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半小时,漫无目的游荡在街道上的叶歌仿佛恶作剧上了瘾,总是见缝插针地整蛊找茬,但总体还是控制在适度的范围。

比方说男生和女生说土味情话时:

“宝贝,你是泡面我就是开水,这辈子我就泡定你了。”

“哟,兄弟你最近是不是没上网啊,难道不知道这句话后面一句就是然后她变成了屎,你变成了尿这种悲惨结局吗?”叶歌在一旁插嘴道。

这对情侣以后会不会被叶歌一语成谶是不知道,但此时此刻脸却的确变成了猪肝色。

叶歌无视掉他们要吃人似的视线,气定神闲地走了。

又或者遇到一对在合照自拍的情侣时:

叶歌倏地凑过去,在他们要按下快门之前,抢进镜头之中,摆出个剪刀手,当他们发觉不对,看到精心调整角度,光线费尽心力拍出的照片竟然给一个外人占了风头时叶歌已然没了影子。

再或者路过一家露天面店时,偷偷把牙签罐和装胡椒粉的罐子调换,当客人拿起罐子要加调教时,却发现倒出了一大把的牙签,不得不怀着操蛋的心情一根根把牙签挑出,并顺手去社交软件上诉苦。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纵使偶然有几个人想要追上叶歌讨说法,也被他以极快的速度甩在身后,害得李恬也一阵好跑好险没跟丢,后来干脆把跟踪位置从后面改成了前方,这样一来好歹叶歌要玩疾速追杀她也有个反应时间。

“可以,这很叶歌。“粗喘着气,借着叶歌暂时无所事事,找不到恶作剧目标,回到最初晃荡姿态的余裕,李恬扶了扶眼镜,心中百感交集,但紧接着又甩了甩头发,“不对不对,这都半小时过去了!关键是叶歌这幅德行怎么也无法和超级战士或者兵王什么的扯到一块啊!”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跑路和搞事的能力倒是兵王级的。”

“emmmm,也许只是习惯性的伪装?我听说伪装貌似也是特工的必修科目,就和便衣警察也要学习如何装作普通人一样,特工更不用说,没准眼下就是叶歌的专业素养在起作用,真是完美啊,目前为止我竟然看不出丝毫的破绽,但既然是伪装的话,那一定就会有漏洞,只要我继续坚持下去,一定能看到他出错!”脑补完毕,出于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赌徒心理,李恬认为自己既然都浪费这么多精力了,怎么说也得目击到一些猛料才能弥补损失吧,于是乎投入更多精力进去…

大概是上天都不忍心看李恬一无所获,叶歌接下来的行动却是总算有了些许见义勇为的味道。

“小云啊,你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单身啊,赶快找个好男人嫁了吧,好早点让爷爷奶奶抱孙子。”从对面的斑马线走来一群人,男女老少皆有,估计是同属一个家族的成员,在周末出来游玩聚会,其中一个中年妇女语重心长地这般与一个青年女子说,还指了指一旁蹒跚而行的老人。

“知道了知道了,有什么好急的,我才二十多呢。”青年女子说,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诶,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呐,真是的,去年前年你也是这么说的,可结果呢?时间可就是在犹豫中过去的,尤其是女孩子的年华就那么几年,等你反应过来,想结婚了,说不定早就三十老几了,那时候再想嫁出去可就难了!”中年妇女眉毛拧成麻花,皱纹好似橘皮,语速不免快速了许多,唾沫星子乱飞,“乖,听姨的话,明天那个相亲会…”

“够了,姨,我不想结婚就是不想结婚!”青年女子面如冰霜道,“不要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了!我的事也用不着姨你来管吧!”

中年妇女眉毛倒竖,脸上显出愠色,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只觉得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委屈和气得说不出话来,但恰巧这时舔着冰棒,五六岁的一个小男孩说话了,对青年女子发动人身攻击式的吐槽,“姑姑不想结婚是因为找不到男朋友吗?也是哦,姑姑脸这么大,胸又平,还没有一点女人味,难怪没有人喜欢呢。”

青年女子噎住了,她显然是那种不是很自信,没准还很宅的年轻人,相貌算不上差,但因为疏于打扮,也绝说不上光鲜亮丽,在这个看脸的视觉社会就如路边的石头一样不起眼,这大概也是她不想谈恋爱结婚的缘由之一,迟迟说不出反驳小男孩的话。

中年妇女轻拍男孩的脑袋,似嗔实喜道,“怎么说话呢,多多,快给你姑姑道歉!”

“对不起啦,姑姑,一不小心口直心快把真话说出来了。”小男孩笑嘻嘻地说,全然没有悔改的意思。

中年妇女趁热打铁的道,“你看,小云,虽然孩子是冲动了点,但童言无忌,说的也未尝没有点道理,明天的相亲你就去去吧,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唔…”青年女子把拳头攥得紧紧的。

而就在这一家人聊天间,已经过了马路,早在人行道边等待的叶歌登场了,“够了,快停止你们那道德绑架吧。”

“你谁啊,小伙子。”中年妇女用那双鱼尾纹颇深的眼睛看叶歌。

“硬要称呼我的话,那就是正义的伙伴吧!”叶歌铿锵有力道,仰望天空,让阳光照亮他的脸,仿佛这样也能让他的形象变得伟光正起来似的。

“神经病…”中年妇女骂道,就欲绕行。

但小男孩却有点兴奋,“大哥哥你是在玩口试普雷吗?”

“你就当我在角色扮演吧,”叶歌深沉地以五指遮脸说,“毕竟想要成为正义的伙伴,总是要牺牲一些什么的…”

“这家伙说话牛头不对马嘴啊,中二病吗…”青年女子也以看蛇精病的眼神凝视过来。

“多多,别和奇怪的人说话,快走。”中年妇女拉了拉小男孩说。

“不嘛不嘛,这个大哥哥很有意思诶。”小男孩扭着胳膊。

“真识相啊,小兄弟,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姑姑为什么不结婚的正确答案吧。”叶歌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冷声道,“就是因为不想生出你这种熊孩子啊,把无耻当幽默,随意对别人的相貌评头论足,小小年纪就没有一点伦理道德,目无尊长,一点都不可爱,角色扮演的英文单词说得和屎一样,啊,这么说可能有点过了,但想来你一定就是借着爸妈的手机多上了点网,学了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以为自己很成熟,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小大人了吧?其实还不就是个熊孩子,与其嘲笑别人会不会有男朋友,不如想想自己将来会不会有女朋友吧,就你这德行就算当女装大佬也不会有任何市场的吧。”

“呃…”手中的冰棒落地,小男孩愣住了,虽然对叶歌的话听不大懂,但其中批判的意味还是听得出来的,而且貌似还挺有道理?他看了眼中年妇女,再看看叶歌,然后看向他姑姑。

被叶歌的无厘头发言给震撼到了的青年女子也处在有点蒙的状态,见自家侄子投来询问的眼神,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小男孩崩溃了,大哭起来。

“所以比起搞些小聪明,说膈应人的话,不如想想如何提高自己的姿势水平吧,小兄弟,要不然就真的注孤生了。”叶歌补刀。

小男孩哭得更大声。

一些路人听见哭声,渐渐聚拢过来围观,但碍于中年妇女的剽悍和其一家人队伍庞大,却是不敢太过嚣张,拍摄也是偷偷从袖口里或者人群缝隙里探出摄像头完成。

中年妇女安慰无果,推搡起叶歌,“你有没有家教啊,神经病,欺负小孩子了不起吗?”事已至此,他们同行的家族成员都停下了,其中几个青壮年的男人放下手机走过来给她助拳。

“我只是在教育他罢了。”叶歌面无表情道,“而且我不止要教育他,还要教育你。”

“你说什么?”

“教,育,你,”叶歌一字一顿道,不动声色地挣脱开妇女和几个男人的合力擒拿,接着嘴巴又好像化作了机关枪,“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啊,大婶,还有逼婚的啊?拿老人家想抱孙子为由要挟人家女孩子结婚生孩子,这不只是道德绑架,还是封建复辟啊,把女人当生育机器,搞落后狭隘的宗法制,你这么想要孩子自己生一个啊,就算你是出于好心,但难道没听过孔子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至少也要征得对方同意啊,现代社会男女平权,每个人的人权都应得到保障,严重点说,你这都是在侵犯人权了。况且现在又不是古代,女人没有男人也可以活得好好的,结婚后说不定还要面对家暴,背上贷款等各种苦难,而子嗣的问题也完全可以用领养孤儿来解决,所以根本没有结婚的必要嘛。”

中年妇女被说得脸色涨红,好久才憋出一句,“我们家的事要你管?”

“所谓是路见不平拔刀相救嘛,你这就是狭隘封建家族想法的体现了,”叶歌神色淡然,扣帽子和偷换概念的功夫还挺熟练,“在以前这种存在可是政府除之而后快的哦。”

“你,你…”中年妇女怒目而视,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姨,住手,别冲动。”青年女子赶快去拉中年妇女。

“怎么?小云,你难道觉得这个神经病说的话有道理?”中年妇女气急问。

“呃,还算有点吧。”青年女子摸了摸鼻子说。

“哎呀,你们这些王八蛋!”中年妇女气得一屁股坐下来,用出了绝技——撒泼耍赖,一时间旁边的家族成员都去安慰她,青壮年则不善地要抓住叶歌。

但叶歌早就有所预料,三才功法运转到巅峰,轻松自人流中穿梭而过,消失在街道另一头,只留下魔性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青壮年的男人无功而返,中年妇女也拖着小男孩站起来,黑着一张老脸瞪青年女子。

原本对这种家庭撕逼不是很感兴趣更或是忌惮他们人多的吃瓜群众立刻作鸟兽散。

青年女子暗自流汗,本想像过去一样隐忍,以和为贵,但想到叶歌的话,不由生出硬气,“姨,我肚子不舒服先走了。”

说着在亲戚们的惊讶注视中,挎着包包跑走了。

“诶,诶?”中年妇女也没料到这女娃不按常理出牌,等要挽留了才发现青年女子已经没影了。

“这叫个什么事啊。”眼见人走茶凉,中年妇女又一屁股坐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