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手……么。”
听到达莉娅的提议，蕾布莉安并没有显得很惊讶。她多少也猜到了达莉娅有意在此，否则，也无法解释她自出现以来的态度。
“你们之所以要前往圣都，不就是为了对付普莉斯缇丝吗？换言之，我们目的一致，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与你我而言也更轻松。”
“是么？”宇白碧撇了撇嘴，“你在一年前，怎么就没想到要团结我们两个？”
“没想到你还意外地记仇啊，宇白碧。”面对宇白碧的诘问，达莉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们当然还是至死方休的关系，希望你不要误会。不过，我就直说了——”
“坐拥着圣都教会国的普莉斯缇丝，她的强大超越你们的想象。刚才的情景你们也看到了，甚至连幻想生物都能被幻翼种所制约，更别提身为人类的你我了。”
“但是，幻翼种不是为了‘拯救世界’才被召唤的么？既然是神的使者，又怎么会听从于教皇的命令？”蕾布莉安问道。
“确实，理论上，幻翼种并不隶属于教会的管辖，她们的使命是维护世界的秩序，并不会插手源初之魔导书的争夺，劳伦斯家记录的结果也证明了这点……然而，”达莉娅话锋一转，“普莉斯缇丝·洛蕾尔不一样。”
“不一样？”
“我在这一年里又不是什么都没干，咳咳，这可是弥足珍贵的情报，竖起耳朵听好了——”
达莉娅张张嘴，即使她早已知道答案，却也似乎对自己接下来的话感到些许恐惧。
“教会关于教皇的传承记录得极为详细，挑选教皇的程序也极为严格，但不论我通过什么渠道，有关普莉斯缇丝·洛蕾尔的资料却一条也没找到。”
“那绝非是刻意隐瞒的结果，普莉斯缇丝的出身、成长经历，再到当选教皇的过程，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宇白碧不禁轻叹出声。同样作为国家的象征，神明的代言人，宇白碧自然对这套信仰系统知根知底。
教皇作为西斯提亚圣教会的最高领袖，绝不会由出身不明的人担任。
“宇白碧，你明白自己为何会被选为三日月大社的神主吧？”达莉娅有意问道。
“那当然是因为天生异能……也就是说，普莉斯缇丝也是一样？”
“不，比那更进一步。”达莉娅摇摇头。
“普莉斯缇丝并非人类，她与幻翼种一样，都是「神明」制造出的事物。”
“神、神明！？”蕾布莉安的舌头打结，达莉娅的话超出了她的想象能力，“神明又是指什么？是赐予我们天生异能，让我们争夺源初之魔导书的神明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到这种程度。我说的，不过是经过调查后，自认为可能性较高的推测而已。”达莉娅无奈地摊开手，“不过，目击到那样的事实后，我对自己的猜测更为确信了。”
“幻翼种虽说是维护秩序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但就跟传说中一样，那是压箱底的‘最后措施’，然而这次，面对向圣都前进的贝希摩斯，幻翼种却一反常态地迅速出动了。这绝非是出于她们自身的使命，而是有人命令的结果。”
“你认为是普莉斯缇丝在命令幻翼种们？”
“不然还有其他可能么？再看看她对尼尔瓦纳采取的救援措施，这位怜爱的教皇大人，貌似不希望她的教徒们受到一丝伤害呢。”达莉娅语气确凿地断言道，“幻翼种不可能听命于人类，也不可能听命于精灵、龙种，乃至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智慧物种，她们只听命于自己的创造者，或是跟自己的创造者有关的存在，也就是天生异能「净化」的持有者，普莉斯缇丝·洛蕾尔。”
“神的……造物……”
像是要吐出肺中所有的空气般，蕾布莉安向后瘫在沙发上。
她本以为，对抗举一国之力的统治者虽然很困难，但也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达莉娅却直接将此行的难度翻了好几番。
她亲眼见识过幻翼种的实力，那绝不是仅凭自己的力量就能抗衡的存在，而普莉斯缇丝作为能驱使她们的人，实力也只会更加强大。
那样的对手，又怎么可能赢得了？
“怎么样，听了这些之后，是不是觉得我的提议还不错，蕾布莉安·克洛法斯特？”
“你说的……好像跟你联手后，就有胜算似的……”蕾布莉安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这种事，不试试看又怎么能知道？”
“你什么时候又变成这种热血家了，达莉娅·德·劳伦斯？”宇白碧冷不防地插话进来，“你不过是承受不起我们的天生异能被普莉斯缇丝夺走的风险，才打算提前一步拉拢我们罢了，我才不相信你这种擅长背后捅刀的人能作为同伴。”
“碧？”
宇白碧的语气出奇地冰冷无情，令蕾布莉安有些讶异。
“再者，我们也根本不需要你的帮助。别忘了，现在的你不过独自一人，只要夺走你的天生异能，让蕾布莉安同时拥有「解析」与「引导」的力量，不是对我们来说更好的选择吗？”
宇白碧的腰间亮起黑白两色的闪光，柳鸣·菖华落入掌心，她抵住刀镡，仿佛随时就有出刀之势。
“你说的是很有道理，我不否认。”达莉娅也毫不相让，“但是，别忘了，在这里杀死我，就意味着你再也见不到悠了。”
“他的名字是，桐生七夜！”
“……”
蕾布莉安有些哑然，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一路下来，宇白碧一直在拼命地忍耐着。
如果说蕾布莉安与达莉娅只是因为源初之魔导书有了竞争关系，那么对于宇白碧而言，达莉娅就是夺走了她宝贵青梅竹马的罪魁祸首。
若不是为了协助蕾布莉安，以宇白碧的性格，在她俩再遇的一瞬间，就会毫不犹豫地拔刀冲向达莉娅也说不定。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达莉娅？”蕾布莉安问道。
“没错，就是威胁。”达莉娅轻蔑地笑了笑，“我从不期待我们之间能有相互信赖的关系，这不过是为了达成目的的必要之举。”
“不过，既然提到了悠，那么，我就再追加一个条件吧。”达莉娅张开双臂，摆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等到打倒普莉斯缇丝之后，我们恢复敌对关系之时，我会把施加在悠身上的禁制解除，到时候，他想要留在哪一边，都是他自己的自由。”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宇白碧的声音带着一丝颤动，她也没想到，达莉娅会轻易许下这样的承诺。
“我以代代相传的劳伦斯这一姓氏起誓，决不食言。如果你们不放心，用契约魔法来约束我也可以。”
“你……真的和一年前判若两人啊，达莉娅。”看到达莉娅那不参杂半分玩笑的表情，蕾布莉安不禁感慨道。
那个一直高高在上，倨傲无比的“虹彩之魔导师”，如今却不得不要求助于昔日的敌人。
这也从侧面反映，普莉斯缇丝的实力足以让她忌惮到放弃自己的高傲。
“你不也一样么，蕾布莉安·克洛法斯特？”
为了取得源初之魔导书，她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将过去的自己踩在脚下。
“那个……”就在这时，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艾蕾忽然弱弱地举起手。
“怎么了，艾蕾？”
“刚才……莉尔向我传话了。”艾蕾的红眼睛眨个不停，显得尤为紧张，“她说……达莉娅的提议，很不错。”
“连莉尔也这么觉得么……”蕾布莉安咬着大拇指，沉声道。
莉尔，以及剑圣艾泽摩莉德，是她此行中的最大保障。达莉娅的情报虽让蕾布莉安心生绝望，却还达不到让她打退堂鼓的地步，很大程度也是因为有这两位作为仰仗。
现在，连这二者之一的莉尔都建议蕾布莉安与达莉娅联手，其背后的意味也十分明显。
普莉斯缇丝·洛蕾尔，将是蕾布莉安取得源初之魔导书路上最大的障碍。
“达莉娅，就算我们接受你的提议，你又有什么办法对抗普莉斯缇丝？如果她真有你说的那么强大，那么即使我们三人联手，恐怕也不会是她的对手。”蕾布莉安指出问题的核心。
“你说的对，要是按照一般的流程发展，没有人能打败普莉斯缇丝，她是神明的造物，某种意义上，也是其意志的体现。换言之，她是被‘某个神明’选中，去获得源初之魔导书的存在，我们其余的所有人，不过是这一过程中的祭品罢了。”
“……”
蕾布莉安突然想起，在她与艾泽摩莉德初遇之时，那位也曾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也正因如此，我们才要抓住那转瞬即逝的‘变数’。”
“你是指……贝希摩斯？”
毁山灭地的巨兽、与世界伴生的幻想。
蕾布莉安并非现在才对达莉娅的企图有所察觉，她不过是在刻意忽视不见而已。
以贝希摩斯的力量，确实能与幻翼种和普莉斯缇丝扳扳手腕，但那也意味着……
“如果普莉斯缇丝的职责是守护西斯提亚圣教庇护下的世界，那么，她就不得不动用自己全部的手段去阻止贝希摩斯。”
“既然普莉斯缇丝是守护世界的救世主，那么，作为她敌人的我们——”
“就必须借助‘灭世’的力量，不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