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您的獎金和套餐,”店員把兩個塑料袋遞給女孩,“套餐的錢我們已經從獎金中扣掉了,還請您點清。”

  “嗯。”女孩點點頭,就這麼把塑料袋拎着,一隻裝着漢堡可樂,一隻裝着紅彤彤的鈔票,吸睛級別再度上升,然而她似乎並無自覺,轉身就要離開。

  周圍的吃瓜群眾立刻上前搭訕求合照。

  女孩一一避過,表情維持一種刻意的冰冷,像是一朵冰蓮,但卻在葉歌旁邊停了下來,目光灼灼地打量着他。

  “誒?”葉歌不明所以,心說難道是哥太帥了?這妮子對其他人不感興趣偏對我一見鍾情?

  不止是葉歌感到詫異,其他人也很是奇怪,就連那大漢看向葉歌的目光都有點幽怨。身為和女孩較量過的對手,他落敗了也沒能和女孩說上幾句話,連姓名都沒報出來,明顯能感受到女孩的冷淡,或者說這就是她的性子,從始至終就沒和在場眾人除了店員和大漢以外哪一個傢伙對上視線,而一個觀戰的路人居然能得到特殊對待?換誰心裡也不舒服。

  一時間葉歌如芒在背,但好在他對這種情況早有免疫,在學校時就能從容摟着葉夕和同學們吹逼,何況這群陌生的路人?

  葉歌抹抹鼻子,沖女孩道,“美女,你瞅啥呢。”

  “你的功夫,很純正,練的什麼門路?”女孩一臉嚴肅地說,“剛才,只有你看清了吧?我很好奇,你的,師父,是誰?”

  “呃,這個,”葉歌才知道女孩原來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並目測出了他的修為而心生好奇,跟他的個人魅力沒有任何關係,不由心下失望,隨口胡謅道,“家傳的無名功夫,沒什麼了不起。”葉夕身為他的異位面同位體,倒也算是家人了,嚴格來講並不算胡謅呢。

  “我叫眠目衣玖,”女孩神轉折般地伸出手道,“我此次從東瀛,遠渡重洋,來到華夏,就是為了,尋找真正的強者,福建只是第一站,接下來,我還會去廣東,浙江,山東,雲南。我對你身後的那位,很感興趣,不知能否,引薦一下?”

  “呃,她老人家喜歡清凈,應該不會接見外人吧…”葉歌猶豫了一下,握住了那隻手,嫩嫩的,涼涼的,“不過我們也許可以交個朋友?我叫葉歌。”葉歌覺得與其讓這小姑娘去被葉夕當做螻蟻一樣小視,還不如便宜他,反正葉夕那貨也沒興趣節外生枝吧?

  這時眾人的目光已經幾乎可以殺人了,特別是大漢,表情複雜:明明是我先來…

  “那真是,可惜了。”眠目衣玖垂下眼帘,忽然手上發力。

  試探我?

  葉歌眼角一跳,知道這是武術里叫做搭手的一種傳統,與普通人單純比拼握力有所區別,搭手不單是力量的對抗,還有技巧的較量,往往沒有多少大動作,就能迅速分出高下,鑒別出對方的修為深厚,甚至是以前老拳師的見面禮儀,十分隱秘安全又文明,避免讓其中一方難堪。尤其是太極拳中,更有所謂推手,大師一沾對方衣角就能把他摔跌出去,在聽勁的技巧上已經是神乎其神,就好比柔道里的絕技空氣摔,乍看之下都跟騙人似的…

  不過實戰的話又是另一回事了,拳諺都有說亂拳打死老師傅,可見其不可測因素太多,搭手並不能絕對定性誰強誰弱,尤其很多人根本就不會搭手,比如熊也不會,但有多少拳師敢放言自己一定打得過熊呢?

  但作為圈子裡的試探,卻是足夠了。

  念頭不過電光火石間閃過,葉歌意識回到現實,感到一股陰柔的力量經由對方的小臂,手腕,抖動到了他的骨骼上,傳遞開來,若是不加遏制,肩骨怕是要受到錯位,縱使不至於骨折,也會十分難受。

  “搭手的話,我記得應該是…”葉歌回憶着葉夕傳授給自己的種種知識技巧,腳步輕挪,肌肉鬆弛,脂肪輕顫,像是大海般容納了衣玖的力量,然後肌肉收縮,如同龍雀震翅,羽毛炸開,飛射出去,霸道的力量匯聚成一點爆發開。

  抖翎勁!

  眠目衣玖眸光一凝,發覺竟然輕視了葉歌,他的招數之精妙,猶且在自己之上,趕緊亡羊補牢,掌心一轉,試圖破壞掉葉歌的重心,這是柔道的技術。

  “呃,這…”葉歌終究是沒有多少與人對戰的經驗,大腦跟不上應變,情急之下只得使了個不恰當的招數,選擇防守,斂翅般把勁力凝聚。

  翅盾勁!

  啪!

  兩人接觸在一起的手掌發出打響指似的聲音,分了開來。

  葉歌感到一陣麻痛,低頭一看,掌心上已然通紅,再看衣玖,比他好上許多,神色如常,膚色也如常。

  顯而易見,剛才是葉歌輸了。

  “你沒我強。”眠目衣玖以一種篤定的語氣說,微微頷首。

  而在外人看來,他們只是握了個手,然後又…擊了個掌?

  葉歌呆立原地,有點挫敗感,第一次覺得要是自己再勤奮辛苦一些的話…

  但仔細一想,我也才練了一周多,算上以前的基礎也最多不到半年的學習,而她應該是打小就在勤學苦練了吧,我雖然敗了,但並不算慘敗,半年至少抵得上人家十年,也很不錯啦。

  葉歌自我安慰着,後知後覺到到對方有點不對勁。

  只見眠目衣玖面色潮紅,本來清澈的眸子猶如化作了星星眼,身體輕微發抖,低頭看向不知處。

  噫,難不成葉夕教我的招數有**效果?還是我搭手的時候一不小心把精神能量打進去了,以我腦中的污穢存貨來看…不對,怎麼可能啦!

  葉歌順眠目衣玖的目光看去,就見彷彿被奪去了存在感,心情低落,頭兩邊垂着鬼畜的雙馬尾的三三懶洋洋地在葉歌腳邊趴着。

  “啊,是了,我還牽着三三呢。”葉歌看了眼左手握着的遛狗繩,明白過來,詢問,“你想摸它嗎?”這姑娘看自家狗子的眼神都快比之前戰鬥時還狂熱了。

  眠目衣玖刷的把目光投向葉歌的瞳孔,重重點頭,“嗯!”

  “三三,起來接客了。”葉歌拉了拉遛狗繩。

  “嗷。”三三聞言,很不情願地站起來,甩甩身上的毛髮,然後看見在眼前拂過的綠色馬尾,又趴了下去。

  眠目衣玖卻忍不住了,彎下腰去,在搭手時穩如泰山的素手顫巍巍地落向三三。

  當觸摸到三三柔順的毛髮,溫熱的體溫時,她雙腿都發抖起來,一直很冷淡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汗也流了不少,像是行了人道的事後…

  “有點反差萌呢…”葉歌和吃瓜群眾們都忍不住抹鼻子,生怕一不小心讓兩行熱血就此流下。

  “好可愛,葉歌桑,你能把它,賣給我嗎?”眠目衣玖一邊擼着三三,一邊問葉歌,對三三顯然是喜愛得緊,“什麼價錢,我都願意。”

  “喂喂喂,你見過有人賣自己的禁臠嗎?”葉歌拍拍三三的脊背說。

  “進,阮?”眠目衣玖壓低聲音問,“什麼意思?”似乎是對居然有自己不清楚的中文詞彙感到有些羞恥。

  “就是摯友的意思啦。”葉歌瞎掰說,“是方言。”

  “嗖嘎。”眠目衣玖似懂非懂點點頭,隨即又戀戀不捨地摸了三三幾下,站起身來,認真地鞠了個躬,“是我孟浪了,四姨媽塞!”

  “你們東瀛人這麼喜歡鞠躬嗎?”葉歌撓撓後腦勺。

  “雖然不能,與你師父,坐而論道,也終究要告別這可愛的,狗狗,很遺憾,但我想,葉歌桑和我將來,多半還會再見吧,到時候,我覺得我可以成為你的,禁臠。”眠目衣玖深呼吸一口,表情恢復冷淡,但嘴角帶着一點笑意,看起來甜甜的,“後會有期了。”說罷,推門遠去。

  “喂,他們搞什麼?又在說什麼?有狗就能為所欲為嗎?還有禁臠是什麼意思?”吃瓜群眾里這時才有人交頭接耳起來。

  “如果是那個禁臠的話,”那個被大漢嚇慫了的胖子出來科普了,“就是熱兵器的意思。”

  “熱兵器?”

  “就是…”胖子嘰嘰喳喳地解釋。

  “靠!那你為什麼不早說,讓一個女孩子說這種話,也太喪病了吧?”有人怒了,點指葉歌,“尤其是你小子,居然誤導人家女孩子說這種話,你特么煞筆吧?”

  葉歌無奈地攤攤手,憋着笑意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想想吧,如果是你們一不小心錯漏了污言穢語,也會忍不住掩飾的吧,只是我沒想到那妮子舉一反三之快,竟恐怖如斯…意外,完全是意外。”

“這麼說的確有道理…個鬼啦!你小子肯定是故意的吧。”那人衝上來就要打葉歌。

  還好其他人拉住他,那個胖子也憨笑道,“嘿,兄弟,可是你想想,讓一個純潔美少女說出污言穢語的機會可是難得至極,你不覺得很刺激嗎?”

  “呃,說來也是呢。”那人冷靜下來,同時吃瓜群眾們里不少男人露出你懂我懂的猥瑣笑容。

  “一群煞筆直男癌。”少數的女人則氣憤地走了,卻是沒有暴脾氣的想來揍葉歌。

  葉歌嘆口氣,看向街對面,“最終還是沒要到聯繫方式啊…”這大概也是他能不被群起攻之的幸運?

  呵呵。

  “誒?那人怎麼看得挺眼熟的。”葉歌忽一皺眉,看到個單馬尾的女孩拐進了小巷。

  “眼花吧…”葉歌沒多想。

  “嚇死我了!”躲到小巷裡,背貼牆壁的李恬一身冷汗。她深呼吸好久,才冷靜下來,頭痛地自語,“話說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人太多根本看不清…只看到個女孩和葉歌握了手,他怎麼這麼有女人緣?不過應該不是他的女朋友,短暫對話后就分開了,又是同事嗎…還有葉歌是發現我了嗎?我還要繼續跟蹤下去嗎?這麼做真的對嗎?…”

  李恬腦海里閃過從小到大,由孤兒院切換到學校的情景,猛的意識到自己也許一直沒有了解過葉歌,升起深深的不甘心啦,“不行,不能就此放棄,我就不信抓出他的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