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王者的宴会
苏小莫，孔虬龙，钟无欲，文熙然，朱墨，皇真时。
决定天城新局势的六人坐在一起，正享用国宴级别的午餐。穿着整齐的服务员小心地在宾客身后鱼贯走动，为他们添水换碟，间或端上一盘装盘堪称艺术品的美味。
美食当前，没有人会愚蠢到谈论一些煞风景的话题，更何况是由米其林三星名厨掌勺的一桌佳肴，席间时不时有对美味菜品的赞赏。
在座六人中，也只有皇真时表现得比较不自在，其余五人无不谈笑风生，仿佛老友相聚，恨不得彻夜长谈。也不怪真时，毕竟除了苏小莫和自己，其余四人都有着不一般的阅历，换脸如换衣，深谙勾心斗角的伎俩，皇真时在这一方面实在过于青涩。
他只是很好奇，作为和他同龄，不，应该比他还小的苏小莫，是如何在这种人吃人的环境中保持着如此温和的微笑。
终于，一顿饭在还算和睦的气氛中完结，钟无欲首先举起酒杯道：“今日，老夫作为一个和事佬坐在这里，很高兴能见证修罗和虬龙帮两帮的和谈，希望两方以和为贵，将天城的安稳延续下去。”
苏小莫和孔虬龙同时站起，向对方遥敬一杯。
等两人坐下，朱墨才道：“小……不，修罗的鬼王先生……”
“叫我小莫就可以了。”苏小莫打断道，他这话似是对所有人说的，视线转了一圈才回到朱墨身上。
“咳咳，好吧。小莫，虽然大家对和解的条件没有意见，但我们还需要一点保证，确保我们在天城的产业不会受到针对性的打击报复。”
苏小莫的视线转向孔虬龙：“我想，孔虬龙先生会有些想法，对吧？”
“叫我大龙就可以了。”孔虬龙点点头，“一座两帮合资运营的娱乐城，不知小莫可有兴趣？”
“哦？”
“中环路虽算不得天城的大商圈，可多贵人出没，原本那里有一个尖刀帮的场子，我们打算将它拆掉重建，改造成更大的娱乐场所。前期的设计和施工交给我们来做，后面的运营就交给你们修罗，利润嘛，我四你六，如何？”
看苏小莫托着腮陷入沉思，孔虬龙转头对皇真时说：“真时，这项工程我想交给你的工作室，如何？”
皇真时眉毛一扬，也是知道孔虬龙的打算。虬龙帮刚刚进驻天城，需要一员大将压住阵脚，而真时在之前一系列的事件中都是充当孔虬龙的代言人，再加上非常人的战力，让他成为最好的人选。
他仔细想了想，点点头：“可以，不过我不能长期留在天城，毕竟学校那边要有一定的出勤率。”
“嗯，我会让博宇留点人在这里，你不在的时候让他们跟着工作室的人做事就好了。”
此时苏小莫坐直身体，看来是有所决定，开口说：“这个提议不错，我接受了，娱乐城建设运营期间，我们修罗和苏家都会给予一些便利。”
孔虬龙满意地笑了，转头向朱墨使了个眼色。朱墨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资料，隔着桌子递给苏小莫：“这是娱乐城的计划书，如果没有问题，后续的合同会在这几天送到。”
钟无欲看着双方交涉，叹了口气道：“看来是没有问题了，那么这边会按照约定，销毁有关记录。”
“我很好奇，苏家为什么选择抛弃苏见笑？还有莫厉行，他是谁？”孔虬龙冷不防问道。
苏小莫的食指一下下扣着桌面，一边想一边说：“任何一个家族都会有被排斥的成员，笑笑姐是一个，我也是。”
没想到修罗的鬼王开始坦诚苏家的秘闻，孔虬龙和真时都露出了一副倾听的模样，因此他们没有注意到，文熙然的眼神在一瞬间便阴冷了几分，朱墨则是别有深意地看了文熙然一眼，钟无欲将这些尽收眼底，举起茶杯抿一口茶。
“笑笑姐是因为出身，详细的我就不方便透露了，毕竟是一家人。而我……”苏小莫的笑似乎添了一抹无奈，“我似乎天生就是黑道的人，因此大家本能地对我产生恐惧，然后排斥我，同为被孤立的两个人，很自然的就互相接近。噢，我们的关系很纯洁的。笑笑姐因为看上了林伟雄和家里人彻底决裂，我不懂她怎么会看上那种男人，不是有说法，恋爱中的人都是瞎子……这笑话不太好笑，呵呵。总而言之，我为了保护失去庇佑的笑笑姐，让她加入修罗，却没想到还是害了她。”
“莫厉行是我的助手，原本他是我父亲的得力干将，为了让修罗尽快走上正轨特意留在我的身边。他也是为数不多对我很好的人，所以我让他在我去清水市的期间保护好笑笑姐。”
听到这里，原本就强忍着的皇真时终于是用狠厉的眼神盯着他问：“回答我，你是不是故意去接近我妹妹？”
苏小莫忽然被打断话头也是怔愣片刻，抿着嘴想了想才说：“没错，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试想凭一己之力覆灭红手会，怎么可能不引起我们的注意？”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竟有两个皇真时出现在房间里，其中一个还坐在原位，而另一个已经抓住苏小莫的衣领！
“想对我妹妹下手，下场就是另一个红手会！”真时愤怒得有些歇斯底里，照着苏小莫的脸就是一拳，将他打翻在地！
“真时住手！”孔虬龙的喝止还是慢了。
砰的一声，大门被撞开，两名保镖冲了进来，虎视眈眈地看着皇真时的后背。苏小莫摆摆手，让两个保镖退出去，倚着椅子站起来淡笑道：“那只是最初的想法。妍跟我说了你们兄妹许多事情，知道你们无非是寻求庇护，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可能伤害妍，因为那样会毁掉所有拉拢你的机会。我只是没想到，虬龙帮的行动会如此之快，当我们还在清水市和八龙人对峙，你们早就直捣黄龙。”
“坐回来，皇真时！”孔虬龙有些恼怒道，真时这才不情不愿回到自己座位上。
“有一点我不得不说，真时，你太小看你的妹妹了。”
“什么意思？”
苏小莫摇摇头，恍若无事将椅子摆正坐下，转头看着文熙然：“倒是我这边有疑问想要请教文先生，身为‘幽灵’的鬼眼，为什么会选择在天城扎根？据我所知，天城的油水可不比繁华的清水市。”
文熙然呵呵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先是斜眼看了看朱墨，后者神色一变，才道：“想要了解一个国家不都是从首都开始吗，而且，相对于清水市，天城的文化底蕴更深，品酒这种事情，我可不喜欢和俗人同桌。而且，我即便想要惹事，有钟老在天城坐镇，还能兴起什么风浪不？”
“文先生说笑了，老夫虽然手底下有些人手，但面对大名鼎鼎的鬼眼，还真是有心无力。”
“唉，我已经退出幽灵了，钟老消息可不够灵通！”
“可前段时间，冰雪之王巴里夫司令还跟我提起，说你是他最欣赏的年轻人之一。”
文熙然双眼微闭，但隐藏其中的精光还是瞒不过钟无欲的眼睛。幽灵的幕后老板是雪国北方军区司令巴里夫这一件事，在座的只有三人知道，其余人虽然听着，没有插话的余地，但从两人细微的动作也能猜出一二。
六人又东拉西扯一番，终于到了宴会结束的时候，电梯里，朱墨忽然说：“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情需要和文先生交代一下，大龙你们先回去吧。”孔虬龙点点头，也不多问。电梯门打开，孔虬龙和文熙然就朝两个方向走。
文熙然开的还是那一辆越野车，朱墨很不客气地坐上副驾驶，对文熙然说：“朱家大宅。”
文熙然默然发动越野车。
车速很低，毕竟是在繁华的市区，文熙然一边开车一边打量着周边的景色，缅怀道：“没想到几年过去，我几乎要认不出这里。”
“你离开太久了。”朱墨叹了口气说。
“不知道如今的朱家大宅长什么样了？”
朱墨偏过头，用锐利的眼神看着他说：“朱家已经盯上你了，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回来，还特意将自己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中。”
“谢谢墨叔的提醒，百丽哥特酒庄会热情招待每一位客人！”
“他们是你的家人！”
“我姓文，不姓朱！”文熙然的声音彻底地冷了，“我至死都不会忘记他们做了什么！”
“一个人的牺牲能换来一个家族的繁荣，当你坐在那个位置的时候你会知道选择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当一个家族需要作出这样的选择，这个家族离崩溃就不远了。”文熙然嘲笑道。
朱墨又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文熙然说得很对，现在的朱家已经不复当年铁板一块，勾心斗角成为了家常便饭，表面的光鲜亮丽只能堪堪遮掩内里的阴暗丑陋。他何尝不是因为看不惯家族的权力斗争而选择退出成为律师，还混到了一个“判官”的名号。
“无论如何，墨叔都是朱家的一员，如果你做出任何对家族不利的事情，我都会阻止你。”
文熙然再不言语，只是专心开车。半小时后，两人来到天城的郊区，从高速公路转入一条林荫小道，开了几公里，前方豁然开朗，宫殿式的住宅就在那里。文熙然将车停在大门口，意思很明显：我只送到这里。
“熙然，你现在并非一无所有。”关上车门前，朱墨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仿佛掐准时间，车内响起悠扬的钢琴声，文熙然看了看来电显示，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阿情……将军？夜魔？……好，你马上订机票，我们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