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蒂和艾丽莎她们还好吗?”

经历了片刻的沉默之后,莱恩开口了。

“嗯,刚才她们到那边休息去了。”

希尔稍微活动了一下被莱恩枕着的有些酸痛的大腿,四下寻找两名小萝莉的踪影。

“我起来吧。”

莱恩察觉到了希尔的不太舒服,右手撑着旁边的石台坐了起来。

“可是你的伤口…咦?”

希尔突然发现莱恩刚才还血肉模糊的伤口已经结疤,翻出来的皮肉也已经恢复原状。

“五阶的月光祭司果然不同凡响。”

莱恩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臂,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是已经不影响行动。

“不…我觉得这不是她的原因…”

希尔吞吞吐吐地说道。她刚才见过被爱米丽治疗的冒险者,虽然要比自己治疗的痊愈速度要快很多,但是也没有这么迅速。让茶盅大小的创口在不到二十分钟之内就完全愈合,这根本就是治疗者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是吗,那就要多谢你啦。”

莱恩好像误会了希尔的意思,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不管怎么说,我感觉现在好多了。”

“唔…”

经历了摸头杀的希尔有些害羞,悄悄歪了歪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是,下次还请不要再到如此危险的战场之上了。我是有把握才这样做的,所以你不要因为担心我而勉强自己去做这些…”

对于莱恩来说,希尔的安全要比自己的安全更为重要,但是这在希尔眼里却恰恰相反。

“我并没有勉强自己,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银发少女低下了头,小声地反驳着对方的劝诫。

“唉。”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莱恩挠了挠头,半天没有说出下一句话,只是叹了口气。

“我不想再让你独自去面对这些本不该由你一人承担的事物。”

希尔抬起了头,两腿分开,上身微微前倾,往对方的身边又靠了一下。

“你…”

莱恩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心中一阵的狂跳。即使是鲜血与泥污也不能掩盖这幅姣好的容颜,反而为其增添了几份凄楚的美。而对方仰着脸,好像也在期待着什么。

懵懂的少年无法压抑内心的悸动,不由自主地向对方贴近。

就在两人的嘴唇即将碰到一起的时候,一声惊叫传来。

“哎哟!你别推我啊!”

贝蒂的声音把高度紧张的两人吓了一大跳,他们立刻拉开了距离,红着脸扭过头去。

“姐姐你个笨蛋!”

看到好戏就这样付之东流的艾丽莎嘟着嘴,埋怨着躲在石头后面的贝蒂。她刚才只是让姐姐稍微往旁边靠一些,没想到对方居然叫出了声来。

但小脸通红的贝蒂好像是故意这么做的。

“你居然也敢说我是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姐姐!”

希尔和莱恩看着争吵的两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但是马上又错开了目光。

刚才将要发生的事情显而易见,现在多少还有一些尴尬。

“你们俩别吵了…”

希尔有气无力地将两人拉开并站在了中间,心中有那么一点小失望。

“那个,我也继续参战了,你们找个地方躲好了…”

莱恩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单手锤的招式他也略懂一些,现在回到战场上也不会拖后腿。

“莱恩!这次不准再胡来了啊!要不是我们碰到了小希,她自己到战场上去得有多危险?!”

贝蒂气鼓鼓地跑到了莱恩面前,本来想打他两拳,但是看着已经成了一个血人的莱恩又悻悻地把手放下了。

“知道了…”

莱恩知道再拖下去的话又要被三名女性唠叨半天,赶紧拿着战锤跑出了学院。

现在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巨变,自己突入敌军的一阵搅和成功打乱了对方的阵型,也极大地挫伤了他们的锐气。借着刚才我方骑兵等援军的一波反击,查卡尔的大阵早已乱成一团,原本数倍于我方的敌人现在已经剩下了不到一半。

“族长!传送门…传送门由于超负荷运作,已经损坏六座了!”

“报告族长!之前与我们为敌的森林精灵也加入了战斗!”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布鲁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但就这样扔下一地的尸体狼狈撤退,是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事到如今,只能用那个了吗?”

布鲁眉头紧锁,从紧咬着的牙根里蹦出了这么几个字。

他看着节节败退的部落战士,由于医护人员不多和没有金属铠甲,战士们的伤亡十分惨重,十几个分族的族长都已经阵亡了两名,还有几名重伤不起。而老者以及他所提到的帮手始终没有出现,传送门也完全无法再使用,原本打算依靠奇袭和人海战术速战速决的策略完全付之东流,整个局势实在挽回。

“可恶,先生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他到现在还寄希望于那名西斯塔尔的法师,希望他能再一次挽救部落。

“族长!我…我我我在森林中发现了恩公的尸体!!!”

一名斥候惊慌失措的跑到了他的面前。

“什么??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敢胡说八道!看我不宰了你!”

布鲁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敌人安排了易容的盗贼假扮友军来扰乱军心,拽出腰刀就要砍这名斥候,但立刻被亲卫死死地抱住了胳膊。

“族长!他说的是真的!你看!恩公的尸体!”

一名亲卫惊叫着指向两名部落战士拖着的瘦小尸体,尸体的喉咙已经被隔开,干住的鲜血将他的斗篷和脖子黏在了一起,但是并不妨碍别人看清他的相貌。

“嘶….”

布鲁仔细端详后,立马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没背过气去。

六阶空间法师,这个称呼怎么看都是和死亡无缘的,但是事实就摆在面前,不由他不信。

“死了…死了…”

他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族长!传送门不能往回传送!我们的战士都无法得到医治了!”

一族之长的恍惚让他把这个本来十分关键的消息完全抛在了脑后,现在他除了绝望之外,就只剩彻底填满胸腔的愤怒。

如果此刻他能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这其中的一些细节,那可能迎来的就是完全不同的结果。

这世界上不存在不求回报的付出,任何的奉献,要么需要以物质报酬作为回应,要么会以精神满足作为食粮。

但是试想一下,一个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人拼了命的帮助一些与自己毫不相关、比自己吃穿更好的人,让他们享受到更好的生活,这不是极其扭曲的吗?

不渴求物质财富,还要把自己得来的报酬用在帮助他人的地方,这种善行的确可以满足空虚的精神,但是在以物质为根本的世界,如果抛开了物质来单独追求精神,要么会穷困潦倒的饿死在街头,要么就会让渴望他人敬仰和崇拜的欲望油然而生,从而转变成为唯我独尊、享尽一切荣华富贵的独裁者。一个人对自己的欲望越是压抑,爆发的那一刻就越可怕。

所以,无论是行侠仗义的豪杰,还是践行正义的骑士,他们都多少会在某些方面放纵自己一下,让自己心头的压力得到释放,让付出与回报相平衡。

如果布鲁能够懂得这些人性的弱点,那他就能看出‘恩公’的行为中处处充满了诡异。

但是老者显然要更狡猾,他明白这些少数民族部落十分淳朴,只要人有恩于他们,他们就会鼎力相助,一生以朋友相称。于是他充分利用这一点,再借助查卡尔部落对瑟卫尔教国的不满,轻而易举的让布鲁上了当。

这一招,是西斯塔尔的某位大人教他的,这位大人多次利用敌对之人的相互不信任,使其二虎相争各自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