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今天准备给我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一名稚子席地而坐,用天真的眼神看向一名白发老者。

他额头上那一对十分稚嫩的龙角,展示着他无与伦比的高贵身份。

每一天的清晨和傍晚,他都会独自一人来到这间书阁,来听眼前这位老者说故事。

老者虽然满面皱纹,但是精神烁烁,眼中似有无限星辰。

“洛儿,按照老规矩,你去书架上挑一本书来,爷爷讲给你听?”

“嗯!”

童子用他尚不稳健的步伐走向书架,以现在的他看来,这座书架简直犹如一座小山一样,有着难以逾越的高度。

他找来了一部梯子,一格格的向上爬去,很快就来到了书架的最上层。

那里有一本十分厚重的书籍,上面布满了灰尘,但是这一层书架上,唯一能看到的却只有这本书。

老者看着这名稚子,从他一步一步爬上楼梯开始,直到他抵达书架的顶点位置的时候,犹如古井一般的内心深处,依然起了一丝涟漪。

往事如走马观花般从眼前浮掠而过。

“爷爷,就这本吧。”

终于,孩童捧着这本书来到了老者的面前,上面虽然满是灰尘,老者依旧毫无顾忌的拿了过来,轻轻拂袖为它擦拭,像是在照顾一名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

在稚子的注视之下,书本封皮上,三个他不认识的烫金古篆字体慢慢的显露了出来。

“爷爷,您怎么啦?”

见老者沉默良久,孩童摇了摇他。

或许是故事发生的时间太过于久远,远到即使是这样一名老者,也要花上一点时间,好好的想想这个故事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

“洛儿,来,你坐下。”

似是找到了心中的答案,老者呼唤孩童坐下,于香炉中置入龙涎香,片刻功夫,房内飘香四溢,老者这才开始缓缓叙述。

“故事,还要从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说起,那时候,天地不分彼此,我们称之为盘古大陆,在这大陆之上,三界六道尚未划分,有的,只是人和非人而已,以现在的认知来说,这非人就是指妖了。那时候,人类自称为华夏族,故事的开始,便是从华夏族领地内,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岩城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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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啸似龙吟,素衣白马道中行,笑问马儿身何处,酒……酒……”

我摇了摇空空如也的酒囊,将之随手一抛,此刻夜空繁星点点,这玉照夜狮子果然是神骏非凡,跨山涉水如履平地,恍惚间,已然从白昼到了黑夜。

“这是……到哪了?”

我从马背上起身,此刻坐下白马已经驮着我来到了一座小镇前,小镇的牌楼上赫然写着‘岩城’二字,原来,这马儿自己走着走着,已经到了岩城。

这岩城是哪里?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了,先前和乔云那丫头打赌,说是谁的马儿慢,谁就是小狗,笑话,我的马是产自西戎的玉照夜狮子。她虽然是乔氏千金,家中良驹无数,可比起谁的马快,自然是我的玉照夜狮子了。

只是这会来到岩城,我一路稀里糊涂光顾着喝酒看天了,信马由缰,不仅丢了方向,究竟是她快还是我快,自然是不知道的了。

罢了罢了,反正最后作为裁判的是宇文先生,他既然是我的仆人,自然心是向着我这边的了。

不过话说起来,这岩城看名字像是一座城,但是目测连华夏都城,天启城的十分之一都没有,旁边不远处黑幢幢的,是一座大山才对,小镇依山而建,连像样的城墙都没有。

然而,最让我在意的是,尚未进入小镇,我已经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妖气了。

好一座妖魔横行的小镇。

哼,区区小妖何足道哉,一夹马腹,想要策马缓辔而行,可是玉照夜狮子却不干了。

我拍了拍马脖子,安慰道:

“马儿呀马儿,不要害怕,有主人在,保你无事。进得城内,就有好吃的了,这几天辛苦你啦。”

都说马和狗是世间最通人性的动物了,果然如此,轻声安慰几句过后,它果然撩起马橛子,慢慢走入岩城。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呐。”

这么晚了,且不说有没有通宵迎客的客栈,整座小镇一片死寂,连熟悉的狗吠声都听不到,难道是一座死城?

“救命……!”

就在我疑惑间,一个女声划破夜空,直入耳蜗。

对于这声呼救声,我既没有一探究竟的想法,也没有英雄救美的冲动,但是有时候,当你越不想招惹麻烦的时候,这麻烦就像是认了主一样,总会自己找上门来。

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妇人自街道尽头奔跑而来,身后跟随的,是三名头戴斗笠,身穿黑衣的夜行人。

尽管用服饰遮蔽,但是任然遮不住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妖气。

没错了,这群人,都是些妖怪。

“公子救我!”

“我?”

我转头看向四周,这里除了我的确是没有别人了,当下回道:

“倒不是我不想救你,只是你我非亲非故的,我为何要冒这个险?”

她不作答,伸手抓住我的缰绳,说道:

“性命攸关,事后必有重谢!”

“不不不,生意不是你这样做的……”

正在我考虑是否要用蛮力将她甩开时,那追踪而来的三人已经到了跟前。

“好大胆子,我九黎教想要的人,你区区一个华夏族想要庇护?”

这大晚上的三男一女互相追逐暂且不说,女的可以说是略有姿色吧,男的个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一副渔夫打扮,难道这一带民风本就如此?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都追到大街上了,这里连个巡夜的捕快都没有么。

“喂喂喂,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

并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那三人呈品字形将我和那妇人围在中间,我一看势不由人,再做解释的话,倒显得我过于胆小了。

虽然不想插手别人的恩怨,但也不是什么打不还手的善男信女。

“你们现在走得话,还来得及哦。”

中间一人发出桀桀怪笑,将斗笠取下,说道:

“小子,你看清楚我的模样,再说狠话。”

昏暗之中,观其外形,只见他须发皆白,尖嘴猴腮,头上更是长着一对猴耳,倒像是天启城旁,西山里的妖怪。

“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只成了精的猴子。”

“哼!吃你猴爷爷一棒!”

他挥舞着手中木棍,桀桀怪笑着冲了过来。

见他棍棒舞的霍霍生风,其中并没有任何章法可言,我取过马鞍旁的佩剑,以剑鞘御敌,挑准时机,将他的棍棒格开,运气于鞘,趁他空门大露之际,一剑捅在了猴妖的小腹之上。

眼见第一个上来试水的同伴被我三两招击退,另外两人同时撂下斗笠,其中一人露出一张狗脸来,身上披风无风自鼓,这狗面人竟比常人多出一双手臂来,四只手各持兵器,挥舞着向我冲了过来。

另一人则手持法杖,应是这一队人中的术士了,先前两人好歹人模人样,而此人的上半身根本就是一条鲶鱼。

顾不得细细打量,我舞出一朵剑花,以剑做棍,一瞬间敲击在那狗面人的四条手臂之上,狗面人吃痛,武器紧握不得,叮呤咣啷掉了一地。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初来此地就与道上的人,而且还是妖怪结怨,总不太合适,更重要的是,我这是为了哪般呢?

所以出手时故意手下留情,我若拔剑出鞘,此人早已被我削去四只手臂。

“哼,小蟊贼,你这样的来一百个都不是我的对手。还不快滚!”

或许是他见与我实力相差甚远,生出畏惧之意,口中发出呜咽之声连连后退,真好似田中野犬。

击退白猿恶狗只用了片刻不到的功夫,我身后那只鲶鱼怪似乎也完成了施法,显然那狗面人只是在为他争取时间而已。

无妨,我倒要看看这鲶鱼怪又有什么手段。

此刻那妇人躲在我的身后,拽着我的手臂的同时,整个身子颤抖不已。

“你……快把手松开。”

倒不是不想对她说几句漂亮的安慰话,这名妇人外貌并不丑陋,甚至可以说是风韵犹存,但是此刻大敌当前,这妇人碍手碍脚不说,她本身也很有问题吧?

说话的当间儿,鲶鱼怪的蓝色法阵自身后展开。

说起咒术方面的造诣,我也是略有小成的,早年在天启城王府就职的时候,跟随当时天启城里的老道士学过几招,在我的认知里,他们的术式无外乎两种形式,一种是刻印于特制咒符之上,称之为咒符术士,还有一种,就和这鲶鱼一样,能将灵力扩散至身周空气之内,结合五行元素,将灵纹在空气中展开,称为灵纹术士。

回忆着往昔与那些道士和诡术方士交手的经历。

此刻鲶鱼怪施展的正是灵纹咒术了,与刻印在大地之上的咒术是一个道理,都是通过法阵来牵引五行之力。

五行之中蓝色为水,和我料想的一样,数支蓝色水箭凭空而现。

我用巧劲儿将妇人推开,挥剑将飞射而来的水箭轻松挡开,水箭源源不断地向我射来,虽然对我无法造成威胁,但确实将我困在了原地。

我隐隐的觉得其中有些不妙,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的时候,只听闻最先与我交手的白猿大仙大吼一声:

“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糟糕的事还是发生了。

突然觉得身后有人逼近,回头看去是先前被我救下的那名妇人。

此刻她面目狰狞,似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而她的手,此刻变成了一根明晃晃的锥刺,在月光之下泛出淡淡青色,一看便是剧毒之物。

“哎哟——!你敢暗算老子?!”

那妇人不由分说的刺了过来,锥刺入体,一阵剧痛自腰间袭来,与此同时还有一股寒流沿着伤口在身体内蔓延开来。

她一脸奸笑着说道:

“人类真是脆弱呢,被刺穿的感觉如何?”

都说了不想趟这趟浑水的,此时再要说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事已至此,唯有先保住性命再说了。

也不知道是那妇人托大,还是说她在欣赏刺中猎物后,猎物极力挣扎的样子。

明明有机会给我致命一击,她却带着那张极度让人厌恶的笑脸向后退了去。

我再要追时,身后水箭又继续向我激射而来。

我运气护住心脉,感觉四肢有些僵硬,只觉得那些水箭越来越难以招架,我催动内力全力施展身形。

说起咒术,我也是有些心得的,当下取出一张咒符。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千雷引!”

天池山苏家研习的乃是真雷剑意,作为苏家传人,我自然的道术自然也向着这方面发展。

平时登高收集天雷于咒符之中,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当做雷剑射出。

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在咒语催动之下,雷剑符闪烁着足以让人眩晕的光华,以电闪雷鸣之势射向鲶鱼怪,命中目标的一瞬间,噼啪乱响,不用细看也知道这鲶鱼怪的结局了。

威力如此强大的一击用在这小妖身上实属浪费,但也是出于无奈。

趁着现场混乱,我飞身上马,向着小镇出口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