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决裂
“憋气把自己憋死了，你听说过这么搞笑的死法吗？”
钟无欲看着手上的报告，无奈地笑道。小陈在办公桌对面，眉头紧皱，手上同样有一份资料。
“尸检结果符合窒息死亡，呼吸道没有异物，没有创伤，排除他杀……目击者证言，死者当时正在餐馆食用晚餐，突然浑身抽搐，随即倒地不起，以为是毒瘾发作。后经赶到的医护人员抢救无效死亡。小陈，你觉得什么样的异能可以导致这种死法？”
“往异能方面考虑的话可能性太多，反而不好入手。苏世恒之前是苏小莫的得力干将，不知道什么原因脱离了修罗，会不会是他们为了封口……”
“他离开修罗以后干什么去了？”钟无欲放下报告问道。
“买奢侈品，买房，买车，买飞机游艇，旅游，出入高档娱乐场所……一句话，就是在烧钱。”
“那就不可能是修罗做的。苏小莫那个家伙虽然很年轻，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毒的。他认为放任苏世恒在外逍遥没事，那就不会多此一举。”
“难道是虬龙帮？”
“有可能。我的异能有很大缺陷，不能排除在清水市出现了新的异人。小陈，皇真时消失了两年有余，他的妹妹怎么样？”
“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在虬龙帮的庇护下，不用担心经济问题。她的反侦查能力不错，在苏世恒死的当天，她故意进入偏僻的老街，想要揪出监视她的人。我们的人没跟那么紧，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那跟着她的人有走出来吗？”
小陈一惊，似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很重要的信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钟老。
钟无欲叹了口气：“这个女孩很不简单，她有极强的反侦查意识，懂得去利用身边所有资源达到目的，行事果敢，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们一直将注意力放在皇真时身上，却忽略了跟在他身边的皇妍，她在那种环境下长大，怎么可能是温室的花朵？小陈，清水市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地下世界的战场，我要你亲自带人去查出真相！“
”收到！“
……
……
”小妍，你是说多亏两个兄弟护着你才勉强逃了出来，是吧？“孔虬龙以尽可能温柔的语调问道。
妍低着头小声应了，捧着茶杯的手止不住颤抖着。
深吸一口气，孔虬龙接着问：”可以给我们描述一下那些怪物是什么样子的吗？“
”全身都好像在一团雾里面，看不大清楚，但，它们的爪子很大，很锋利……“妍一边回忆一边说。
”是我和真时在天城遇到过的怪物！葳，马上召集八龙人，告诉他们，天城的修罗又来了！”
“我马上！”李复葳快步走到一旁，拿起手机打电话。
“小妍，谢谢你提供的线索，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清水市有我们守着，不会让他们乱来的！”
“好！”
坐上跑车的驾驶位，皇妍眼中的动摇立刻消失不见。
昨天的情况确实出乎她意料，原本只想抓点小喽啰以作警告，没想到引出了苏世恒。这个家伙不属于修罗，按理说没有任何理由袭击自己，可事实是他想要杀掉皇妍！
难道说有另一个组织想要她的命，而苏世恒恰好是这个组织的人？
手机忽然震动，妍马上打开锁屏，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号码。
“美琪？”
“晚上回家。”
“……好。”
失去了哥哥的那一刻，皇妍就知道在偌大的清水市里，她孤立无援。孔虬龙等人的好意，不过是建立在皇真时的付出上，他们并不亏欠皇妍什么，也没有理由站在她的一边。
不如说，只要不在背后捅刀子，她就感恩戴德了。
吃完晚饭，妍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宽松的睡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一个人的屋子静悄悄的，秒针走动时的滴答脆响格外清晰，偶尔还会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
智能门锁发出了解锁的提示音，大门被打开，云美琪缓缓走了进来。
妍合上了书，一双锐利的眼睛定在云美琪身上。
云美琪悠然坐在另一个沙发上，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本子和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
“账全部算清，卡里已经存好钱，这样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皇妍看着桌上的账本，叹了口气说：“美琪，我们原本是好朋友，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云美琪冷笑问。
皇妍默然片刻，说道：“清水市又不太平了，既然你搬出去，我也照应不了，自己小心吧。”
“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的关照。”
“那就好。”
对话突然结束，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窗外风声骤起，吹得庭院里的树沙沙作响。
“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问了，你回答不回答是你的事。”云美琪忽然开口。
“说吧。”
“为什么非得是我不可，为什么你不可以？”
“……记得那次在天城，你和哥哥那个……”
“噢，是啊，他技术可差了！”云美琪大大方方承认道。
“哥哥除了跟你，还没有其他人……”
“噗，哈哈哈哈哈哈！”云美琪忍不住大笑，一直笑到喘气才停下来。
“哥哥现在所在的地方，靠物理手段是过不去的，确切地说，那个空间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哪个角落。只有通过血脉打开通道，才可能到达那里。”
“听着好玄幻，那是谁把他困在那种地方？”
“是我们的天敌，世界意志。”
“……那又是什么东西？算了我不太想知道，反正就是某个很厉害的人把你哥哥丢到一个鬼地方，然后只有我能过去救他，就是这个意思吧？”
“准确来说，是借用你的身体去救他。”
“呼……我明白了。”
皇妍抬起头，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云美琪。
“不用这样看我，这个忙我不会帮的。”
光芒在妍的眼中熄灭，她低头小声说：“只有你能救他了。”
“那我能得到什么？”
妍哑口无言。
“对吧，所以我为什么要牺牲自己？”
……
……
七百三十五天，五小时三十五分，七秒……
世界意志还在继续她的“消遣”。
皇真时依旧被钉在冰山之上，双眼被一块厚布遮挡，不能视物。他的左手手腕被划出一道创口，血液一滴滴坠落置于下方的瓷碗。
“能听到吗，生命逐渐远去的声音。”
“呵！”
“我只是想看看，伊甸之子会不会也有流干血液的那一刻。”
“何必这么费事……”皇真时不屑地笑道，“这样折磨我，有什么意义？”
世界意志闻言一愣，继而大笑道：“没有，一点意义都没有！除了让我觉得愉快，一点意义都没有！我既杀不死伊甸之子，也没有办法破解这个死局！”
“死局？”
“难道你不知道这个结界对整个世界意味着什么吗！？”世界意志大声质问，“当这个结界完成的那一刻，这个世界就注定要死了！所有因缘已经变得一团糟，就连夜魔这种东西都出现了！”
对，他知道的，他本应该知道，可是他毫无办法。
从伊甸崩坏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他本来应该和其他伊甸之子一样，在伊甸完成进化。那是一个没有尽头的庭院，脚下软绵绵的踩上去非常舒服，而上空是无边无际的红——那株枫树的树冠，大得遮天蔽日。他还记得那里非常温暖，点点柔和的星光从地面升起，那是最醇厚的因缘，伊甸之子的食粮。
可在某一刻，某个伊甸之子失去了理智，一击将他们的家园变成无数的碎屑。
还没完成成长的时间之子流落因缘千世之中，不得不迅速寻找一个世界着床，然而伊甸之子实在过于强大，他们单单呆在在那里，就会让整个世界处于不稳定状态，因此世界意志——每个世界都存在的自我防御机制，就会苏醒并驱逐伊甸之子。
时间结界就是为了应对这个状况的措施——将整个世界拖入一个时间无限接近静止的领域，试图让世界意志无法察觉世界本身的变异，这也是皇真时能控制世界时间的原因。
可这个结界势必导致因缘的异变，就好像一潭死水，逐渐被污浊侵蚀。夜魔就是污浊的具现化，它们作为记录的残留，只为吞噬因缘而生，而且生生不灭，无法彻底杀绝。
而当这个结界再次打开，界内界外的因缘必然发生冲突，到那个时候就只有一个结果——世界灰飞烟灭。
皇真时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为了活下去，他必定会这么做。可是，他并没有编织这个结界的记忆，更没有关于Yan的记忆！她就像是凭空出现，在皇真时拥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他的身边。
仿佛有人将拼图的一角整块掀开，藏到某个角落。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才刚刚出生，它本来不应该这么快走到尽头！”世界意志嘶声喊道，“如果没有你！”
“我能怎么办？除了把你关在这个世界，我还有什么办法？”
蓦然，两人同时抬起头。
这个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静谧，没有多余的声音，可两人好像在倾听着什么。
良久，世界意志低头看着皇真时，诡笑道：“你看，那不就是伊甸之子的力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