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山雨欲来
林以沫过失杀人事件又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原因是当事人通过微博发布了一段长度约8分钟的视频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同时联手天城最负盛名的律师“判官”，以恶意诽谤罪将自己的哥哥林伟雄告上法庭。
另一方面，各大报纸、新闻媒体还有另一则惹人注目的报道，那就是天城公安局时隔一年的大规模扫黄打非，于前一天晚上突然开展，查处非法娱乐场所数十间，其中部分涉嫌毒品交易、卖淫嫖娼、赌博等等。有消息人士指出，这些被查处的娱乐场所大部分都是天城最大黑帮修罗的产业。众人纷纷猜测，天城的政局可能将要有一轮大地震！
还是豪丽私人会所的那个包厢，孔虬龙、丰长宇、孙宇、文熙然和他的女人又聚在一起，当然皇真时也被带了过来。
“龙哥，你说莫厉行死了，是真的吗？”孙宇一脸惊诧。
孔虬龙点点头：“尖刀帮和黑山帮开始全力追击，这一次天城公安的行动也证明了这一点。”
丰长宇和孙宇都是面露喜色。他们一直以来饱受修罗欺压，再加上苏家的垄断，生意经营早已陷入泥淖之中，联合清水市的虬龙帮来对付修罗是他们唯一的生路。而现在，修罗的地位摇摇欲坠了？
“商业的事情兄弟不是很懂，这些只能交给老孙、丰哥和文少了。”孔虬龙举杯向三人示意，他们马上会心一笑，四只酒杯碰在一起。
文熙然放下酒杯说：“刚刚确认市郊一处山庄是修罗的据点，明天尖刀帮和黑山帮准备去扫荡一次，我也会带人过去。龙哥有什么打算？”
孔虬龙低笑两声：“让真时跟着你去吧。”
皇真时听得大龙提起自己，立刻抬起头，与孔虬龙探究的视线撞在一起，淡淡回应：“我没问题。”
“老孙，今晚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妞呀？”丰长宇猥亵地笑了。
“哈哈哈，丰哥稍等！”孙宇拿起桌上的对讲机，“带美女们进来！”
不一会，领班带着10名风姿各异的美女进来，三个男人很快选定了心仪的尤物，将她们搂在怀里，只余皇真时一人呆坐一边。孙宇眼尖地发现了，皱眉向领班说：“小梅呢，怎么不在？”
领班低头说：“老板，小梅今天没有排班……”
“马上让她过来！”
领班立刻掏出手机：“小梅，现在可以来上班吗？呃，是老板叫的，有重要的客人……”
“给我！”孙宇不耐烦抢过手机，“小梅，你是不想干了？……”
他挂了电话，对皇真时赔笑道：“皇小哥，小梅很快会过来的，您稍等。”
皇真时忽然有点难受，并不是因为没有女人陪伴，而是孙宇对女人的态度。
他很想离开这里，只是，如果苏梅来了，他却不在，孙宇会不会依然惩罚她？皇真时不理会身边的群魔乱舞，浏览平板里的新闻报道，看到林以沫的喜讯，他眼中多了一抹温柔和喜悦。
咚咚咚。
“老板，小梅到了！”
“带进来！”
门一开，皇真时便看见扶着墙喘气的苏梅，她衣服还来不及换，穿着咖啡色风衣和牛仔裤，脸上不同其余女子，画的是淡妆，却让她更添一分清丽。
“抱歉，我来晚了……”
“孙老板，你的人我可以带走吗？”皇真时转头向孙宇询问。
“当然，你喜欢就行！小梅，记得好好陪着这位帅哥！”
皇真时拉着苏梅走出会所，不意间瞟到她腋下夹着的剑桥英语文件袋，眸色一深，说：“我要走了，你随意吧！”
岂知苏梅脸色一冷：“你在耍我？让孙宇叫我过来，然后这样把我扔下？”
“难道要我陪你去上课？”
不说还好，苏梅气得一跺脚：“一节课200块，我很闲吗？钱很容易赚吗？”
她抓着真时的领口，强迫他正视自己：“要是孙宇发现你今晚不是跟我在同一张床上，他会怎么对我？上次他知道我没能讨好你，将我该得的报酬扣了，这一次呢，他会不会让我滚蛋？”
“这么多正经的工作，为什么你选择了这个？”
“呵呵，看不起我是吧。实话说，我父母游手好闲，他们连自己都养不活，谁来养活我？读大学不用花钱？一日三餐呢？学外语的钱呢？打扮自己用的钱呢？正经工作能赚这么多钱吗？因为没钱，我连男人都看不住！”说到这里，她将皇真时推开，小声嘟嚷：“我干嘛跟你说这个？”
想了想，苏梅没好气地牵上真时的胳膊：“走，去我家！”
皇真时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他会任由苏梅拉着自己朝她家走去。
时间已经很晚，路上不管是车辆还是行人都很稀少，静悄悄的，旁边的住宅楼灯火稀稀落落，偶尔能听见某些小夫妻们的日常唠叨。两人并没有什么话题，一路上都是各走各的路。
皇真时眼皮突然一跳，与此同时，他注意到身旁一楼某个房间细微的火光，立刻转身将苏梅扑倒在地！苏梅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旁边的玻璃窗炸成了碎片，烈焰如巨龙窜出，在空中变成滚滚黑烟！
真时只觉得手臂火辣辣的痛，知道多半是为了护着苏梅擦伤了皮肤，他支起身体，对苏梅峻声道：“赶紧离开这里！”
苏梅似乎被吓呆了，愣愣地没有反应。真时怒了，一把将苏梅从地上扯起来低吼：“听到没有，赶紧离开！”余光扫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溜出来，眼尖的真时认出那人似乎是参与绑架苏见笑的尖刀帮小弟！
苏梅终于回过神，跟着真时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脑海却不断回放这个男孩扑倒自己的画面。她知道，真时下意识地保护了自己，他没有因为她是出来卖的而舍弃自己！
内心，骤然的就被某些东西填满了，而皇真时的背影，在苏梅眼中竟显得如此高大！
“你的手在流血！”她惊呼道。
“到你家再处理不迟！”
在苏梅的指引下，两人很快到达目的地，苏梅心念着真时手上的伤口，也不管对方只是个陌生人，家门一开就将他拖了进来。放开真时的手，苏梅慌忙从柜子里抽出医药箱，将棉签和消毒药水挑了出来。见真时血肉模糊的手，她心中一痛，轻手轻脚地开始为他清理伤口。
得此空隙，皇真时打量一遍苏梅的房子。
典型的一室一厅，约三十平米，采光和通风并不好，原本应该是给人一种狭隘阴暗的感觉，而女主人将其布置得精致温馨，很有家的味道。书架塞得满满，有很多关于外语和医学的书籍。书桌上的相框吸引了真时的注意，照片里，一个青涩的男孩搂着一个同样青涩的女孩，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女孩便是苏梅，只是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了那时候哪怕一分的纯真。
“那是我的前男友。”苏梅轻轻给真时敷上消毒药水，“我们从高一开始谈恋爱，直到大学一年级，他看上一个富家女，毫不犹豫把我甩了。”简单的陈述，将所有的甜蜜和愤怒通通埋葬。感伤已经不剩几分，只有满满的不忿和嘲弄。
“那天晚上，爸爸打电话问我要钱，说是借了高利贷。我学费刚交过，只剩下两百块去熬一个月，于是我一气之下到酒吧里找个男人卖了自己。那一次，我拿到了一万块钱。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也能这么值钱。后来，我跑到豪丽，跟孙宇签了合同，将未来6个月卖给了他，到现在已经过去3个月了。”
“你想要表达什么？”皇真时低声问道。
“我只想说，像我这种女人，不需要你来保护。”
看来是为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了。
处理完真时的伤口，苏梅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傍着真时坐下。真时这才察觉，苏梅此刻少了浓烈的脂粉味，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清新香气。苏梅忽然露出恶作剧一样的笑容，举高手机咔嚓一声。
“不给我老板一点证据，他肯定不信。”
见真时没什么反应，苏梅哼一声，点了发送以后，又确认一次真时没有注意自己，快速按下收藏。
真时没有在苏梅家里留宿，而苏梅经过数次接触也明白，自己的魅力对于这个男人而言，有等于没有，也就不去挽留。
清晨，皇真时又一次遇到了钟无欲，这一次，这位老人身边多了一位保镖打扮的男人。
“年轻人，又见面了。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早安。擦伤而已，不妨事。”打过招呼，真时继续吃饭。
“听说，修罗的帮主在一次黑帮火拼中去世了。”
真时动作一停，开始思考钟老这一句话的含义。正常来说，一个长住在国外的大学教授，消息会如此灵通吗？而且，这一句话，隐隐表明了他对天城局势的关注。再者，他一定是对皇真时的身份产生疑问，不然不会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透露这种情报。
难道这几天的行动被有心人抓到尾巴？真时想了想，觉得可能性不大。首先，他和孔虬龙的接触非常有限，而且基本上是秘密进行。再说，钟老不可能是尖刀帮、黑山帮或者是孔虬龙这一边的人，因为试探是没有必要的。
那么最有可能的，钟无欲是另一股势力的代表，他们察觉到天城局势的剧变而准备采取行动。
“修罗是个黑帮？”皇真时装作迷茫的样子。
“天城最大的黑帮。”钟无欲马上解释。
“如果是这样，那现在街上不很危险吗？”
“是的，你跟你叔叔出行要小心谨慎，因为修罗和其他帮派很可能还会有更激烈的冲突。”
“谢谢你的提醒，我们会注意的。”
一切准备妥当，皇真时准点走到酒店的地下车库，按照指示找到一辆墨绿色的越野车，走到车侧。副驾驶的车窗落下，里头的文熙然诧异道：“真时，你手上怎么回事？”
“放心，不会有影响的。”
狐疑地点点头，文熙然道：“上车，我们出发了。”
开车的是文熙然的女人阿情，后座还坐着一个身材健壮的外国男人，一脸的风霜气息，看来是有相当经历的人。他向皇真时伸手，用蹩脚的中文说：“你好，我是杰克。”
“皇真时。”短暂的握手，粗粝的手感从掌中传来。
“我们的目的地是归龙山庄，据所得的情报，那里安置着修罗的主力，只要这一战我们打赢了，天城就基本上落在我们手里。”
“是吗。”
“嗯？你似乎有什么疑惑？”文熙然的感觉相当敏锐。
“只是觉得，太顺利了。”
文熙然闻言笑了笑，而后脸色突然凝重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皇真时，一字字道：“确实太顺利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塞到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帮主之死固然对一个帮派是重大打击，但不足以致命。而这几天的地盘斗争，修罗的反抗也就零零星星，这很耐人寻味。我认为有两种可能，第一，修罗已经有新的主人，并且他们在策划反攻；第二，修罗内部权力斗争激化，以致无暇对外。只是，苏见笑那里没有任何能验证这些可能性的情报。那么，万一那个女人出卖我们，归龙山庄很可能就是一处埋伏！”
皇真时不由得对文熙然另眼相看。说实话，他自己只是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却没有多少头绪，而文熙然在短短时间能想到这么多，双方阅历的差距就很明显了。
“那……”
“所以我们必须去一趟归龙山庄！”
皇真时马上理解了，如果归龙山庄是苏见笑为他们设置的陷阱，那么修罗肯定是准备好一轮反攻，尖刀帮和黑山帮夺取天城的大计就仅仅是美梦一场。但如果不是，那至少主动权还在他们手里。
通过高速公路入口的收费站，有三辆小客车停在停车带，阿情看了一眼便说：“是他们。”
“让他们带路，毕竟苏见笑坐在里面。”
路旁的建筑高度越来越低，密度也越来越小，指路牌上偶尔会出现山庄、风景区之类的名字。
“杰克，给他一把手枪。”文熙然扭头说。
杰克从座椅下方抽出一个手提箱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把黑色的手枪和弹匣。
“不需要。”
“真时，”文熙然忽然低声笑道，“你应该没杀过人！”
回想起来，除了那晚差点玷污了自己最珍惜的妹妹的两人外，真时再也没有杀过人，最重手的一次，也仅仅是将一个混混打成了植物人。
“不，你错了。我杀过两个人。”
文熙然眼中精光一闪：“这倒是很意外！大龙只说过你进去少管所两年，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皇真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对于他们兄妹而言，这件事就相当于两人的禁忌，不是能随意出口的谈资。
车队驶出高速公路，转入了一条荒凉的小道，前方不远处的树林里，隐隐约约能看到建筑的顶部。带头的车在一座靠路边的农舍停下，有一个农夫打扮的男人走出来，站在车侧，看到副驾驶的苏见笑后点点头，放让他们通过。
农夫目送车队进入归龙山庄，不觉最后一辆墨绿色越野车停下来，车窗落下，露出那白雪般洁净美丽的脸庞，农夫几时看过如此绝色，立刻就呆住了，正因如此，他没有注意到，车窗还在往下降，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枪口正对着他的心脏。
三声闷响，那农夫带着惊愕的表情如同皮囊一样倒在地上。
虽然早知道阿情不是简单的人物，但这样一个外表清丽的女子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着实让皇真时心脏一阵猛跳。
“杰克，这里交给你了。”
杰克手枪上膛，打开车门走下去。越野车马上开动，紧紧跟上前面的车辆。很快，山庄的牌坊就进入皇真时的视野里，前面几辆小客车一停，车门打开的一刻，一个个打手蜂拥而出，这些核载7人的小车竟都塞了不下10个人！这一次突袭，尖刀帮和黑山帮一共动员了将近200号人，从五个方位同时进攻归龙山庄，势要将修罗一锅端！
文熙然将手中的塑料棒往外一甩，打开越野车后备箱，那里静静躺着一个窄长的银色手提箱。咔嚓两声，密码锁被打开，那竟是一杆狰狞的纯黑色狙击步枪！
“该上场了，我的小情人！”文献的手指轻柔地滑过狙击步枪的枪身，眼中尽显野兽的凶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