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落魄贵族的景象,断裂的木制品和脱落的石砖堆在地面,几乎封住了大部分道路,那灰暗的铺着的红白相间的砖的地面彰显着它原本拥有的优雅配色,从烧焦的残片中还能推断出这里还曾经拥有的华丽地毯。空气干燥且有些呛人,除了有一些遮风挡雨的功用,和外界没什么太大区别。

而路芷则已经被那大厅中心端坐王座之人吸引了过去——

那夸张的,叠成三层的金色肩甲都做飞翼般挑起,就如天使所生的六翼。由肩甲支撑起来的,宛如树枝般交错的金属枝杈交错盘结,托起一尊引颈向上,展翅欲离的飞鸟塑像,恨不得将每一根羽毛的细节都展现出来。肩甲之下的全身铠也同样精致,似乎还镶嵌着什么宝石。即使背后赤红色的披风上有一些破损和污渍,比起路芷的灰头土脸,已经好了太多。

王座上之人抬起头,它的面部是一张战士的面具,怒目圆睁,配合着他全身的盔甲极具气势,同时也让他身体稍有暴露之处被遮挡,只留下一双眼睛。

和他那身耀武扬威的盔甲相比,他的“王座”就显得逊色了很多,仅仅由是某种动物的毛皮包覆的高背椅,椅背还被烧掉了少许,两边的扶手也只有木架剩下,似乎是被强行拆掉了所有的外部装饰,只留下的它本身的功用一般。

路芷环视四周,这里的场景和她心中“避难所”的感觉存在着一些误差,还没有发出第一个音之前则听见那王座上的人沉着声音问着。

“不行礼吗?”

路芷慌了神,在脑海中搜寻着见到贵族该做出什么姿势的知识,而在路芷找到正确答案前,那个领着她进来的人对着王座轻声讲了一句。

“算了算了。”

借着被云层和城堡截胡了两次才漏下来的光,路芷打量着那个男人,他一身浅蓝的学士长袍,戴着一顶高高的同色帽子,口鼻用一块布遮住,让路芷感到违和的就是他那过于厚的镜片,路芷也听闻过有钱人会用打磨过的玻璃来矫正自己不太清晰的视力,而面前人的“镜片”可以说是两个玻璃柱了,柱顶用丝线吊着到镜腿才保持住它在那人鼻子上的平衡。

“叫我学士就好,非常情况,不需要过多的礼数。”那人在王座边站定,对着路芷说到。

“称我为王……不对,座王。”那座王似乎仍然在纠结路芷礼数的缺乏,左手撑着脸,看着路芷。

“你叫什么?”

“路……路芷。”

“说吧,你离开的计划。”

计划,这也太快点了吧。路芷在心中纠结着自己站到他面前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只能硬着头皮说着:

“我在获得能力的时候,看到了遥远的,还没有被灾难覆盖的地方。所以我们还能有更好的去处,整个世界并不是全都受到了灾难,我们还有希望!”

觉得结束的太快,路芷又搜刮了写词句加了上去:“人在刚刚获得能力的一刻可以爆发出最强的潜能,我的能力是远望……那么那些景色就是我真实看过的东西。”

安静。

许久的安静。

由于完全看不见座王和学士的样貌,两个人到底对路芷的话作何感想,路芷并不清楚。

“没了?”那王打破了安静,话语间似乎是一股愠怒。

“没……没了。”

“本来在里我们每个人都是朝不保夕,我们缺少水和食物,甚至缺少阳光,异变随时对我们都造成着影响,至少现在死掉的方法比活下去的方法多得多,我们没时间陪你在这做梦!剑士,送人!”

不行,不行。那洪流中乍现的救命稻草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掉,路芷惊慌地听着那扇门吱嘎作响——似乎,已经顾不上更多的思考。

“至少,至少我带来的是情报,是真实的情报,这是魔法的特性,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些!我们一定可以离开!而你在这里能做什么吗?难道只是坐在这张椅子上就可以脱离危机吗?你这是在坐以待毙!难道你不想离开吗?为什么要放弃共同的合作?”

在被剑士接近前,路芷语速加快,音量加大,最后近乎尖叫了起来。当听见那铠甲的脚步声音就在背后时,学士的声音才响起来。

“等一下,吾王。”

“补给,我们可以给你。情报,我们也可以给你。”学士走上前去,面对着喘着气的路芷。座王在后面盯着他,似乎完全的信任那学士。

“而取得更多的证据,需要你自己。”

他的眼神即使透过了那过于厚的镜片,还是可以紧紧地定在路芷身上。

“北方,灾难发生前曾经的召唤师无言在大图书馆停留,而如今他也在灾难中留存了下来。”路芷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把它们记在脑子里,“那边对我们来说都是未知,如果可以从那边获取些情报,也算是对我们有所帮助。”

“一直向北,按你说的,说不定真的可以走出去。”背后的座王插嘴,还是的对路芷不屑一顾。

“那,那不还是我一个人?”路芷以为那强大的剑士会随她一同上路,不是剑士的话拉上那学士也可以,但是当她自己再次站到那城堡的门前时,还是和来时一样——只有她一个,路芷甚至以为那是座王提供给她的是另外一种送死的方法。

“王可以看见一切,”学士看着她的迟疑,讲到,“他会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你。”

他帮助我?路芷如果可以做出她想做的表情的话一定是一个奇怪的鬼脸,但是奈何石板限制了她表情的发展。

“你要相信这一点。”学士对着她一字一顿,似乎在说着什么世间定理。

含着迟疑和不信任,路芷还是被送出了那扇城堡的大门,随着刺耳的刮擦声,那扇门关闭,那摇摇晃晃的剑士回到他的尘埃中,那学士回到座王的身边站定。

王座上的人立刻开始了发问:“刚才的话里,我没说错什么吧。”

“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第一句话。但是都无伤大雅。”

“所以你就这样给她物资?”

“这种时候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可以接受的,就让她帮我们个忙好了,也看看她到底能做到多少。”学士若有所思,“倒是你没让她给吓到。”

“唉,谁更吓人还不一定呢。”那座王自嘲起来。

暗淡的光穿过城堡的空隙,照着干燥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和那个感叹着的男人,让他全身夸张的盔甲反射出彩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