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马歇尔忍不住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这片土地。

“是的,马斯黎科有千千万万的美好,除了一个东西。”

马歇尔自然知道少爷说的是什么。

“恕我直言,少爷。我认为老一辈的恩怨和您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您不必冒险亲自来评估这群叛党的实力……”

“不,马歇尔。”杜克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睁得大大的,嘴巴的动作十分夸张。他盯着管家,认真地说,“我的确和舅舅的仇怨没有太多关系。可我知道,我的祖国是马斯黎科,而我们无法回到祖国。我知道因为那些恶心的家伙,我们商会不得不辗转几个国家,隐姓埋名,在联邦苟且偷生。他们对我,也算是有仇的。”

“……您这么想,老爷一定会很欣慰。”

“我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给舅舅报仇,或者别的什么。”杜克伸出手,缓缓捏紧五指,“我是杜克·贝亚特里奇,是商会未来的主人。理所当然的,商会的未来,应该由我来开创!”

马歇尔轻轻张了张嘴,但没能说出什么话来。他抬起有些颤抖的手,摘下了那只单片眼镜,然后掏出手巾,一边擦拭镜片,一边用不太沉稳的气息说:“少爷……您真的长大了。”

杜克突然倒在沙发上,伸出手用力摇晃做出拒绝的姿势:“不不不你不要再夸了我好羞耻真的求求了虽然是真心话但说出来好蠢啊混蛋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呵……抱歉,少爷,失礼了。”

“别这么说,马歇尔。”杜克又沉稳下来,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你在商会多少年了?”

“三十年了,少爷。”

“这流离失所的二十年,你肯定比我要过得艰难吧。”

“……”

“听说,你本来还有一个妻子。但因为事发突然,没能联系上就离开马斯黎科了。”

“是的。”

“她还好吗?”

“失去音讯了。”

“这样……”

杜克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罗耳塞堡城墙上巡视的士兵。

“你知道为什么我强烈建议父亲把这群叛军以好的方面去考虑吗?”

“这……请少爷明言。”

“你觉得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情报。”

“对。做生意最重要的,不是资本、不是人手,而是情报。有了情报,就等于占尽先机,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做别的什么事,都是这样。”

“我明白了,少爷。您看好他们的原因,就是因为有沃德尔先生和他的鸦……”

“你要知道,鸦可是马斯黎科官方的情报组织……这样一个组织都开始反叛……”

“那么就代表马斯黎科皇室已经天怒人怨、属下都开始谋反了。”

“是这样,但也不尽然。鸦虽然是马斯黎科官方的情报组织,但我觉得,沃德尔还没那个能耐让整个组织都和他一起叛变。所以只能说,我们在情报上,并不会落后。只要能在同一水平线上对决,那么就是一场可能成功的战斗。”

“少爷果然深思熟虑。”

“我说过了,商会的未来,由我来开创。”杜克转过身,看着马歇尔爬满皱纹的脸,说,“商会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家人,他们都受到过那群混账的迫害,因此,我一定会为商会的大家讨回公道。这件事,从你开始,马歇尔。”

“马歇尔没有仇怨,少爷。”

“等找到你的妻子再说吧。”

“……!”

“你的妻子自从商会撤离马斯黎科就失去音讯,你也多次回国寻找她的踪迹,但都一无所获。失去国内人脉的我们,根本没办法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一个人。”

杜克拍了拍马歇尔的胳膊。

“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马斯黎科最权威的情报机构,迟早有一天,当初打压过我们,让我们不得不背井离乡的元凶们都要被我找出来,然后……”

贝亚特里奇少爷那张夸张又滑稽的脸上满是阴冷肃杀,“他们会为当初的事情付出代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所以,理所当然的,你的妻子到底过得怎么样,也是我们要寻找的其中一个目标。希望她现在还算过得不错,不然……马歇尔,你可以先想想如果想要用最残忍的办法杀死一个人,你会怎么做。当然,我不希望这个方式能被你用出来。”

再次拍了拍马歇尔的胳膊,杜克转身离开了会客室,留下站在沙发旁,浑身颤抖、老泪纵横的马歇尔。

……

凌晨三点。

因为在半夜出去干了一票,所以当罗耳塞堡的居住者们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弗雷斯先生,东西全部在这里了。”

帕特丽夏·施耐德看着手中的报告,扶了扶红色的眼镜框。

这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墨绿色的头发盘在脑后,露出白皙的后颈,像一只天鹅,显得清爽干练又夹杂着一丝性感。眼镜后面是充满冷静和克制的深蓝色瞳孔。蓝黑色的贴身制服长袍把她略有些夸张的身材展现无疑,双腿还裹着长筒的黑色丝袜,和坡跟长靴相得益彰。

这是一个浑身都充满着冷静和内敛性感的女人。

“好的,放在这里吧。”弗雷斯笑眯眯地点头应道。

帕特丽夏让帮忙搬东西的仆人放好东西之后离开。仆人走之前,隐晦地用看了一眼帕特丽夏的胸部。

今天被抓来的那个黑头发女人和她比,应该差不多吧?

仆人走后,帕特丽夏顺手关上房门,然后把仆人放到桌上的东西铺展开。

一个大皮箱,里面一半是用硬纸壳分类收拾好的小说稿,一边是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小的生活用品。

一个小皮包,装着一些日常用品。火柴、烟斗、手巾之类的东西。

这就是他们带回来的人之中,那位作家的行李。

“沃德尔卿的情报应该没错吧,”弗雷斯吧唧吧唧嘴,“这些东西真的是那个托德教授的行李吗?”

“这是那位叫德比的中年作家的行李。至于是不是托德教授,那是你的事。”

帕特丽夏的回答显得非常生冷。但弗雷斯并不在意,还是那副非常生动的表情。

“那家伙现在在哪?”

“地牢里。”

“明天再去问他吧。这么多小说稿吗……只能一张一张看了。”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

“没办法啊……”弗雷斯愁眉苦脸地用手巾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如果进展顺利,我想明天就离开这里,去联邦。”

“联邦……”这个词对于帕特丽夏似乎代表着一些别的含义,她重复念了一遍,说:“那就工作吧。需要咖啡和夜宵吗?”

“我已经叫人做了。”看来对于厨师来说,今晚是个不眠夜。“你就坐在那边吧,咖啡我也帮你叫了。需要夜宵吗?”

“不用。我在等您回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

“真是一点都不会亏待自己啊。”

“因为您说了今晚要加班。”

“好嘛,好嘛。”

弗雷斯先把所有的小说稿放到自己的办公桌上,然后把剩下的东西交给帕特丽夏。性感的冰山女秘书把皮箱皮包一起拿到茶几上,两人开始工作。

帕特丽夏打开了皮箱。对于这些日常用品,帕特丽夏要做的只是检查箱包有没有隐藏的夹层、行李中有没有混杂别的记录用具。

当帕特丽夏把其他行李都检查完一遍后,把拿出来的东西又整齐地放回箱子和皮包里。

“我这里没有。”她一边报告,一边翻开自己的笔记本,记下了检查的结果,“弗雷斯先生,您那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