旁的超兵没有动,冰雪异能静悄悄地作用在他的脑部,因为超低温导致脑细胞停止运作,实际上这名超兵已经是脑死亡的状态。

然而,没有成功一击致命,那名超兵的反击迅速而凌厉,一瞬间就钳住文熙然的咽喉,将他整个人拎起,另一只手拔出插在胸口的匕首。

那边伊力特拔出手枪指向文熙然,正要扣下扳机,巴里夫动作更快,砰的一枪爆了伊力特的头部,鲜血和脑浆溅到了机舱壁。

超兵提起匕首刺向文熙然,文熙然一脚踢在超兵的胸口,将他踢到一边,自己也因为反作用力,轰的一声撞上机舱。超兵掏出手枪扣动扳机,巴里夫立即发动异能,将枪膛内的热量全部吸走!

驾驶员闻声,回头查看情况,超兵见状,手枪甩手飞出,正中驾驶员头部,将他砸到失去意识。

巴里夫抬枪朝超兵脑门射击,子弹打在超兵快速抬起的手臂上,撞出金属摩擦的火花。巴里夫又是两枪打在超兵的胸口,然而这只人形的怪物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两步逼近,一拳往巴里夫脸上砸下去!

文熙然大吼一声朝超兵扑去,两人失去平衡摔倒,超兵一翻身骑在文熙然身上,一拳往他脸上捶。文熙然头一侧,拳头哐的一声砸在直升机的钢板上,竟然砸出了一个深坑!

超兵举起拳头,一只手突然盖在他的天灵,巴里夫全力发动异能,快速抽取超兵脑袋里的热能!超兵手肘向后一顶,巴里夫闷哼一声,腰胁一阵钝痛,怕不是断了几根肋骨。可这时,低温已经入侵超兵的脑部,他的瞳孔很快失去了神采。

解决掉超兵,巴里夫跪坐在地上,抬头瞥了眼,脸色微变:“熙然,前面!”

文熙然扭头,却见驾驶员失去意识,无人驾驶的直升机正朝着一座雪峰直直飞过去!他马上跳起来扑到驾驶室,将驾驶员扒到一边去,握住操纵杆用力往后抬。玻璃外的雪山在视野中快速扩大,甚至能看到积雪下面深灰色的坚硬岩石,脚下传来树枝枝头刮蹭铁板的声音,可想而知飞机已经在一个非常危险的高度。

哐的一声,机身猛地摇了一下,岩石和铁板的摩擦发出刺耳尖锐的声响,飞机擦过峰顶的岩石,在底部的装甲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然而总算是脱离危机。文熙然长吁一口气,先稳定飞行姿态,再确认前方没有障碍物后,将驾驶模式调整成自动,回去查看巴里夫的伤势。

就在两人松懈的关头,地平线的彼端,一颗火流星自林中升起,拖着长长的尾焰,越过两个山峰,撞在直升机的尾翼,轰然爆炸!失去尾翼直升机就像陀螺一样自旋着,斜斜坠落于雪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