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剑刃相交——「圣岚」和「离双」这两把魔法兵器刃牙咬合,呼应着彼此主人的意志,闪烁着紫色和白色的魔力的光辉。

白鸢横起长剑架住了法漠格的双刃,双方的动作在这一瞬因为相持而停顿。

一抹黑色的影子从纯白的少女身后闪出,宗启睁大眼睛,「魔王血统」正在发挥效用,他的目光闪烁出暗色,锁定了法漠格的脸部。一记挥拳顺势而出,法漠格侧头躲过,白鸢在同一时刻加大手上灌注的力度,撞开了法漠格的双刃。

宗启不会给对方停歇的机会。他借着上一拳的动作冲到侧翼,抬起左腿便是一记横扫。前帝国的骑士立刻作出回应,他立起右臂,以体术的护体技巧格挡住宗启的侧踢。

他的力气丝毫不亚于有着「魔王血统」加持的宗启——这也是情理之中的,毕竟对方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而自己则是身经百战、练体数年的前骑士。

不过宗启也根本没打算靠一击做个了结。白鸢的剑刃从法漠格左侧刺来,带着因为高速而产生的强劲的风压。法漠格翻转左手的刀刃,以极其娴熟的技巧迎了上去,在「离双」与「圣岚」撞击的时刻,他巧妙地卸力,把那把白色的长剑拨开。

“难道仅仅凭这种花招就想……”

“还没完呢——!”

宗启此时位移到了白鸢前方,挡在法漠格的脸前,如此大声喝道。下一刻,他收回左腿,身影模糊了一瞬——然后便从法漠格身侧消失了!

白鸢在这时却突然后退,举起空着的左手,纯白的魔法式在她的掌前闪耀。

“……啧!”

又是先发起佯攻,而后趁着自己不备,以<闪光>干扰自己并奇袭的战术——

但,不过是雕虫小技!

“上一次是轻敌——这次,我可不会再被那种基础级别的小魔法打败了!”

法漠格没有准备防御,相反地,像是在跟随白鸢退后的动作,他翻转着双刃,一口气向前冲刺!

既然对方的战术是“奇袭”,那么一味的防御就等于把自己置身于被动——前骑士对这个基本的道理再清楚不过。

“奇袭”是趁对方立足未稳,以万全准备突然攻击对方不备的战术。所以只要趁对方还未反应过来,抢先一步发动更早的“奇袭”,对方的“奇袭”战术就会自然土崩瓦解……!

“给我撕裂吧!「离双」——<雷电利刃>!”

法漠格向前冲刺,双刃爆闪着紫电。

虽然不知道那个叫做宗启的男孩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让被自己一击重伤的白鸢重新恢复了战斗能力……

不过,以之前的经验来看,只要挨下这加持了「雷电」魔力的一击,就算那个男孩再有什么回天妙术,也绝对救不回这个女孩的命!

那时候,他只要把奄奄一息的女孩带走,在她寿命耗尽之前带到教团的大本营……那就万无一失了!

法漠格一边想着,脸上毫无保留地展露险恶的奸笑。

「雷电」魔力加持下,他的冲刺速度变得异常的快。而他经过交战也基本摸清了眼前这个女孩的身体能力——她绝对躲不开这一击!就算要防御,这个技能的威力也足以破防,刺穿她的胸膛!

“去死吧……!!!”

他竭尽所能地刺出「离双」的刀刃,对准着少女的胸口……

少女突然咧嘴一笑。

那是一种极其奇怪的笑容。按照法漠格所想,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痞。

因为少女的这一笑,法漠格惊觉到了某种违和感……但已经太迟了。

“不要小瞧基本魔法的作用——‘那家伙’是这么教我的哦。”

“……!?”

法漠格瞪大了双眼,因为眼前的少女身上变幻出光线折射的质感,而后白色的身影骤然转黑——

眼前的人竟然是广末宗启!

——糟糕!法漠格大喊不妙,但他没有撤回攻击打算,而是加大力量向前。

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此时就算撤力也绝对来不及准备反击,倒不如将计就计,干脆顺势杀掉这个男孩——

“可惜了,我正是专门负责闪避的。”

宗启的身影再度模糊,那是<腓因德流>进一式:横踏!他以极尽灵活的步伐,与法漠格的刀刃擦身而过,然后,他便伸出双手,一把扣住了法漠格!

“……<人锁>……!”法漠格慌张地说。

那是<军用拳击术>中的技巧,通过擒住敌人的活动关节,以人为锁限制对方行动的一种体术。

虽然宗启的力气比起法漠格而言绝对不算大,但在「魔王血统」血统的加持下撑住五秒就足够了。

“……这段时间,就是主攻手的主角时刻!”

法漠格顺应着宗启的话,艰难地转头看了一眼身后——

“喝啊——!!”

白色的丽影跨越战场而来——对于法漠格来说,那也是生与死的距离。

「圣岚」爆发出纯白的火焰,在主人的意志下向前突破——“噗呲”一声,白色的长剑穿透了法漠格的躯体,染上了人血的鲜红色。

“怎……怎么会…….噗啊!”

法漠格支支吾吾地开口,猛吐一口鲜血。宗启连忙从他身边闪开,避免那口血喷到自己身上。

“怎么可能……”

“真是可惜,你一定没有看过我和我们班的班长的决斗吧?”宗启拍了拍衣服,笑道,“不凑巧的是,白鸢和我刚好都在现场。”

血液不断地从伤口流出,法漠格的意识开始混乱,“你……在说什……”

“光属性辅助类魔法,<光影>。”

白鸢向前一步,解释道。

“……多亏艾蕾前辈,我们知道了这一招看似在实战中最无用的幻象魔法,有多大的用处。”

“这都是那位‘天才的魔法生’所教给我的,你真幸运,她本尊现在在对付的是你的‘傀儡’……不过,由我来转教给你,也是一样的。”

虽然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但法漠格理解了宗启的意思:“原来……那些攻击和挑衅,是为了让我失去基本的判断力吗……我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么简单的……幻术……”

“是啊,你多冷静一点,我们的计划都可能被看穿。”宗启眯起眼睛,“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奇袭’。”

他对着白鸢点点头。

白鸢抿紧了嘴,握紧长剑,用力向后抽出。随着她的动作,法漠格的后背喷出一道血的泉涌,而后他整个人便如同被抽走了骨架一般,“嘭”地一声倒在地上,双刀脱手丢在前方,化作紫色的光粒消失。

白色的长剑下垂,落日的余晖照映在剑身上,红色的鲜血沿着那抹光辉滴滴下滑。

夕阳慢慢地下滑,最后一缕光线正逐渐从精灵之森消失。宗启和白鸢站了一会儿,两人默默地对视。

“……结束了吗?”

“我想是,结束了吧。”

白鸢身形一晃,立起长剑支撑着自己,大口地喘气。

宗启走到白鸢身前面,慢慢地扶住对方的肩侧。

“我……杀了人……是吗?”

“……抱歉。”

白鸢似乎有些恍惚。宗启挡在白鸢和那具尸体之间,由衷地道歉道。

“是因为我的战略,让白鸢的剑染上了肮脏的东西……”

“……没事的。”

尽管有一瞬间的错乱,但白鸢很快就摇了摇头,坚强地笑了笑。

“虽然很害怕……但是宗启同学在这里,所以……我很安心。”

“是……是吗……”

宗启移开视线,不好意思地刮了刮脸颊。

“……反正,这次的危机总算是结束了呢。”

“啊……确实是呢。”

“可喜可贺对吧。”

“嗯嗯……”

意识到自己讲了多么令人羞耻的话,白鸢和宗启都试图转移话题。

“……总,总之先离开这里吧。”

宗启提议道,“毕竟还不知道艾蕾和特丽丝塔娜她们那边的情况如何……如果还有剩余的体力,我想我们应该去帮一下她们。”

“嗯。”白鸢收拾了一下心情,挥剑甩去剑身上沾染的鲜血。魔力的火焰在剑上燃烧起来,不断蒸发、清除着剑上残余的血污。

“那么,走吧。”

宗启和白鸢相互点点头,转身向着森林另一侧离开。

“——”

无声的“动静”。

骇人的杀气在刹那席卷了宗启的全身。宗启的身体瞬间呆滞了,胜利后的欢欣和疲倦都一扫而空,在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震惊的情绪。

宗启活了十六年来,都从未感知过如此剧烈的杀气。就算是三年前那个银发男人来找他时,展露的杀气也远远没有那么浓郁,相反地,那个男人的气质,倒不如说是很温暖——那种温柔地、一点一点把人包裹住,然后让人窒息而死的温和气息。

而现在他所感知到的……仅仅只是杀气——最最“纯粹”的杀意。

“宗启,怎么……”

注意到搭档情绪的不正常,白鸢疑惑地看向自己的伙伴——然后被对方扑倒。

“欸……!”

这一刻白鸢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脸红心跳,因为仅仅在下一秒,她就看到了几乎要令自己失去意识的画面。

——宗启的背后,爆出了一朵血花。

夕阳下的那朵花是那么华美,那么绚丽。那是在极致的,名为“杀戮”的艺术中,诞生的杰作——

“……杀……了……你……们……”

宗启就那么带着背后的血花,连同白鸢一齐倒在地上。白鸢被宗启压在身下,看向不远处的那个,本该是“尸体”的存在。

“尸体”此时正像幽灵一样站在原地。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又重现了那对银白色的双刃,不同于之前的是,那对名为「离双」的双刃正散发着浓郁的魔力气息。白鸢可以感知到,那不全是法漠格的魔力。

那是——「离双」自己的魔力。

“居然……居然啊……让我这么狼狈……就算是死,我也要,把你们……绝对绝对,全都全都……杀!死!!”

「离双」上流出浓郁的紫色光雾,堵住了法漠格胸前的血窟。法漠格的嘴巴一张一合,吐露着不完全的声音。他的眼珠爆了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对紫色的魔力光辉。那光辉填充着法漠格的眼眶,看上去形似双眼,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借着他的躯体观察着世界一般……

“——「器灵」……!”

白鸢恐惧地,念出了这个对他们来说过于疏远的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