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口语考试,我第一次知道了八九寺的姓。

八九寺是这样介绍自己的:

“我姓Xia mu,我叫Xia mu shu mei.”

等一下……难道夏目漱石有个妹妹吗?

“你能再说一遍你的姓吗?”

“下木,因为我姓Underwood。淑美,就是gentle and beautiful的意思。”

原来是木ノ下,但不管是下木还是木下,都不能作为中国人的姓啊。

口语考试的第一题是唱歌,八九寺看起来颇为紧张。她的紧张并不表现在言行上,不像Misaki,她会不断抚着自己的头发,坐立不安地碎碎念着“天哪,这是要让我唱歌欸……真的要唱欸……”,八九寺的紧张是从她的歌声显露出来。

八九寺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唱歌。

“爸爸的爸爸我们叫爷爷……”

真的是非常动听的声音,但每唱完一句,就能听到她紧张的换气声。

终于,经过好几次的换气,八九寺唱完了整首Family Song。

再来是问答环节,问到八九寺喜欢的动物,她大惊失色:“糟糕,我没有准备这个问题!”

“没关系,我们像平常那样交流就好了。”

如果是别人,我大概会直接跳过这个问题,算作失分,不过八九寺对任何事都过于认真,如果让她在这里失分,恐怕接下来的问题她都会回答不上来。不能打断八九寺的步调,因为她只能从1数到100,如果中间忘记了某个数字或说错了,她就会跳回1重新开始数,或者干脆全部放弃。也许这是我的恻隐之心,但谁都不想让神经本来就很紧张的人越来越紧张。

“我喜欢……我喜欢……chick,就是这样的……baby chick。你呢?”

她用两根手指放在嘴前来向我描述她喜欢的动物。小鸡,不知为何我想到恐龙,想到以前玩过的游戏《AIR》中的女主角观铃喜欢的动物也是小鸡,但她称小鸡为“恐龙”。是巧合吗?在游戏中,观铃也无法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会在跟朋友玩游戏的时候,突然哭起来。

“我喜欢恐龙。”

我开玩笑地说,但很明显,八九寺不知道这个单词,她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哦,我说,我喜欢猫,cat。”

口语考试结束后,八九寺对自己的分数很满意。

到了下课的时候,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八九寺,她的姓根本不是中国人的姓。我想直接告诉她,那是日本人的姓,不过看到坐在她旁边的Misaki,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最后,我还是说了。

“下木不是中国人的姓哦。”

一旁的Misaki笑着帮她回答说:

“因为她姓Underwood,写成汉字就是这样吧。”

“嗯,木ノ下,但这是日本人的姓吧。”

Misaki笑了起来。

“确实。”

这该不会是Misaki给八九寺的姓吧……

八九寺看起来很苦恼。

“那怎么办呢?”

她把写在作业本上的名字擦了一半,不知道该怎么写才好。

“如果是中国的姓,就写'木'怎么样?”

“但是我姓Underwood,不姓Wood!”

八九寺又开始在奇怪的地方较真起来。

“那……你也可以选一个其他的中国姓嘛。”

“可是我姓Underwood呀……中文没有这个姓吗?”

嗯……看来要让八九寺随便选一个姓氏是不行的了,我在纸上写了一个“李”。

“这是一个中国姓。”

我没有说服八九寺的自信,并且其实也没有必要这么做。所以我只是抱着跟她玩玩文字游戏的态度提出建议。

“这是wood。”

我圈出“木”,然后有圈出“子”,“这是child。”

“可这不是‘下’……”

“听我说完,你是木下的孩子(You are the child of Underwood),不是吗?”

八九寺看着我写的字,似乎在理解我的话。

“The child of Underwood......”

“对,所以,木下的孩子(the child underwood),就是李。”

我将她的名字写在姓的后面,八九寺看着我的“杰作”,渐渐舒展开了她的眉头,表情变得明亮起来。

“这个名字是真正的中国人会有的名字哦。”

文字游戏成功了,八九寺被我骗倒了。她竟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欣然接受了我的建议。之后,八九寺问我借了橡皮,把她写的“木下”擦掉,又一笔一划地在作业本上写上了新的姓名。

八九寺今天也高兴地说着“老师再见”,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