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林汐的背影正逐渐远离我的视野。

 “不要走......”

 “求你了,不要去......”

 无论我怎样呼喊,号叫,她的步伐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想要走上前去抓住她的肩膀,却发现四周布满了黑红色荆棘,把我困在原地。

 眼前的画面出现了异变。

 太阳像冰淇淋一样开始融化,远处的岛屿也逐渐崩塌,风一吹,海边的人们仿佛沙子似的消散不见,天空也扭曲成一副诡异的笑脸。

 令人心悸的笑脸下,林汐旁若无人地朝早已变得深红的大海走去。

 如果你要走的话,就把我也带走吧。

 这样想着,我不顾一切地撕开挡在身前的荆棘,手掌跟大腿被刺破,脚下的沙滩被鲜血染红。

 钻心的疼痛也没能让我停下跟自残无异的举动。

 终于,我挣脱了荆棘的束缚,朝前方望去,她的背影还没有消失。

 我笑了,像被冷落已久的孩子,重逢了疼爱自己的亲人,迫不及待地迈出伤痕累累的步子。

 这份来之不易的喜悦,在下一秒便消失不见。

 数以万计的荆棘在四周绽开,形成一个巨大的牢笼,将我心里的希望之火彻底浇灭。

 透过荆条间的缝隙,我瞪大眼睛朝前方望去。

 沙滩上空无一人。

 林汐的背影已经完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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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爸爸......”

 恍然间,我感觉到自己正被人轻轻摇晃肩膀。

 软糯悦耳的声音让我不由得感到一阵酥麻,眼睛也随之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奇迹小巧可爱的脸,印着些许担忧的神色。

 “唔......早上好。”

 “已经下午一点了啊。”

 奇迹的话让我的大脑清醒了不少,我眨着眼在睡着的沙发上坐了起来。

 “抱歉,一不留神又睡过头了......饿坏了吧,我马上就去做饭。”

 林汐离世之后,曾经的卧室就被我锁上,从那以后,这张沙发便成为了漫漫长夜的栖息地,直到现在也是如此,奇迹则睡在唯一的客房里。

 连同那些充满回忆气息的物件,我将它们一同封锁了起来,可又不止这些。

 我忽然感到有些寂寥,双手撑着茶几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打算准备迟到的午饭。

 一只柔软的小手拉住了我。

 “嗯?有什么想吃的吗?”

 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这时,奇迹冷不丁递过来一张纸巾。

 “诶?”

 我方才注意到她手里抱着一卷餐巾纸。

 “爸爸......没事吧,你在哭哦。”

 听到她的话,我下意识朝自己脸上摸了摸,随后慌忙接过纸巾擦了起来。

 “那,那个......因为刚刚打了哈欠所以......”

 “醒过来之前就在哭了。”

 谎言被毫不留情地拆穿。

 “做噩梦了吗?”

 与我所展现的慌张不同,虽然脸上的担忧并没有消失,不过,奇迹一直不紧不慢地询问着我的情况。

 “嗯......”

 被她纯真的温柔所感染,我放弃了想要继续撒谎的念头。

 我被她拉着坐回沙发上。

 “奇迹帮爸爸擦了好多次眼泪,虽然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但爸爸的泪水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我注意到一旁的垃圾篓里装满了纸巾,看样子我在睡眠状况下流了不少眼泪。

 “所以奇迹才不得不把爸爸叫醒,不然纸巾都要用光啦。”

 奇迹摇了摇手里为数不多的卷纸,朝我露出苦笑。

 “梦到妈妈了吗?”

 “嗯。”

 “是怎样的梦呢?”

 她的话让我回想起先前的梦境,扭曲的天空,血红的荆棘,林汐的背影......

 内心感到一阵刺痛,我下意识捂住额头。

 接着,脑袋被奇迹伸出的手抱在了怀里。

 “没事的,爸爸不想说的话,奇迹不会勉强。”

 奇迹将手放在我的脑袋上,胡乱地抚摸着。

 “等到爸爸愿意与奇迹分担心里的痛苦,到那时再告诉奇迹就好了。”

 温暖的话语传入我的耳朵,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此时此刻,顺着眼眶再次悄然滑落。

 因为被人关心,被人牵挂,被人安慰而流泪。

 我早已经记不得那是多久前的事了。

 头发被奇迹揉得乱糟糟的,心情却渐渐明朗起来。

 “谢谢......”

 “不用谢。”

 奇迹的语气听上去安心了不少。

 就这样安静地过了一会,奇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大喊。

 “啊,对了,午饭。”

 我俩的肚子同时不争气地发出“咕咕”声。

 “抱歉,我这就去做饭......等一会就好。”

 我拿起纸巾擦了擦还没干掉的泪水,站起身来朝厨房走去,身后传来奇迹俏皮的声音。

 “偶尔饿一饿肚子也没事哦。”

 “那怎么行,你现在是长身体的年纪。”

 “诶......奇迹觉得这样就很好了,爸爸难道喜欢成熟一点的女儿吗?”

 “完全不像10岁的女孩会说的话啊!”

 “开玩笑的啦。”

 客厅传来奇迹银铃般的笑声,随后响起了电视机的声音。

 我将厨房的门轻轻关上,稍微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

 嗯。

 再一会就好。

 “再一会就好。”

 隐约听见了奇迹的声音,我猛然回过头去,直直盯着刚关上的门。

 回荡在耳边的,只有电视机所发出的嘈杂声响。

 幻听......吗?

......

 看样子我还有些没睡醒呢,要是做饭时切到手那就麻烦了。

 念及此,我将水龙头打开,捧起自来水朝脸颊拍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