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海棠对西服男。

我这样说或许有些灭自己威风——但海棠的胜率恐怕很低很低。

这并非小瞧海棠,她操控植物的能力变化多样,可以开发出丰富的战术,但是这种可能性需要建立在一个必要的基础上:她能拉开距离,确保自身的安全无虞。

她自身的身体能力基本和普通人无异。

遇上西服男这种迅速果敢的格斗派,又是在墙角这种难以活动开的地方,她能够正面战胜对方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虽然她也可以采取攻击‘鬼’——攻击诺黛尔的战术(她应该也能横下心这样做),但这和西服男用此招对付我时的情况又有着天壤之别。

因为西服男根本不会在意诺黛尔的安危。

果然,没过多久,那边就传来海棠的疼叫声,紧接着是魔鬼的大喊:“乌鸦队,四分!”

她果然也输掉了。

可恶,这就是孩子面对成年人的结局吗。

“喂、喂!海棠,你还好吗?”

我朝她所在的角落大喊,没有得到回应,过了几秒后,袋中的手机突然响起。

都忘了还有这种现代化的通讯工具。

这里竟然会有信号也很是神奇。

“你为什么会输给那种程度的对手?”

——接通之后,不出意料又是一句理直气壮的质问。

明明自己也刚刚落败。

不过看声音这么精神,应该是没有大碍。

“我对你的实力评价是很客观的哦,小峰。你的实力能够短暂地压制住魔鬼——虽说是占了地利以及对方大意的优势,但依然是一份了不得的战绩,绝对不至于会输给那个三脚鸦才对。”

三脚鸦?

是把三脚猫和乌鸦拼在一起吗?

“那家伙卑鄙地拿诺黛尔当人质,所以我才……抱歉,海棠。”

听完我的话,电话那边陷入一阵不长不短的沉默。

“你说诺黛尔——就是经常在魔鬼身边出现的那个小女孩?”

“没错,嗯?怎么了?”

电话那边再次沉默。

“没什么。”许久后才回道。

……什么呀。

这莫名其妙的反应。

“总而言之,下一轮应该还会是三脚鸦带着鬼过来,那时候,你——”

“不用担心,海棠。”

我打断海棠。

“那时候,他会遇上「杀人的小鬼」的。”

“……是吗。”

海棠没有多说什么,话头一转。

“你和老婆婆的战斗又是怎么回事?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就赢了,该不会是真的殴打了老人家吧?”

“……才没有!可恶,你是想把这个标签也硬贴到我身上吗?!”

“也?嚯嚯,原来如此,你终于承认萝莉控和忠犬的标签咯?”

“才没有!”

“可是已经贴上去了耶。”

“撕下来不就好了!”

“标签这种东西,一旦贴上去可就很难撕掉了哦,哪怕强行撕开,也会残留下很多东西,是绝对清理不干净的。”

……还蛮有道理的。

“总而言之,我才没殴打那个老婆婆,事情是这样的——”

我将老奶奶无条件投降的事向海棠简略说了一遍。

“投降……”电话那边的声音变得很讶异,“什么都没做,就投降吗?”

“嗯……”

“「安危都系于老奶奶之手」——这可是你说的可靠情报。”

“我知道啦,情报应该是准确的没错,可能是我们没能理解——”

就在这时,骤然之间。

对角的位置——西服男和老奶奶此时站立的位置,爆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

是西服男的惨叫。

他仿佛同时遭受满清十大酷刑一般,发出痛苦的嘶嚎,而且他的嚎叫变得越来越尖锐,越来越——非人化。

撕破夜空、响彻云霄。

就像一只巨大的——巨大无比的禽类在嘶鸣。

在漆黑哑暗的广场不断回荡震鸣。

“怎、怎么回事?!”

我捂着耳朵,关掉手机(反正手机声也已经听不到了),朝广场中央大喊:“喂、喂!魔鬼,怎么回事?!他们、他们内乱了吗?!”

“不关你们的事,”魔鬼慵懒的声音直接从耳内响起,“游戏还在正常进行哦,不准踏出自己所在的角落,否则判负。”

嘶鸣声逐渐降低。

但仍在断断续续地发出。

与此同时——对角处的黑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

这话似乎有些语病,因为黑暗本来就是没有光线的状态,现在整个广场都被包裹在黑暗中。

但是那一块黑暗不同。

更加——浓郁。

而且在……蠕动。

活动着的黑暗。

几分钟后,老婆婆牵着诺黛尔缓缓走了过来。

“……咦?”

他们竟然换人了。

而且就像上次一样,她一遇见我,就高举双手,无条件投降。诺黛尔立即跑了过来,紧紧抱住我的手臂。

老婆婆左手腕那只十分妖艳的玫瑰花环不见了。

只剩下右手腕上用手绳系着的茸毛小果子。

“……你对他做了什么?”我把诺黛尔推到身后,“那个西服男,是你的孙子吧?他发生了什么!”

老婆婆依然慈祥和蔼地笑着,用手指向海棠的位置,然后朝我轻轻挥手。

她就像不会说话一样。

“海棠队,五分!”魔鬼的计分声传来。

“…………”

我只得拉着诺黛尔,向海棠的位置走去,我的内心被数不清的问号充斥着,虽说只要走到西服男此时所在的角落,就能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我实在是等不到那一刻,于是转头看向紧紧抱着我手臂的银发少女。

“诺黛尔,那个老奶奶,对穿西服的叔叔做了什么?你应该有看到的吧?那个叔叔发出很大很吓人的声音,他发生了什么事?”

诺黛尔缓缓抬起头,用长发遮盖的脸看向我。

她的脸被长得过分的刘海遮得严严实实(就像贞子之类的女鬼一样,大概是想故意营造出这样的感觉吧),但我却仿佛能感觉到——她被刘海遮盖的双眼正投来十分凄楚的目光。

“我、我不知道,哥哥,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她用令人心酸的悲伤语气说道。

然后拉着我,快步向前走。

“快一点,哥哥、快一点,就快了、就快了。”

“……”

我们走到海棠身边,我将事情快速向她汇报。

“老奶奶?这么说,现在留在那边的——”

海棠看向远处那团一边蠕动一边断断续续悲鸣的黑暗。

“——是那个西服男?”

“嗯,肯定是那样没错。噢,还有一件事,我之前一直忘记跟你说了。”

我将老婆婆双手佩戴的手环向海棠描述了一遍,玫瑰手环不见踪影的事也一并告诉她。

海棠听完后,面色逐渐变得阴沉。

向我投来严厉的视线。

“你怎么不早说,小峰。”

“咦?呃……是、是很重要的事吗?”

“就算你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植物是我的专长,看到别人身上带着异常的植物,你也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才对。玫瑰花——小峰,就算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这个常识吧?玫瑰的枝是有刺的。”

“有、有刺的话会……会怎样?”

“会刺破皮肤啊,「毒玫瑰」这个词用来形容心狠手辣的女性,使用得很广对吧?不过玫瑰本身其实是无毒的,花瓣也好刺也好都无毒。但假如将调配好的药涂抹在刺上,刺破目标的皮肤,让药物进入身体——”

“你、你是说,那位老婆婆,毒杀自己的孙子?!她为什么那样做?”

“不是那样,你闭嘴听我好好说,”海棠不耐烦地打断我,“我有说那老奶奶的药是用来杀人的吗?魔女的药一般都是用来制造诅咒和巫术的,假如有一名魔女随身携带着玫瑰,那八成不是单纯的装饰,而是用来施展法术的媒介。你听过美女与野兽这个童话故事吗?里面的王子,就是被女巫用一枝玫瑰变成野兽的。”

“野兽……是吗?”

我转头看向那团蠕动的黑暗。

那边传过来的喘息声,现在已经变得十分明晰了。

那绝对——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喘息声。

“你是说,她把自己孙子变成了野兽?”

“「安危都系于老奶奶之手」——也许我们一直都误判这句话的意思了,小峰。我们一直都以为那是老奶奶很强大,能将我们玩弄于鼓掌的意思,但是搞不好,那句话的意思更加字面也说不定。”

安危都「系」于老奶奶之手……是吗?

“海棠,接下来还是让我继续前进吧,诺黛尔就先留在这里,你帮忙看管一下她。”

我话刚落音,诺黛尔就显露出很明显的不情愿,用力拽紧我,而且海棠看一眼诺黛尔后,也露出一副“你说什么鬼”的表情。

“小峰,你可别把这东西撂给我。”

“你说谁是‘东西’呢……你是讨厌小孩子还是怎么的?虽然这和你的形象很搭啦。”

“……不是那种浅薄的原因,和我讨厌小孩子无关。”

“没否定讨厌小孩子啊。”

海棠盯着我,露出一副不知该如何解释的表情,许久后长叹一口气:“原以为只有傻子才有傻福,原来像你这样的傻*偶尔也会有。”

“……你干嘛又骂人!!”

“总之,规则也不会允许的吧?把鬼留在原地什么的。”

“这……说的也是。”

我看一眼诺黛尔,只好点点头。

“好吧,我带着她继续前进,如果输掉的话……海棠,那就只能靠你了。”

“不用你说。”

海棠一边回答,一边从衣服的口袋中取出各种植物种子,埋进身边的地板缝隙里。

“海棠队,7分!”

我带着诺黛尔——应该说,诺黛尔拉着我,向那团蠕动的黑暗慢慢走去。

按照积分规则,接下来我只要能战胜西服男,就能积9分,然后走到老婆婆那边,再次不战而胜,接着走到海棠那边——这场比赛就是我们的胜利。

前提是,能够击败目前情况不明的西服男。

我走到本该站着西服男的墙角。

什么也没看到。

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蠕动着、匍匐着,和周围的暗夜融为一体的黑暗。

黑暗中的黑暗。

Dark in the darkness。

Darker than black。

“喂……!你在吗!”

我壮着胆子喊了声。

声音刚落,眼前的黑暗一个收缩,然后它——

绽放了。

从黑夜中剥离出来,身体的边界和周围的环境迅速变得泾渭分明,嘶吼着、啸鸣着——

展开如垂天之云的漆黑羽翼。

从匍匐在地,瞬间涨大到铺天盖地。

我抓住瑟瑟发抖的诺黛尔,努力想从狂风和啸鸣中分辨眼前这只巨物的真身,不过没用多久——就没有必要了。

因为从遮天蔽日的漆黑羽毛中亮起一双探照灯般的的赤炎巨瞳。散发出的血光彻底映亮了对方的身躯,那是——

巨大的野兽。

全身披挂漆黑鸦羽的枯瘦野兽。

它的身躯,至少有一辆双层巴士那么高——这还是在佝偻着腰的状态下。如果站直身子,伸展双翼,恐怕就只有神话里的鲲鹏可以比拟。

每一片羽毛都锋利如刃。

每一次呼吸都炙热如火。

它半趴在地,用巨大的探照灯眼珠俯视我。

“¥#%&……@#¥%&……?”

完全听不懂它在咕隆什么。

已经完全是野兽的呜鸣了。

「下一次见面时,你会遇到杀人的小鬼。」

就在不久之前,我还对他发出这种威慑。

可是谁能想到——杀人的小鬼会遇上非人的野兽。

难道说,

就是因为我那句威胁?

因为我虚张声势的恫吓,让他感到了威胁,于是决定让老婆婆施展巫术,将自己化作怪物——亦或者说,变回原形。

这种东西该怎么杀啊?

乌鸦野兽缓缓抬起一只削瘦的巨爪,排山倒海地朝我砸来,它光是爪子下压时形成的气流,就让人如临灭顶。还好它的动作因为巨大化而变得缓慢,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拉着诺黛尔后撤,躲开它沉重的爪击。地面瞬间烟尘四起、碎石乱飞——但这根本是假动作,是掩护真正攻击意图的虚晃一枪,从它砸地的那只爪子上顺势射出、漫天飞舞的羽毛才是真正的威胁。

我掏出上衣袋里所有的纸,扔到空中,然后抱着诺黛尔转身,用后背对向射来的漫天利刃。绝大部分的羽毛都被散开的纸片阵挡住了,咻咻咻地插在我们四周的地面上,有一根修长的翼羽正中我肩膀。

那可不是普通大小的羽毛。

它的体型是普通乌鸦的上百倍,羽毛虽然并没有同比例放大,但至少也变大了数倍。

我相当于被一柄长剑刺中。

“呜——嘶啊!!”

疼痛。

恐惧。

愤怒。

不服。

我忍痛站起转身,将左边衣袖里的纸全部甩出来,让它们在空中散开、折成百十架纸飞机,从四面八方向乌鸦野兽袭去。但见对方——

张开一侧漆黑长翼,席地横扫,一阵飓风刮过。

就仿佛海战中的鱼雷机一样。

我的纸飞机编队瞬间全灭。

而且我还被它的羽翼末端扫到,横飞出去,砰一声倒撞在广场的墙上。

这剧情真是无比熟悉。

简直就像——只要有一堵墙,我肯定就会撞上去一样。

对方的羽毛紧接着破空而至,就在我即将被刺穿之际,后颈的衣领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住,身体一轻,飘飘荡荡地浮上半空。

我竭力转头向上看,勾着我衣领的是一蓬巨大的蒲公英。

是海棠送过来的植株。

等我慢慢落地,乌鸦野兽已经将瑟瑟发抖的诺黛尔拎在钩爪上,向另一侧墙壁走去。它的脚步带来轰隆地震,身体周围还围绕着一层漆黑的气流——那是它散成刀阵,用来护体的羽毛。

“乌鸦队,6分!”

“……可恶!”

杀不死的吧——这种东西。

哪怕是杀人的小鬼,也杀不死非人的野兽。

电话铃声响起,是掉在不远处的手机,我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捡起来。

“海棠,那种东西……”

“你杀不死,对吧?”

“是、是的。”我垂头丧气地承认。

“呵,对于小峰你的无能,我早有预料呢,”电话那边毫不留情地奚落道,“放心好了,接下来就由我来阻止它吧。”

两分钟后,她所在的角落传来战斗的声音。

乌鸦惊天动地的啸鸣。

植物破土而出的轰隆。

乌鸦带着疼痛的嘶嚎。

植物被撕碎、被扯断的声音。

一株稀巴烂的食人草从黑暗中飞出,重重砸落在我脚边。

紧接着——是海棠的痛叫:“噗呜……咕啊啊……!!”

“喂!喂!海棠!!”

我想朝她的角落跑去,不过马上被魔鬼慢悠悠的声音喊住:“擅自离开自己位置可是判负哦。以及——乌鸦队,10分!”

“海、海棠她还好吧?!”

“安啦安啦,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稍微受点皮肉苦而已,没大碍的。”

“……”

不久后,乌鸦野兽拎着诺黛尔,迈着沉重的步伐,从黑暗中剥离,再次走到我面前。

10分。

它走过老婆婆,再战胜海棠,连得4分,已经拿到了赛点——如果这一局还让它获胜的话,我们就输了。

这并不是什么必须要获胜的战斗。

实际上……输掉其实反而更好。

因为那样的话,海棠的自杀计划——不说彻底放弃,至少也会被拖延一段时间吧。

但是不知为何,我心中升起强烈的——

不忿。

不想输。

不服输。

想要胜利。

想要打败。

想要——杀。

小鬼的本能。

我用剩下的纸构造出一把纸刀,有如冲锋的武士一般,大喊着冲向乌鸦野兽。

侧身闪开刺来的羽毛。

翻滚躲开长翼横扫。

后撤身躲开砸地的巨爪。

然后一脚蹬上野兽的前臂,顺着它抬臂动作跳起,跳到它绒毛覆盖的肩头,朝着那两盏探照灯的中心狠狠刺去。

毛都没刺到。

真的是——连羽毛都没碰到一根。

那两颗铜铃大眼的中央,根本就是虚空。

它的头根本不在那里。

我被野兽用爪子抓住,从半空直接砸在地面。

“咕——啊啊啊啊!”

粉身碎骨——倒不至于。

粉碎性骨折……恐怕有可能。

而且我被野兽的爪子牢牢罩住,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小峰!!”

我听到远处传来海棠的喊声。

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声音这么慌乱。

“哦呀,海棠小妹——你也不准动哦,我可是很铁面无私的,再往那边走一步就判你们负咯。”

魔鬼的声音。

“话说回来,你们本来也快输了就是,怎么样——要投降吗?”

它这句话是朝我说的。

“投——投……海棠?”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了声。

“小、小峰,你再坚持几秒钟,我找到了哦!我找到击败这家伙的方法了!”

击败——

击败这只怪兽吗?

不是逃生——而是击败的方法吗?

话虽如此,我可能连几秒钟都坚持不了,因为野兽已经将一枚锋利的羽翼对准我的喉咙,慢慢刺了下来。

它刺的动作很慢,仿佛在留给我思考空间。

我被它用爪子压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开,只能翻出衣袖里的最后几张纸,覆盖在手掌上,竭力伸向身前。用那层薄薄的纸,拼尽全力挡住野兽压下来的羽刃,纸很快被羽刃穿透,然后是我的手掌——下来,就只剩喉咙。

远处依稀传来老婆婆惊慌失措的高呼。

然后是——头顶野兽的嚎叫声。

它压在我身上的爪子松开了,发出凄厉到极致的刺耳哀鸣。

就像被网到的鸟一样,一边抖颤翅膀、一边痛苦挣扎,散开漫天的羽毛——与此同时,身躯在不停地收缩。

身上有一些黑乎乎的东西则在不停增长。

那像是——生长的植物。

它的声音也从野兽的哀嚎逐渐变成人类的哀鸣,没过多久,野兽的身躯就完全消失了,地上只剩下一个倒伏在羽毛中的人类身影。我慢慢爬起身,走过去小心翼翼瞅了眼,那的确是赤身裸体的西服男没错,而且他身上覆盖的不止羽毛,还有某种植物。

头顶的云层慢慢散开,月光重新洒遍大地,我也看清了那种植物。

叶片有着锯齿般的边缘,茎和枝上布满小刺,然后就是——熟悉的、一簇一簇的茸毛小果。

密密麻麻地缠绕在赤裸的西服男身上,就像一件披风似的,让我没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植物不仅缠绕在西服男身上,也覆盖满了周围的地面,长成一片小小的园圃。这种疯狂生长的景象,肯定是海棠的能力没错,问题是这是什么植物,以及为什么能让西服男重新变回人类。

“嚯嚯,这真是惊人大逆转哦——海棠队,9分!”魔鬼的喊声传来。

我找到躲在角落的诺黛尔,和她一起继续向前走。

“就快结束了……哥哥。”

诺黛尔用含着淡淡悲伤的语气说道。

“呃——确实是要结束了没错啦。”

接下来只要再过老婆婆一次,就能结束这场漫长的茶会了。

诺黛尔的语气伤心得仿佛我们不会再相见一样——不过下一场茶会我们肯定就会再遇到吧。

我们走到老婆婆所在的角落,她一脸黯然地坐在地上,用手有气无力地向海棠那边指了指。

果然——她本身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

脸上的慈祥笑容也完全消失了,只剩下黯淡的死灰。

而且我发现,她右手上的那一串茸果手链也不见了。

“海棠队,11分!”

魔鬼的声音传来。

我大松一口气,拉着诺黛尔向海棠那边走去。

一路上我才发现,这一侧的围墙上不知何时已经攀绕着一大片长龙般的爬山虎,从老奶奶所在的墙角一直延伸到海棠所在处。

什么情况——难道说海棠隔空殴打了老婆婆,逼西服男投降?

走到一半的时候,诺黛尔突然松开我的手,跑到围墙边,转过身,向我深深鞠了一躬以后——化作淡淡的光点消失了。

“……咦?”

我只好带着满腹疑问,一个人走向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