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花开花落
皇真时按时到达豪丽私人会所，打开VIP包厢的房门，他不禁一怔。
包厢内，除了孔虬龙以外，竟还有八龙人中的六人。
“坐吧。”
没有服务员，看来他们正在谈论很重要的事情。真时一对上孔虬龙的视线，心里便有千百疑问，恨不得一骨碌抛出来。
“博宇，最近判官那边怎么样？”孔虬龙问。
八龙人之一的张博宇说道：“对方已经开始怀疑朱墨，上周开始事务所和判官家附近都有可疑人物晃悠着。”
“嗯，关键时候不能掉链子，得辛苦你们了。”
真时知道张博宇管理着虬龙帮旗下的安保公司，保镖基本都是虬龙帮内的好手，偶尔会接到保护重要人物的委托，只是这次对朱墨的保护，看样子并不是单纯的任务委托。
“小龙，你那边做得怎么样？”
庞小龙嘿嘿一笑：“大龙放心，估计明天他们的丑闻就要被曝光。”
随着谈话的进行，真时越听越是心惊，他根本不知道八龙人何时来到天城，又何时开始进行各种各样的工作，听他们的语气，仿佛就要到收网的时候了！
“真时”孔虬龙的突然搭话让真时精神一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如果你只有这一句话，那就是在敷衍我！”
“呵呵，当然不是，原本今晚我就想将整个计划告诉你。在这之前，你首先得知道苏正楠是谁。”
苏正楠？真时摇摇头，旁边的庞小龙立刻将自己的手机递给真时，上面显示的正是苏正楠的身份。
“天城公安部部长候选人之一？”
“没错，而且还是苏家的人。你应该知道，苏家就是在背后支持修罗的家族，要对付修罗，就必须对苏家动手。刚好这段时间是公安部部长职位更替的时期，如果我们能干扰这次职位任命，让我们的人当选，那么修罗的后援就被削弱，我们也能光明正大地行动了。”
“你们的手段不外乎那些，恐怕那些所谓的罪状证据都已经送到那些人手里了，对吧？”真时略带嘲弄的语气让八龙人有些不满。
“哈哈哈，入流不入流不重要，最重要是有效，如果是正义判官出马，那就更是给力了！”
“正义判官怎么会愿意做我们的盟友？”
“因为他是朱家的人！”孔虬龙一字字道。
真时恍然大悟，敢情这场政治斗争朱家也参了一脚！朱家必然不希望苏家在政治方面的话语权继续扩大，而恰好孔虬龙为了私利想要对付苏家，双方一拍即合，朱墨便做了这接头人！
“呵，难怪我让你们调查尚誉集团，却说人手不足。”
“不，那时候八龙人还在清水市。”
真时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真时，你不知道吗，前段时间，修罗的主力来到清水市，和我们狠狠地干了一场！八龙人要不是在清水市坐镇，怎么挡得住修罗的进攻？要不是修罗分兵了，大龙在天城的行动，又怎么会进行得这么顺利？”张博宇奇道。
真时瞪着孔虬龙：“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告诉我！？”
孔虬龙淡然承受真时杀人的目光，沉默半晌才道：“为什么要告诉你？原本我就是知道修罗的来犯，才带着你来天城。修罗大举进攻清水，那天城就一定会疏于防范，要不是这样，你觉得，凭尖刀帮和黑山帮能兴起多少风浪？”
“难道你不怕修罗查出你的行踪，扰乱你的布局？”真时越听越是心寒，只因为孔虬龙的胆识太可怕了！
岂知孔虬龙忽然大笑：“哈哈哈哈，你还是太天真了！试想八龙人都还在清水市，修罗怎么会想到我已经在天城？不过说实话，如果没有你，这个计划不可能这么顺利！”
“什么意思？”
“你的名气，其实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就在我们来到天城后没多久，修罗就暗中盯上你。他们知道你是我的得力助手，所以想要通过你查探我的动向，只可惜我们从那以后就分开行动，修罗注定查不出什么。尖刀帮和黑山帮的反击，在他们看来或许就是虬龙帮想要通过联合来对付修罗，因为兵力上的劣势虬龙帮没办法跟修罗双线作战。而你的参与让他们深信你就是天城战线的带头人。修罗想要从尖刀帮和黑山帮挖出什么情报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根本没有参与其中。”
原来，自己竟然是孔虬龙为修罗精心准备的烟雾弹！真时想通以后，心中的怒火更甚，他气的不是自己被利用，而是孔虬龙有意隐瞒这个事实！
孔虬龙在手机屏幕上拨弄两下，淡笑道：“看来修罗惹怒了你啊，皇真时，那三个会所都是你做的吧。林以沫，确实是一枚比想象中好用的棋子！”
真时霍然站起，怒道：“孔虬龙，为什么要指使李复葳嫁祸以沫？”
“两个原因”孔虬龙竖起两根手指，“其一，王霖是属于苏家那一派，出了这种事件他们必然无暇提防我们；其二，将林以沫逼到绝路，引诱你出手，只要你和这个事件扯上关系，那必然就会站在修罗的对立面。”
“呵呵，你凭什么笃定我会帮林以沫？”
孔虬龙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他：“没关系，我准备了好几套方案，有十足把握将你拖下水。”
真时终于忍不住爆发，骤然冲到孔虬龙面前，一拳砸在他的脸上！这一拳虽然没有动用能力，但也几乎可以将孔虬龙的门牙打落！
八龙人俱都大吃一惊，纷纷向真时扑去，却被孔虬龙喝住：“别动！”
他撑起自己的身体，噗的将口中鲜血吐在地上：“真时，这一拳算我欠你的。”
皇真时忍住挥出第二拳的冲动，瞪了孔虬龙半晌，转身摔门离去。砰的一声响，包厢里立刻安静下来。
“大龙，没事吧？”
“今晚的事情，你们当作没发生，皇真时依然是我的左右臂，你们把该做的都做了就可以。”
真时，你不知道，让我想出这套方案并实施的，不是别人，而正是你身边的两个女人！如果不是她们对你的了解，并有意无意地向我透露，我怎么可能会用这种近乎赌博的计划？你还是太年轻了，皇妍和云美琪的想法，无论是哪一个你都没有读懂，所以才会被我利用。
孔虬龙一边想，一边往嘴里灌酒，直到口中的血腥气淡了才放下酒杯：“把公主们叫过来，我要放松一下！”
再说皇真时冲出包厢，意外地在走廊上撞见打扮过的苏梅，她还是那一袭薄纱长裙，因为走廊暖气不足披着一件风衣，遮住了她嫩藕般的双手，却挡不住那双被高跟鞋支起的雪白长腿。可真时无心欣赏这等美景，他如同一阵风在苏梅身旁刮过，转眼间就走出大门。
匆匆一眼，苏梅便看到真时脸上阴郁的神情，她心中一痛，连忙踩着高跟鞋追上去。
天城某处公安局，刘星满脸兴奋拨通了一个电话：“城哥，你让我们盯的那个皇真时，现在就在……一个人……对，对……哈哈哈，平日承蒙您的照顾，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回礼……好，好，哈哈哈哈，那我等着好消息了！”
挂断电话，他看着监控影像中的皇真时，脸上越显狰狞！
真时昏昏沉沉地走了一段，猛然回头，却见苏梅气喘吁吁地跟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没办法，原本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苏梅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格外的清脆响亮，想装作听不见实在有些过分。他很快打量一下周围的景色，发现自己走的恰好是苏梅回家的路。
苏梅一路小跑过来，因为穿着高跟鞋，姿势说不上的别扭，然而她也不管那么多，一下子扑到真时面前，抬头关切地问：“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真时嗤笑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我跟你可没什么关系才对。”
苏梅气得血气上冲，一跺脚，扔下真时朝自己的出租房走去。真时脑子稍微清醒过来，对自己口出恶言也觉得有些不妥，连忙跟了上去。
“干嘛，不是说我们没什么关系吗！？”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不需要你送！”
真时干脆不说话，默默与苏梅保持三米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哼！”苏梅虽然一副气冲冲的样子，可嘴角的笑意是越发的藏不住。
一切来得那么毫无征兆，在真时察觉到地上忽然多了一道影子的时候，枪声已经响起，后背一阵灼烧般的剧痛，他眼前一黑，几乎就要失去意识！苏梅被枪声吓得连忙转身，只见紧随自己身后的真时不知何时站在街口的转角，将一个男人压在墙上，男人的后脑勺溢出的鲜血如同怒放的彼岸之花！
真时双腿一阵乏力，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
“真时！”苏梅连忙跑过去扶起他，却看到他的背部处血流不止，她如遭雷击，不知如何是好！
“快，快走！”真时有气无力地说，他隐隐听到了接近的脚步声！
苏梅将真时扛在自己身上，男人的重量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看到那阴暗的小巷，便立刻朝那里走去。她知道小巷是回家的捷径，但那里实在过于黑暗偏僻，而且有不少可疑人物徘徊其中，因此平时她都选择较为明亮宽阔的公路走。
小巷转角很多，因此两人拐入另一条巷道时，外头人影闪动，还听得对方说话：“那小子肯定中枪了，他跑不远的！”
苏梅更不敢停下，只根据自己的记忆在迷宫般的小巷中左拐右拐，终于在不到十分钟后摸到了公寓的大门！
将真时背朝上放在床上，苏梅立刻从柜子里拿出医疗箱。真时从中弹到现在已经过去很长时间，再不处理伤口，他一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但首先，子弹必须先从他的身体内取出来。
“手机……口袋里……打给孔……虬龙！”
豪丽私人会所的某个情趣房里，一个妖艳的女人不着片缕骑在孔虬龙身上，正卖力扭动自己的蛇腰，发出阵阵诱人的娇吟。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孔虬龙不耐地拿起察看，见是真时的号码。
“怎么了真时？”
“是孔虬龙先生吗？”
孔虬龙眼中的情欲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是谁，为什么会拿着他的手机？”
“他中枪了！”
孔虬龙猛然坐起，本能地将身上的女人推开，那女人惨叫一声摔落床尾，可孔虬龙完全不关心她的安危，将床上的一条浴巾甩到她身上，指了指房门喝道：“出去！”
看着那女人屁颠屁颠跑出去，孔虬龙才急急问：“在哪里，我马上派人过去！”
苏梅的出租房里，真时侧着身子浅眠，他背上的子弹已经被苏梅取出，浑身的冷汗充分说明他究竟忍受了多大的痛楚。一旁，苏梅正用热毛巾温柔地为他擦拭身体，看到男孩衣服下大小不一的伤痕，她的心就隐隐作痛。
那些都是真时早年跟随孔虬龙所受的伤。
手指划过真时的背部，苏梅忽然觉得有一股无名火从小腹窜起，她知道，自己想要这个男人！在风月场所工作许久，苏梅早就将小女人的矜持完全抛弃，也懂得女人有时候会很渴望男人的身体，因此此时此刻，她并没有为自己的本能反应感到害羞。
因为她已经被这个男人俘虏了！
可惜，现在的时机太差了。
苏梅心里是又爱又恨，盘算着下次两人见面时，她是不是得使些手段，好让两人有恰当理由滚床单。
哐！
不仅是苏梅，就连真时也被这一声响惊醒。
似乎是什么重物砸在门上！不过是苏梅对面的房门。
“那小子肯定在这里！”声音隔着门隐约传来。
两人脸色俱是一变，知道对方寻到此处，那么暴露只是迟早的问题！
苏梅看了看阳台，马上有了想法，她将家中的被子毛巾全部集中到一处，然后开始将它们绑到一起！
对面响起了争吵打骂的声音，然后是几声惨叫！
苏梅的手一抖，却更是加快速度，考虑到长度不足，连阳台的窗帘也给拆了下来。
哐！
这一次，是苏梅房间的门！
将“长绳”的一端绑在床脚，苏梅吃力地扶起真时，将另一端系在他的腰间。苏梅的出租房在三层，这个长度刚好够着地面。
“等等，你怎么办？”真时双眼半睁着问道。
将手机塞到他的口袋里，苏梅说：“我先放你下去，等会我会下来的！”
砰！房门被撞开，三个男人冲进房间，苏梅也在此时将真时推下阳台！
落地的瞬间，真时抬头，见苏梅翻上阳台，正要抓着“长绳”跳下来，一声枪响，鲜血之花在苏梅的腰部绽放，身体失去平衡的她飞出了阳台，像一片落叶向下方坠落！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在真时眼中，苏梅安然赴死的神态、修罗男子狰狞的凶相、天城上方无尽的黑暗，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夜空下，昙花绽放，随即凋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