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打开卧室门后,敕使就围着我转。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想用疼痛刺激神经,让慵懒着的身体跟上自己已经清醒的大脑。
日常行课的时候,总是出门的时候才让灵魂勉强跟上机械性完成出门准备的身体。
单纯地依靠肌肉记忆。
刷牙,洗脸,从冰箱里倒了半杯凉水喝掉。
完成这些的时候,已经接近七点了。但就算如此,外面的街道,也还是很安静,也许是大冷天的,大家都窝在被子里吧。
我裹着一身厚衣服,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看着花坛里飞起落下的白鸽群,啄食着我事先撒在地上的饲料。
那不是我家养的,只是每天早晨从我家飞过的时候,会在这里驻足。因为我老姐总是准备好一小袋饲料犒劳它们。家里屋子的设计也是老姐一手操办地,她总是这样亲力亲为,除了家务。
我双手捧着刚热好的牛奶,小口小口地抿着。身侧蹲坐着的敕使吐着热气,挤在我身边取暖。
你也很冷吧?
我这么想着,抬头看了看天。
聚集在一起的白云缓慢地变幻着。
一个人的周末就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虽然和大部分人喜欢结伴出游不一样,甚至于是相差甚远,不过归根结底的说,这才是我希望的周末,完完全全的属于一个人的周末,只有在今天才有的本来面目。
不像学校班级里的风云人物,安排行程的时候头都快炸了,也没办法得出一个确切结论。纠结于和同伴A还是同伴B。选择同伴A就伤了同伴B,选择B反过来亦然,但这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甚至是同伴C同伴D同伴E。越是在学校里面过得开心的,这种时候越是过得纠结吧。
嘛,只能说是活该了!
虽然也有那种一个也不选的无情家伙,也有选择一起上的富有温柔属性的且和许多人关系纠缠不清但也不会被讨厌的家伙。但这样的特例暂且不在讨论中,不过说到底这也不过是我的猜想,准确来说应该叫做一厢情愿地偏见。
我不自觉的笑了笑,享受拥簇就有拥簇的烦恼,享受安宁也有安宁的烦恼。
但至少,我现在没烦恼。
『哈哈哈!』
我扶着额,大声的笑出了声。
被我惊起的白鸽群扑腾着飞上了天空,留下几缕在空中漂浮的羽毛。
『糟了......』
因为自己的失态,愉快的周末生活变得不那么愉快了。
我本来在为这件事情郁闷。
『永不枯萎的花如此美丽,心怀坚定的信念......』
客厅里传来熟悉的旋律。
我缓缓看向客厅里,因为那是我的手机铃声,而我的手机正放在茶桌上。
麻烦,不想动。
我脑子里充斥着这样的想法。就这样等着它一直响到了结束。
我以为就这样结束了,稍微有点脑子的推销员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未定的客户上的。
我确信如此,满意的点点头,并为自己的聪明机智感到满意。
然后等着它响了第二次,第三次......
直到第四次的时候,我终于受不了了,哪怕是再好听的旋律,在这个时候都像是噪音。
我慢吞吞地走到茶桌前,然后一下子将身子摔在沙发上,调整好舒服的姿势。等一切准备好的时候,我才拿起电话。
而现在它刚响完第四次铃声。
我看着电话屏幕上显示着同一个电话号码的未接电话,为这个推销员的敬业态度感到钦佩,但就算如此,我也不会买他的任何产品的。
我如此笃定的原因在于,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当然还有其它原因。
模糊点说就是,知道我电话号码的人并不多。而这些家伙聚集在一起不过是两只手都能数过来的。
首先呢,家里的人知道我讨厌电话,所以一般是发信息。比如我的爷爷奶奶,还有老姐。当然我老姐一般是打家里的固定电话,如果没人接的话才会打我的手机。
其次呢,初中小学的同学并不会知道我的电话,因为即便是到了毕业那天,写同学录的时候,我也很用心的提前记住 了学校教导主任的电话号码,并写了上去,每次想到这件事情我都会笑出来,不过有兴趣打电话给我的估计也没有吧,也许会有心血来潮的一天,但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发现对方是初中时严厉的不近人情的教导主任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尴尬。虽然那时候的班主任可能还在通讯录的某个角落里存着我的电话号码,但从未被老师关照过的我,也绝对不会打给过来的吧。
至于现在,因为刚开学,我根本没有和别人交换过电话号码,即便是川岛和掘田也不过是勉强交换了聊天软件ID的程度。
所以,除却将也,家里人,还有几个完全失联的只是存在通讯里让他不显得那么冷清的号码。就只有推销员了吧。
『嗯......』
我看着手机上的电话号码,陷入了沉思。
就在我以为已经结束的时候。
『永不枯萎的花如此美丽,心怀坚定的信念......』
我摁下接听键,将手机贴近耳边,等待着对方开口。
虽然接到电话的一方,以「喂,你好。」一句开头的居多,但怎么说呢,我不喜欢这样。
既然你是给我打的电话就麻烦你先说话好吧。
我将受冻的脚收到了沙发上,这之间对面一句话也没说。
『那个?是因为信号不好所以挂断了吗?』
电话的对面是一个女孩,从声音来看应该是个很软萌的妹纸。
『还是说打错了啊?』
对面的女孩这么念叨着。
这声音感觉很熟悉,但却又无法从记忆里清楚地匹配出来。怎么说呢,人的记忆很奇怪,明明怎么想都没办法在脑子里模拟出对方的声音,但只要一听到熟悉的人说话,就会顿悟「哦,是他啊。」。但这仅仅是体现在很熟的人身上,比如父母,老师,朋友,其他的人,就算是在耳边说上十句百句,也不过是耳进耳出的过去了。
『不对啊,电话号码没错啊。』
她之后读出了我的电话号码,没有一个数字是错误的。
『难道是坏了吗?』
我听到手部拍打话筒鼓膜的声音,对面大概是老式的固话机。
『喂。』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说出了第一句话。如果她只是打了一次电话给我,那么我现在铁定是挂掉了。
『是四枫院学姐吗?』
我如此说道的原因,在于她的声音很像。现实生活中如此麻烦怯生的推销员估计早就被辞退上百次了,除非她是老板的女儿或者社区志愿者。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能对后者说:你有来锻炼真是太好了,不然正式工作的时候得多麻烦。
『欸——那个,我是。』
『请问,你是神户川同学吗?』
我能想象出她是如何从慌乱中变得正经的,因为是那个四枫院学姐啊。
『啊,我是。』
我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所以我尽量让它变得正常点。
『太好了,我还以为打错了呢。』
听得出来四枫院缓了一口气。
『神户川同学现在还在休息吗?』
『没有,我已经起来一阵了。』
我抬头看了看高挂在墙壁上的挂钟。
「7:46」
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啊。
『太好了,我本来还担心这么早打电话过来,会不会打扰到神户川同学你休息,看来是我多虑。』
『神户川同学还真是意外地自律呢。』
四枫院如此说道。然而我只是今天碰巧起来了而已。
『不,这样说不对。总之,我为我这么唐突的行为感到抱歉。』
『啊,嗯。』
我不清楚她在对什么道歉,如果是最后一句话,那完全是不用在意的,因为我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说起来,已经好久没有女孩子给我打电话了。
『说起来......』
四枫院和我闲聊了几句近况,大概意思就是这几天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吃早餐,总之是这样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神户川同学,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四枫院如此问道。
『安排吗?』
我用手搓着几乎被冻到失去知觉的脚,想了想。
『应该没有吧。』
『应该吗?』
『因为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我看着爬到沙发上躺着的敕使,忍不住将冻僵的脚埋在它的身体下面。
『也是呢,我也经常忘记事情。』
『是有重要的事情吗?』
『不,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哈......』
这种话让我有一种「这件事很重要的感觉。」特别是说出来了又不告诉你是什么事情,真是吊人胃口。
『嘛呢,这么唐突的话说出来本来就不好,我果然是太欠考虑了,嘿嘿。』
『嗯。』
我习惯性地附和道。
『今天的话,就这样吧。』
这样下去的话,这件事可就是迷了。
『如果只到晚上之前,我应该都没什么问题。』
于是,我插了她的话,如此说道。
『欸,抱歉啊神户川同学。我没怎么反应过来。』
『是指有空吗?』
『嘛,差不多吧。』
『那,拜托了。』
我听到四枫院学姐的声音变得愉快起来。
『之前能估且说下是要我干嘛吗?』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积累到现在的迷茫感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商量事情,还是帮个小忙。
不需要具体,只是想知道个雏形,仅此而已。
『只是很简单的事情啦。』
四枫院顿了顿。
『是关于社团的事情。 』
『嗯。』
『因为社团需要提交未来的规划表,所以想要找神户川同学商量一下。』
『当然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叫上名漱同学的。』
我发现四枫院的语气突然变得慌张起来。
『嗯,关于名漱的话,就不用了。』
只要有名漱的话,再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极其麻烦,我有这样的预感。
『那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咯。』
『首先先预定时间和地点吧。』
『嗯。』
『神户川同学的话,家里是住在什么地方的呢?』
『是西城区吧。』
我思虑了一下。
作为远郊的西城区人不多,因为是地价昂贵的个人住宅区。
『还真是远呢,我家是在城南,虽然也好不了多少。』
我的印象里,城南是偏向旧城区的。对那里的印象仅仅停留在旧时代的达官贵人上,听说即便是有钱也没办法在那里买到一块可以修房的地。因为农户牧民已经将仅有的地盘瓜分干净了。
因为之前听将也介绍过关于四枫院家的消息,所以我倒也不是很奇怪,不如说她不在城南才会让人感到惊讶。
『既然这样,就选在城里碰面吧。现在的轨道交通很发达,这样的话,神户川同学和我应该都很方便才对。』
『嗯,那就在城里碰头吧。』
『具体的到了再说吧。大概站点还有位置,我之后会通过邮件的方式告诉你的。』
『嗯。』
『现在的话,因为家母需要我去帮忙,所以我就先走啦。抱歉,见面再聊了。』
『啊,嗯。』
『再见啦。』
『嘟嘟嘟——』
电话挂掉了。
我将手机随意地丢到了沙发上,我将身子摆放成大字,然后躺了下去。
『社团啊。』
我如此念叨着。
『还真是遥远的东西啊。』
我如此想着。
『好重。』
掀开了趴在我肚子上的敕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