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回到傍晚的废弃小屋。
在屋子的后面,灌木和树连成一片的一块勉强能供人藏身的阴影后面,霞按住洛的脑袋,生怕他一激动露个头吸引了那个屋子侧面的男人。
这个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霞趴在洛身边想,似乎是镇上的人。
他们刚绕到屋子后面,想要寻找窗户的时候,两个黑袍人和这个男人就已经来到了小屋门口。他们语气不善的样子不像是来拜访好朋友的,霞怕她和洛惹上什么麻烦,就拉着洛一起躲进了草丛里。
虽然促使这个决定形成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们在玩特工游戏,但事实证明霞的判断没有任何问题。
刚躲起来没多久,屋子里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喂,他们是坏人吧?我们……”
满腔热血的洛话刚出口,头就被霞按到地上。
“我们回头把这事告诉警备所的人。但是现在,你就是个木头人,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想。”
屋子里明显没进行什么友善的活动。
霞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带着洛跑走。屋子背面朝向小镇,路途中也有一些矮灌木和树丛。不管怎么说,即使不能逃进小镇,远离这个已经打起来的战场也没有任何问题。
没想到这些人做事这么谨慎,竟然派人到后面守着断了他们目标的后路,连带着自己也没法逃掉了。
她确定,只要有风吹草动,那个男人就会过来查看。
两个小孩子是绝对跑不过一个大人的。
她只能压着洛,躲在离屋子七八步之遥的树丛里,等待这一切的结束。
这里不是完美的隐藏地点。树丛不够密集,面积也不够广泛。但他们是从前门那个方向来的,等会也可能从那边走……而且只要两个孩子沉默不动,不过分注意这边就不会发现他们。
有两个外地人,一个本地人,这事从他们之间的对话推理出来的。从他们的交流和行动产生的声音来看,他们三人是临时组成的组合,为了通过某种手段攻击某个人。本地人给外地人做出引导,由外地人来实施他们的行动。
他们的行动是用某种方法去整治某个人,多半是杀害。
因为外地人没理由特地跑到镇子上打一个人这么简单。
对于自己这边来说,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甚至只会有负面效果——比如多赔上两条命。所以除了等待他们离去,没有别的选择。
更不能告诉洛,他们所做的不是“殴打”,是“杀害”。
听见屋子里传出的呻吟,霞能感受到洛颤抖的身体。她也越发确定,她和洛在间接性目睹一场谋杀。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压好身下的男孩,让他不会因为正义感的驱使而引来墙边那个人的注意。
两个出现在犯罪现场的小孩暴露在凶手面前,下场只有一个。
“两位,用那个——”
墙边那个人果然比起屋里两个外地人要更加谨慎周全,他时刻心系他们的任务。和我推断的没错……
霞的脑袋高速运转,把一切见闻都转化成更详细、更深层次的信息。
“用你马鼻!”
一声脆响,是玻璃破裂的声音。霞看见有什么东西被从窗户丢了出来。她眯起眼睛,竭尽全力去捕捉那个飞舞在半空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看上去像骨头的东西。
像是什么动物的鄂骨,口吻较长,前段有上下各二颗犬齿。
霎时间,在霞的脑海里,以这个东西为中心,辐射出无数蛛丝,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联系在一起——
就像蜘蛛网一样。
她在那一刹那,全明白了。
也在这一刹那,她脸色变得煞白,压在洛脖子上的细小胳膊开始颤抖。她努力张开嘴,又饥渴、又压抑地小声喘息。
这是一个阴谋。
一个不大、却异常精妙的阴谋。
在这一刻,她全明白了。
她不自觉用力捏住洛的肩膀,难以想象的大力让洛痛得微微一颤,手肘压断了一根树枝。
那个守在屋侧的男人看了过来。他果然没放过这种细小的动静。
不能放任现在的情形肆无忌惮地发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百年来的铺垫将毁于一旦。
而且……现在已经藏不下去了。
那个放风的家伙已经往这边走了两步……
“有什么人在那里吗?”
听到有不熟悉的声音,那个放风的家伙立即停下脚步,身体紧贴墙壁。
是教堂那个蘑菇头的声音。
比起蘑菇头,对于洛来说,身边的青梅竹马更值得自己关注。
“霞?”洛在她身下发出满是关切的问候,“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
“别说话……”
霞似乎是在与什么做斗争。她的额头冒出冷汗,背也感受到一阵凉意。
就连一直乖巧站在霞肩膀上的白色小鸟拉乌,都不安分地跳来跳去。
“洛。”
“嗯?”
“待会,来我家玩吗?”
冷静下来。现在不能冷静下来的话,一切就都完了。
她努力告诫自己。
那个骨头一样的东西,让她想到了一连串的、不算精妙,却隐秘而深邃的事件。
但在此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近在咫尺的事情……
而那个放风的男人,已经注意到这边了。
在霞稍稍平静一点的时候,打斗声已经结束了。也没有交谈的声音,似乎那个蘑菇头和黑袍人追逃着离开了。而墙边那个人,在他们离开后,捡起那截奇怪的骨头。
更重要的是……如何解决近在咫尺的危机。
视线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果然察觉到了吗?刚才树枝折断的声音。
呼……
霞长长呼出一口气,把肩膀上的白色小鸟捧下来,放到洛的头上。
“就靠你们了啊,洛,拉乌。”
“什么?”
洛还一头雾水,但霞已经冲了出去。
……
强森屏住呼吸,等那两个倒霉鬼逃走、勇者追随而去后,才敢发出点声音。
他长出一口气,跺了跺脚,用手拍拍脸,这才把掉在地上的、看上去像是某种动物的上下颚骨头捡起来。
得赶快走……这两个沙雕引来了不好惹的人,我必须尽快摆脱和他们的关系。如果他们能回到镇上,我说不定还得躲一阵子。这两头猪绝对靠不住,我没可能借由他们往上爬……
这些底层的垃圾,根本靠不住!
像他们这种真正的底层人员——接受安排之后就默默无闻,不知道多久才会得到一点任务。如果是那些重要地区的还好,像自己这种分配到连据点都没有的偏僻地方的人员,不知道多久才能往上爬。
而且如果这次任务出了问题,自己保不保得住饭碗另说,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幸亏那个似乎很厉害的家伙没看到自己,还有足够的机会等风头过去。现在只需要在他们乱斗期间赶快离开这里,不要被别人看见就可以了……
等一下。
他突然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
刚才……确实听到了什么声音。
……
霞大摇大摆地站到了那个引领外地人的家伙面前。
没有时间详细安排嘱咐了。
要让洛明白现在的状况。
要让他知道该如何应对。
要……靠自己拖住这个家伙。
只有化解了现在的危机,才有心思去纠结自己想到的东西。
哪有这样设置关卡的啊……太密集、难度太高了吧。让我用这样一个毫无战斗力的孱弱身体来对付一个壮汉?
霞挺起胸膛,面露冷笑,指着强森说。
“domo,拷贝忍者西西卡des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