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 關於溫度

和李澤言在一起前,從來沒想過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連睡覺都這麼一絲不苟,被子四四方方蓋得嚴嚴實實,若不是睡着時頭髮鬆軟散開來,真要覺得還在公司上班了。

這個一絲不苟的男人不但睡覺要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還要用被子把你也裹得嚴嚴實實。

“李澤言,熱。”你小小聲抗議着。

“熱也不行,會着涼的。”說著將你悄悄溜出被窩的小腿抓了進來,順手將被子攏得更嚴實了點。

想了想,索性窩進他的懷裡。

“要熱大家一起熱,就不信你忍得住不掀被子。”你一邊在心裡暗暗地嘟囔着,一邊伸出手將李澤言的腰摟了個緊。

臉貼在李澤言的胸口上,隔着薄薄的睡衣傳過來的除了他的溫度,還有沉穩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聽着聽着,迷迷糊糊居然睡著了。

李澤言似乎親吻了一下你的額頭,剛冒出來的小胡茬穿過你的劉海蹭到額頭上,有些癢。

次日清晨醒來后,窩在溫暖的被窩裡,聽着衛生間傳來李澤言洗漱的聲音,你將手伸出被子又很快縮了回來,突然意識到,昨晚熱大概是因為李澤言將被窩暖的好。

戀語市的溫度就像聽你彙報工作時的李澤言,說翻臉就翻臉,一言不合就冷了,好不容易磨磨蹭蹭從被窩出來洗漱完畢,看了看窗外的雪,你狠了狠心多拿了一片暖寶寶準備貼在裙子下面時,李澤言突然遞過來一條羊絨褲和一條深色的厚襪子。

“這個……就不要了吧。”看了看這兩條自己從買回來就嫌丑再也沒穿過的裝備,你打心底有些嫌棄。

“外面下雪了,凍出病怎麼辦?”

他一臉剛駁回你策劃案般的表情,讓你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套上了身。

這個世界上有兩種冷,一種叫你媽覺得你冷,另一種叫——你老公李澤言覺得你冷。

看着鏡子里裹得像個粽子的自己,雖然嫌棄,可是眉梢眼角不知道為什麼都是笑意。

“在那裡傻笑什麼,還不快點過來,想遲到嗎?”

“來啦。”

你一路小跑到在玄關處等你的他身邊,換好鞋正準備出門,突然看到他空蕩蕩的脖頸,順手拿下衣架上的圍巾。

“李澤言,你過來。”

“我不冷。”

“你老婆覺得你冷。”

李澤言愣了一下,彎起嘴角站到你面前,配合著你的身高低下頭,任由你將圍巾一圈又一圈繞上他的脖頸。

將圍巾的最後一截塞進他的大衣后,你發現這個角度正好是他刀削般好看的側臉,想起昨天夜裡那個吻,你動了動心思,輕輕踮起腳尖,卻不料,李澤言突然轉過臉來。

雪霽初晴,時光正好。

其二 · 關於吵架

打從認識李澤言,理智就告訴你,這是個認真嚴肅的男人,縱使平時再怎麼寵你,工作上還是對你要求非常嚴格的。

可是理智終究是理智,經期前的女人哪有什麼理智可言,飯後在家中的書房裡,你終於受不了李澤言一而再再而三的駁回你的方案后,爆發了。

扔了策劃案,紙散了一地,李澤言看着你沒說話。心裡湧上一股委屈,摔上書房門就跑回卧室將自己團進被窩。

不一會,你聽到卧室門被打開的聲音,李澤言輕輕掀開被子的一角鑽了進來,扳了扳你的肩膀,你執拗地裝着睡不肯轉過身面對他。

過了許久,身後再無其他動靜,只是傳來一聲輕輕地嘆息。

你的心突然揪了起來,其實從剛才跑出書房后,你就意識到,自己今天太衝動了。

李澤言,這是……生氣了嗎?

你在心裡輕輕問自己,猶豫着要不要解釋,可是又不知道怎麼解釋,被子的一角被緊緊攥在手心裡都出了汗。

突然李澤言伸出手,將被子從你手中抽了出來,又輕輕把你抱進懷裡,冰涼的雙腳接觸到一片溫暖的皮膚,溫度從腳底一路暖上來,略帶薄繭的指腹輕輕摩挲着你的後頸處。

“睡吧。”

你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原來他知道你在裝睡。

裝着裝着就真的睡了過去,次日醒來的時候,李澤言已經不在了,腳底處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成了熱水袋,你摸着熱水袋的溫度,估摸着李澤言走了應該滿久的。

爬起來看到床頭有張紙,字跡工整有力。

“今天在家好好休息,公司我幫你請了假。

廚房爐子上是煲好的雞湯,趁熱喝暖胃。

另一邊爐子上是煮好的紅糖薑茶。”

穿上拖鞋,啪嗒啪嗒跑到廚房,掀開鍋蓋,拿起湯勺喝了一口,雞湯從嗓子一路暖到了心裡。

拿起手機撥通他的電話。

“喂。” 那邊隨着他的聲音一起傳來的還有紙張翻頁的聲音和沙沙的寫字聲。

他好像在忙,想開口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一時間就這麼安靜地誰也沒說話。

意識到了你的沉默,李澤言停下筆,“我今天會早點回來。”說完頓了頓,他又輕輕地開了口,“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若是連你這點小脾氣都容不下,我又有什麼資格承諾照顧你一輩子。”

“李澤言……”你的鼻子有點酸,“我想你了。”

“我知道,在家等我。”

晚上窩在李澤言的懷裡,你突然在想這就是老人們常說的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吧。

“李澤言,我們以後都不吵架了好不好?”

“我從來都沒有跟你吵架。”

你想了想,確實是這樣,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個人在發火。

“但是我允許你跟我吵架。”李澤言的聲音又從頭頂傳了過來,你抬頭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我說過,你的小性子壞脾氣我都會照單全收,所以與其一個人胡思亂想,我允許你沒事多跟我使點小性子,至少要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在……不開心什麼。”

他用額頭抵住你的額頭,你突然想起這話他確實說過,只是你一直怕自己會被嫌棄,沒勇氣當真而已。

“我怕你嫌棄我。”小小聲說出了自己的擔心,卻換來他的輕笑。

“我嫌棄你的還少嗎?比起你那些胡思亂想的自以為是,這點小性子,根本不算什麼。笨蛋。”

“總是喊我笨蛋,真的喊笨了,大家都嫌棄我怎麼辦?”

“不會的,這個世界上,能嫌棄你的人,只有我。”

其三 · 關於做飯

做飯這件事可大可小,從前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就是小事,煮個泡麵都覺得自己今天居然做飯了好了不起,可是和李澤言在一起后,就變成了大事,尤其他還是一個專業的。

所以即使廚房按照自己的身高特意都改過了所有設施的高度,依舊沒發生過女主人賢惠的做了一桌子飯,男主人賞臉全部吃完這樣溫馨的場面。

“勉勉強強、馬馬虎虎、還算可以、勉為其難……”你站在灶台邊看着從冰箱里拿出來的蔬菜,想着李澤言可能會給的評價,突然有了把它們再塞回冰箱的衝動。

“一個人在這裡嘀咕什麼。”背後突然傳來低沉悅耳的聲音。

“李澤言,你回來啦。”你開心地跑到他面前,伸出手要抱抱。

“等一下,我現在身上有涼氣。”他躲了一下,卻始終沒能完全躲開。

你摸着他冰涼的臉頰,兩隻小手捧着輕輕地搓揉着,“今天外面這麼冷嗎?”

“嗯。”他看向你身後擺放一排的食材,“你打算做飯?”

“……沒有,幫你準備的。”一個“是”字在口中幾經翻轉終於還是變成了謊言。

李澤言越過你走進廚房,洗過手,順手拿起牆上的圍裙,“還愣着幹什麼,過來。”

你聽話地過去,卻發現他自然而然地將圍裙套在了你的身上,雙手繞過你的腰,半俯在你身前,熟練地在你的身後打了一個結,呼吸的氣息噴在耳畔,讓你紅了臉。

“與其你跑去外面學一些不知道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回來做給我吃,不如我親自教你。今天打算做什麼?”

沒有站起身,就着這個姿勢偏頭看着你。沒有戳穿你小心思的得意,也沒有意外你想要做飯的驚訝,眉眼柔和就好像每天都在問你今天想吃什麼時那般平靜。

李澤言,從來都是這樣安安靜靜卻讓你覺得歲月靜好的人。

“土豆燉牛腩。”

“知道了。”他拿起你事先削好的土豆,看了看,遞給你,“切成塊。”

你接過土豆放在案板上,拿起菜刀一刀下去,滑溜的土豆沒有如你所願變成兩半,反而彈射了出去,沿途還撞得一個被你拿來放調料的碗,不安的晃動了幾下,掉在了李澤言的手裡。

你有些無助地看向李澤言,卻發現他雖然沒什麼表情,嘴角卻在隱隱抽搐。

“你想笑就笑,反正……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在你面前出醜。”

“笨蛋。”他輕笑着撿起那顆逃跑的土豆,洗乾淨重新放在案板上,站到的你的身後,自然而然覆上你的手,“用手頂住就不會亂跑了,菜刀要這樣用……”

你轉頭看着他的側臉,也不是沒看過他認真做菜時的樣子,唇角微翹,認真熟練地擺盤裝點時的李澤言,就像在準備一件完美作品的藝術家,讓你着迷。但是這麼近的距離看他做菜,卻是第一次。

“我的臉上不會寫着菜譜。”他轉過頭,心情很好的樣子,讓你沒忍住,輕輕在他唇角啄了一下。

這頓飯明明是你掌勺,但是好像又是李澤言做的,可是從切菜到擺盤確實是你完成的。

“馬馬虎虎。”吃完后的李澤言給出了你意料中的評價,“以後不要一個人做飯了。”

後半句話讓你心裡一涼,忍不住去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差了。

“待會再去買個合你身的圍裙,以後的飯一起做吧。”

本來下垂的嘴角,突然抑制不住地上揚起來,“李澤言……”

“笨蛋。”擦了擦你嘴角的醬汁,李澤言的心情看起來比你還好。

其四 · 關於生日

日子總是過的很快,打從入冬開始,你就在盼着李澤言的生日了,1月13號對於別人來說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之於你,卻是凌駕於春節之上的日子。

早早地來到Souvenir,打發走蔡老先生,開始精心裝扮着屋子。

李澤言被你禁止在6點前踏入Souvenir,大概是猜到了你想幹什麼,他一句話也沒問,只是讓你小心點。其實你也不在乎他猜到,畢竟這些年來,你的小心思就沒有能成功瞞住他的。

拿出一串星星燈的時候,沒來由想起剛認識他那年的生日,彼時他還是你的投資商,這麼說好像不太對,現在他也依舊是你的投資商。

李澤言說,你會是他最長久的投資,不知道那時說這話的他有沒有想過,這個投資,會一投就是一輩子。

這些年,因為堅持每個生日都要親自給他打點,你裝扮屋子的水平越來越高,速度也越來越快了。李澤言也難得因為這個打趣過你,別的本事沒見長,每年挑戰他心臟承受能力的本事倒是與日俱增。

沒用多久,Souvenir就已經充滿了節日的氣氛,烤好的蛋糕裱好花的時候,時鐘剛剛好指向6點,掛在店門口的鈴鐺傳來清脆的響聲,讓你知道李澤言來了。

剛迎上去,懷裡就被塞進來一束花,他總愛買紅玫瑰送你,而你也最愛這樣的花,無他,只因每每看到你都會想起那個雪天,在街角捧着紅玫瑰看着你笑的李澤言。

“今天怎麼突然送我花。”

“節日。”

“節日?”你有些小雀躍,李澤言終於有對於自己生日的準確定位了嗎?

“也不知道是誰,天天嚷嚷着今天是她的節日,還寫在家中的枱曆上,甚至連我辦公桌上的枱曆也沒放過。”

脫下大衣,他圈着你,你圈着花往餐桌走去。

李澤言拉開椅子,你習慣性坐好,卻突然想起來今天他才是壽星,怎麼能讓壽星為你服務。

連忙站起來,想去幫他拉椅子,不料絆到了桌腳,重心不穩向前撲去,在你的撞擊下李澤言也未能幸免於難,兩個人雙雙倒在地上。

他將你扣在懷裡,自己墊在了下邊,雖然明知地毯很軟,他也始終不捨得摔到你。

撐起身子,底下的人狹長深眸,初見時的鋒芒依舊還在,但是卻多了些許人間煙火。

“李澤言。”

“嗯。”

“你記不記得我第一次給你過生日,也是在這裡。”

“記得,笨蛋就是笨蛋,這麼多年,愛摔跤的毛病一點都沒改。”

他笑的好看,你的手指沿着他的輪廓細細地描繪着他的眉眼,“李澤言,你肯定不知道,有件事,那年我就想做了。”

低下頭,細碎的吻落在他的額頭上,他不知道的是,在你心裡,這些年最驕傲的進步就是讓他緊皺眉頭的次數越來越少。

輕吻掠過高挺的鼻樑落在薄唇上,這個人從來都不會說好聽的情話哄你開心,可是一轉頭卻已經默默地幫你做好了一切,他將你藏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卻吝嗇於告訴你這個秘密。

你親吻了他的臉頰,下巴,虎牙輕輕的啃噬着他的喉結,又滑倒鎖骨。

“生日快樂,李澤言。” 額頭抵在他的心房處,聽着他沉穩的心跳,你輕輕地說道。

你的生日之於我是最重要的節日,是因為我比任何人都感激你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