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那些东西’,是改造人吗?”

魔王问出了蒂亚尼斯不敢问的事情。

“应该……是吧。改造人这个词,我觉得非常合适……在我偶然间看到了他们之后,我就察觉到,弗雷斯……不,应该说是钟楼,他们要做的事情,一定是连这群叛军都可能无法容忍的罪恶。”

侯爵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么,你有听到他提起过德百利这个地方吗?”

在魔王问出这个问题的一瞬间,蒂亚尼斯猛地颤抖了一下。

“是的。一周之前,我曾听到弗雷斯先生和沃德尔先生说起过,那里似乎是弗雷斯先生一个研究所的所在地。不过他们似乎并不希望被更多的人知道,所以我没能听到更多的消息。”

沃德尔?那个情报组织的首领吗?

魔王抬了抬眼皮,稍微打起一些精神来。

间谍少女夏洛特和贝琪姐妹目前所属的“鸦”,就是这个组织了。而她们提到的“研究机构”,就是那个弗雷斯的机构,也就是德百利镇的那个研究所了。也就是说,间谍少女说的“上面”,就是钟楼吗?

那么,鸦组织追杀勇者的事,是鸦组织的意思,还是钟楼的意思?

情报还太少了……

“我知道了。”魔王轻轻拍打着蒂亚尼斯的臂膀,“继续说吧。”

“好的。弗雷斯先生和我们呆在一起的目的,就是为了和我们同在一辆列车上的托德教授,他也是我们策划这次劫车的最大的一个目标。由于弗雷斯先生是直接和沃德尔先生交流,因此我不知道详细的情报。沃德尔先生简单说起过,我们聚在一起是依仗钟楼的帮助,他们也会在叛军行动时给予一定的帮助,作为代价,我们需要帮助弗雷斯先生抓到托德教授。”

“托德教授……也是研究改造人的?”魔王问。

“不,不是。应该……和邪魔有关。”侯爵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在沃德尔先生给我布置任务的时候,只是让我找机会调查乘客们有没有携带有关邪魔的东西,而车上只有一个人带了这样的东西。”

“以讨伐邪魔为题材的小说……吗?”勇者喃喃自语。

“是的。那辆列车,相信你们也知道,只要钱够多,完全可以用假身份上车。在沃德尔先生前期的调查过程中,不止一次提到过对方太过谨慎,完全没有暴露出自己的个人信息,也经常改变身份、更换落脚点。这一次的行动,是以一个和邪魔有关的权威的学术讨论会为诱饵,引托德教授上钩。但即便是这样,我们也只是排除了在一定的时间范畴内,能够确保不是托德教授的人。剩下的,就是‘西奈卡米’号这辆豪华的、却可以用假身份上车的列车了。”

“所以,才需要你上车,自导自演一出盗窃剧,然后检查乘客的行李。”魔王想到了之前的疑点,“而拿出那颗蕴含深渊气息的魔法水晶,也是为了试探在座乘客究竟谁才是托德教授。”

魔王的话得到了侯爵的肯定。

“的确如此。在确定各项信息的时候,我们还发现了那位红配绿……不,是那位红头发、绿眼睛的商人,他带的货物是一批走私货……用于制造毒品的一种调配液,味道和精灵果酒有些相似,价值却是后者的几十倍……噢,还有一个,就是那位马文督察,他手里拿着的机密文件,是有关夏普伦阁下一位旧部成为强盗后的一些罪行文书和证据,如果阻止了这份文件被送到道奇领,让夏普伦阁下的旧部被处死,那么叛军将会失去一支进近百人的强盗团。”

道奇领,就是这辆列车的第三站。第二站是罗拉领,第四站是维斯尼。

“综上,就是我们冒险进行劫车的目的。”

“那么,你们想对那家伙做什么呢?”

听完侯爵的叙述,魔王问。

“不是我们,应该说是他们。”侯爵摊摊手,“说实话,关于托德教授的事情,几乎是由弗雷斯先生全部接管。据我推测,大概是需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东西吧——可能是研究资料之类的。”

既然对方是个教授,那么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研究资料就是一个很合理的推断。但是……这个教授是研究邪魔的啊。

这群人不是搞合成兽改造人的吗?

“他们要邪魔的研究资料?”

魔王挑起眉毛,想起了维斯尼那头邪魔。适时勇者也转过头,两人视线交错。

不过魔王没有理会勇者,只是继续把视线投向侯爵。

“这只是我的推测,但既然弗雷斯先生要坚持把人抓走,那么可能不单单是谋求某个东西那么简单吧?”

“的确是这样。那么,”魔王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通过学术研讨会吸引到这样一个谨慎至极的人?”

“这我就不清楚了。”侯爵苦笑,“毕竟我在这里处理的只是后勤工作。做这件事的人应该是沃德尔先生,我也很好奇他为什么能够把这样一个人吸引过来。”

“你们是……这两个月才开始策划这次行动的?”

“没错。我们聚集起来的时间是两个月前,而弗雷斯先生也是近期才和我们搭上线的。”

伸完懒腰的魔王在房间里走了几步,扭了扭脖子。

“接下来说一些比较实际的事情吧,你打算怎么在不暴露自己忠心皇室的前提下,把我们弄出去?”

“我……忠心于马斯黎科。”侯爵严肃道,“并不是为了站队或者讨好当权者,而是为了人民百姓的幸福。即便是现在,我依然不认为如今的霍普三世是最佳人选……抱歉,我跑题了。”

魔王扬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在这个反叛组织里是负责管理勤杂事物,地牢也在我的管理范围内。而且,罗耳塞堡也是我的财产。只有我知道,地牢深处有一个暗道可以直接通往罗耳塞堡后面的山上,我可以先将你们几位带到地牢假装关押,然后在人员布置和交替时间上放些水,你们就可以趁这个几乎逃出去了。”

“很简单也很实用的计划。”魔王不可置否地点点头,走到窗边,探出头,看向庭院里满满的帐篷。“你们有那么多人手,地牢的守备力量出现纰漏,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听到这句话,第一个有反应的是勇者。他有些疑惑地看着魔王,不太理解明明不爱关心别人的魔王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不会。”侯爵解释道,“地牢的地形很简单,是长廊式的设计。在刚才带回托德教授的时候,我刻意吩咐手下把托德教授关押在最前面。表面上是便于看守,但实际上,只要我把你们几位关到最后面几个牢房中,前面基本就完全没办法看到后面的情况。守备力量集中在前面的话,虽然看上去依然没有任何减少,但实际上,因为地牢过长的缘故,前后几乎是两个空间,十分便于安排……”

“等、等一下,”侯爵还想说什么,却被勇者打断道,“那托德教授呢?”

“托德教授……”侯爵微微一愣,然后头低下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怎么了吗?”

“我们难道就这样放任他不管吗?”勇者看了看侯爵,又看了看魔王,“既然托德教授也在地牢里,我们也是从地牢逃走的话,为什么不把他也带上呢?总不能让他落在这群人手中吧?”

侯爵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急急忙忙地说:“托德教授的事情我们没办法管的吧?毕竟他是被弗雷斯先生的手下看管,我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

说完,他看向魔王,眼神里流露出询问的意思。

窗边的魔王转过身,眯起眼睛,在勇者和侯爵身上来回打量。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魔王一本正经地权衡利弊,“如果我们逃走,还可以解释为守备疏忽,但要老色鬼去把别人看守的人弄出来,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况且,他接触我们本来就冒着很大的风险,我们不能置他于不义之地。如果他心怀二心一事暴露出来,相信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勇者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也来不及细想,只是求助般看向侯爵,他像是被戳中了软肋,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沉默片刻,侯爵说:“或许我可以试一试……”

“您有办法吗?”勇者欣喜地问。

侯爵则是面露苦色,犹豫地说:“弗雷斯先生手下分两批,一批是正常的侍从卫兵,另一批则是我说过的那些怪物一样的人。虽然他们都听命于弗雷斯先生,但似乎侍从们的地位凌驾于那些怪物之上。在你们来之前,我的手下已经过来报告过,看守托德教授的是一个侍从加上三个怪物,如果能想办法弄走侍从,或许我可以糊弄那些怪物。”

在侯爵说到怪物的时候,魔王怀里的蒂亚尼斯又轻轻颤了颤。

“看来你这家伙也是个好心人。”魔王抱着蒂亚尼斯说,“既然你已经想好对策,那就这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