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放的剑意被炎墙所阻挡,冰弦刹的刀刃被炙烤着,发出一阵如汽化般的嘶嘶悲鸣,刀镡处喷涌着不规律的白色蒸汽,灼烧着桐生持刀的右手。

火焰构成的障碍就像一张无形之网,没有形体就意味着无法切断,当桐生意识到这一点时,包裹着铭刀·冰弦刹的苍色光辉正如碎屑一样飞速流逝。

可恶,已经不行了……么?

——不要有那么不争气的想法,契约者!

耳边响起了那毫不客气的大声斥责,雪女原本空灵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气急败坏,作为给予桐生「力量」的化身,她似乎很不满意桐生在与辉弥红莲的交锋中败下阵来。

——手持神造之刃,却奈何不了区区凡人所设下的屏障么?

她略带讽刺意味的疑问,勾起了桐生尚未燃尽的好胜心。

稳定住在微微颤抖着的冰弦刹,桐生的左手松开刀鞘,握住刀柄的下端。

将姿势改为双手持刀,加大身体回转的力度,哪怕让肌肉撕裂,令骨骼崩毁!

此刻所比拼的不是力量的差距,而是资格。

赌上作为铭刀·冰弦刹的主人,作为雪女契约者的资格,他决不能因自身的弱小而辱没爱刀的强大。

好似有冰凉的触感贴上了自己的双手。

——没错,这样子,才能算得上妾身的契约者。

狰狞的斩击宛如冰狼的冻牙,于刹那间咬合之时,由虚灵之火织成的帷幕被撕裂开一道小小的缝隙。

“趁现在,宇白小姐!”

感受着由对面吹来的飒爽晚风,冰弦刹被分解为片片冰花消失不见。

把握着这仅有一瞬的时机,二人下意识地牵着双手,轻轻一跃。

来到了结界的另一端。

“真的成功了!Nice job,桐生君!”

背后的炎壁在下一刻便闭合如初,但宇白碧与桐生确确实实是穿过了那道原本不可能通过的结界。

“我们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会不会惊动这附近的守卫?”桐生倒是完全没有放松警惕,刚才集中起的精神还未完全松懈下去。

“守卫?不会有那种人的,”宇白摇了摇头,“有了帝的结界在,再布置守卫也太过多余了。”

“确实啊……”

虽然自己就是打破结界的始作俑者,但桐生仍然脊背发凉,同时忍不住感叹辉弥红莲的实力之强。

仅仅是由她一人所布置下的结界,恐怕就连那位身为宇白碧师父的卑弥呼也没办法轻松应对吧。

如果桐生没有铭刀·冰弦刹的力量,那么他可能连挑战的勇气都没有。

“好了好了,这里离斑鸠的中心还有不短的一段路呢,不抓紧时间的话,就赶不上大会的开始了。”

宇白碧催促着桐生,同时自己也迈着短促的脚步朝桥梁的另一边走去。

或许是被莫名的期待牵动着的缘故,明明是跨过的同样距离,桐生却觉得桥梁的长度一下子缩小了许多。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正式踏上斑鸠的土地了。

“对了,桐生君还是第一次逛烟火大会吧,这些给你。”宇白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略显可爱的小布包,金属碰撞的声音晃地叮当响。

她将所有的内容物都倒在自己的手上,那是一小堆铜铸的钱币,原本深黄色的表面上已经因生锈而染上点点绿色。

宇白把钱币堆分成两半,将其中一部分交到桐生手上。

“逛祭典自然是需要用到钱,桐生君大概没有吧,所以分你一半。”

“咦?谢谢……”

桐生小心翼翼地将硬币堆接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三日月的货币,感觉有些新鲜。

“不过,为什么宇白小姐会有钱呢?”

从五年起就不再接触外界的宇白碧自然没有用到钱的地方,过着与世隔绝生活的她,也没有获得钱的手段。

“这个是……我九岁那一年攒的零花钱,因为想着参加明年的夏季大典,所以就这么带到岛上了,不过一直没机会用呢……”宇白碧有些惆怅地回忆完,随即又摆出一个表示胜利的V字手势,“但是!今天终于有机会把它们花出去了,果然我很有远见!”

“嗯,太好了。”桐生点点头,攥紧了手里那沉甸甸的半堆硬币。

此时,有一串火红的光束自远方冲向天空,在夜幕下爆散,开出了一大朵绚烂的红莲。

“那一定是祭典开始的标志,快一点快一点,桐生君!”

宇白碧略带焦急,却洋溢着欢快的催促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桥头边。桥梁的出口连同着一处偌大的广场,四下却空无一人,除了有明令禁止寻常人靠近这里之外,想必城中央的烟火大会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因此,二人才得以避开居民们的注意,翻过警示用的围栏,来到祭典举办地点的附近。

“这还真是……热闹啊……”

当原本昏暗的视野中突然蹿出一连串明亮的灯火时,桐生原本的好奇心便转换为无以言喻的惊奇,最后只能化作干瘪瘪的一句赞叹。

原本空旷的道路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贩,火红色的纸灯笼挂满街头,像是夜晚的湖畔,萤火虫群的光亮照满水岸的草坪。

道路中央是涌动的人群,黑发乌眼的人们穿着色彩迥异的浴衣结伴而行,少年少女们愉快的嬉闹声在每一处空气中弥漫。

“怎么样,很棒对吧!?”像是在介绍自家得意的门面,宇白碧眺望着满街的人群,对桐生说道。

“总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同宇白呼吸到的满满怀念不同,桐生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么大的阵仗,陌生的面庞填满了他的视野,压迫着胸膛中加速跳动的心脏。

“嘛,慢慢地就会习惯了。”宇白貌似已经完全融入到庆典的气氛中去了,她拽着桐生的手,绕过人群,直奔向祭典的中心地带,“接下来会有开幕式的烟花,绝对要占个好位子才行!”

哪怕过了那么多年,她还是对烟花大会的流程熟稔于心。

看到这样的宇白碧,桐生不由自主地,第一次生出了庆幸的情绪。

庆幸自己能够做出这个选择。

被包裹着自己手掌的细小温暖所牵引着,桐生闪过人群,流窜于无尽的繁华与流明之中。

耳边似乎只剩下少女脚底的木屐踩踏地面所发出的哒哒声。

慢慢地,宇白的脚步渐停,眼前是挤得满满的人墙,已经没有了能让二人都钻过去的缝隙。

“啊……还是来晚了——”宇白的声音有少许低落,大概是因为没能抢到最好的位置而感到惋惜。

“烟花应该不止放这一次吧,等一会儿再提前来占前排吧。”

桐生这样安慰道,同时抬头望向夜空。

静谧的夜尚未遭致烟火的洗礼,清澈的天河上挂满了高远的辰星。

月与星本就令夜晚熠熠生辉,桐生有些无法想象,不久之后的烟火,会在这漆黑的幕布上涂抹出怎样的色彩。

同身旁的少女共享这样淡淡的期待,或许是自他苏醒以来,身心最为沉浸的时刻。

但是——

突然,像是被不知名的风吹灭了灯火,夜空上的光亮在一瞬间消失。

准确地说,是桐生的视野被拉入一片阴影似的黑暗。

影子夺走了体表的温度,也夺走了桐生的意识。

——小心,契约……

雪女的回响在脑海内渐行渐远,强烈的睡意席卷而来,令他的全身浸泡在了那一团黑暗之中。

“——!”

好似渡过了永恒,又似乎只经历过一瞬。

脚底已经踩在了不同的地面之上,通过触感判断,是木制的地板。

昏暗的灯光映入眼帘,昭示着此刻桐生所处的位置。

是室内。

身旁的少女已然不见,准确地说,周遭的景色都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巨大转变。

“这里……是?”

自己的意识不知断片了多长时间,自己为何、怎样来到的这里,桐生一概不知。

强烈的危机感令他不寒而栗,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是伸出自己的左手,呼唤铭刀·冰弦刹。

但在此时,另一个声音响起了。

“不必慌张,桐生阁下。”

那个声线与他熟知的少女类似,却在那基础之上成熟了许多。

“你是——!”

不会错,绝对不会错,虽然是一次也没有见过的人,但是,直觉告诉他,那个声音的主人,正是……

身着华服的女人从阴影中踱出。

与宇白碧有着七分相似的容貌,漆黑的长发末端染上了火焰似的暗红。

左眼是妖异的赤红色,眼瞳中刻印着莲花般的光路,仿佛折射着红碧玺的光辉。

被雍容华贵的装束衬托着,那个女人宛如夜色下遥望而不可及的血色睡莲。

“辉弥……红莲……”

在看到对方的相貌后,桐生更坚定地确信了。

她便是将天之岩户化为囚笼的祸津根源,三日月的最高统治者,宇白碧念念不忘的亲生姐姐——

帝,辉弥红莲。

“虽然用了些粗暴的手段将阁下带到这里,还请不要介意。”辉弥红莲微微欠身,向桐生行礼,随后便轻轻朝着一边挥挥手,让仍处于阴影中的「另一人」退下。

“幸苦了,游月(ShiyuTsuki),你可以离开了。剩下的时间,何不跟妹妹一起逛逛祭典呢?”

暗影中的气息消失了,现在仍待在这里的,唯有桐生与辉弥红莲二人。

“星家的幻术为三日月一绝,不知桐生阁下体验之后感受如何?”

“宇白小姐在哪里?”

“第一句话问的就是碧么,”红莲脸上露出一丝丝耐人寻味的表情,“她尚在安安静静地观赏烟火,在幻术的作用下,她还没能意识到你的离开吧。”

“是么……”桐生暗暗舒了一口气,只要宇白碧没有事便好。

这种展开,他也不是没有想到。在破开结界的那个时候,桐生便隐隐察觉到,自己的行踪正在被监视着,只不过照顾到宇白碧的情绪,他才没有明说。

不论怎么说,他的「愿望」已经达成,这之后会变得怎样,桐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里是哪里?”

“出云神社,就在祭典会场的附近。”红莲望了一眼紧闭的窗帘,外边烟火的绚烂被糊起的油纸阻挡,只透射出了模糊的痕迹。“在这里的话,就不用担心有人打扰了。”

“你想干什么?”

“在那之前,阁下应当有许多想询问我的事吧,你从碧那里一定听说了我的不少的事迹,不是么?”

红莲的态度令桐生有些不明所以,没有嗔怒与想象中的刻薄,取而代之的则是神秘和捉摸不定。

不过,这也正戳中了桐生的内心,他确实有着许多只有辉弥红莲能够解答的疑问。

“为什么,在琉璃小姐发现我的时候,就将我带离天之岩户?”

“既然阁下会自主来到斑鸠,又何故让我多此一举呢?”

“你早就知道我会带宇白小姐出来么?”

“否——”红莲罕见的,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我只是猜阁下一定会这么做罢了。”

“……”

也就是说,辉弥红莲在知晓桐生会带着宇白碧打破结界的情况下,还是默许他们的行为。

她不担心宇白碧会就这么一走了之,因为她明白,作为三日月大社的巫女,宇白不可能放弃自己的责任。

但是,这也说不通。

既然有着这样的自信,又为何要做出那样「没必要的事」?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宇白小姐关在天之岩户里,为什么要设立结界,限制她的自由?”

“碧……在怨恨着我么?”

出乎意料的,辉弥红莲这样反问道。

在她那异色的双瞳中,似乎幽闭着黑色的浪潮。

“……那是……当然的吧?”

至亲至爱之人的背叛,无论在谁的心中都会割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确实,如果立场交换的话,我自然也会这样想……”

“但是,这是「必要之举」。”

“竟然说……必要……”

很想大声地反驳。

但是,从她那笃定的语气中,桐生读到了隐含着的意思。

那仿佛在说着,如果宇白碧站到了她的位置,也会做出同红莲一样的选择。

“我不苛求碧的理解,阁下也可不必将我们之间的谈话传达给碧。我舍弃了我跟碧的「感情」,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是,即使这样,我也有着必须这么做的理由。”辉弥红莲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桐生的耳畔,不可置喙的语气,是她作为帝王的表达,“自然,这之中的理由究竟为何,我尚不能透露。”

“……”

桐生缄默了。

明明还有着许多质问想要发出,明明还想替宇白小姐倾诉她的痛苦。

但是,被那只红莲似的眼睛注视着,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这样的资格。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桐生阁下。”

“我……”

“你,在怜悯着碧么?”

“才不是这样!”他低着头,奋力地吼出那句话。

他从来没有立场去怜悯宇白碧,去怜悯那个哪怕孤身一人也能独自坚强活下去的少女。

“我只是……很憧憬……”

憧憬着她那份来之不易的笑容。

“那,你又想要怎么做呢,铭刀·冰弦刹的主人,稀世的「Idea Enemy」的持有者?”

“我……”

他已经没有什么想做的了。

凭借着他的力量所能达成的愿望已经实现,在那之后,他所等待的事物是什么,桐生自己也不清楚。

“卑弥呼已经把你的事同我讲过了……虽然她很不情愿。”辉弥红莲走过桐生的身旁,“在你眼里看来,你对于碧的「价值」是什么?”

“我的,价值?”

“你们在天之岩户遭遇了神明「辉夜」的残骸,人类是不可能胜过神明的,但是,你们却活下来了。”

“那是……宇白小姐的力量。”

“那为什么,她会觉醒这样的力量呢?”

桐生回过头,看到的是辉弥红莲意味深长的微笑。

“拜此所赐,我决定「改变自己的想法」了。”

“桐生阁下。”她伸出手,指着桐生的心脏,“你如果想继续待在碧的身边,就向我展示那份「觉悟」。”

“你说……什么?”

“我不会重复第二遍。”

无声息的,骇人的气场在桐生面前绽放。

红莲的左眼散发着火焰般的光辉,狂涌的魔素正以她为中心汇集。

哪怕是术式适应性为零的桐生,也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位三日月女帝要做什么。

待在,宇白小姐的身边。

他绝对没有听错辉弥红莲想要传达的意思,但呼之欲出的是下一个疑问。

自己是否有着那份「资格」。

但是,那份疑问在刹那间便被抛诸脑后。

因为他第一次听到了,自己内心中那强烈无比的欲望。

如果没有资格便去争取,如果争取不了便去强夺。

少年在这一瞬间,决定了自己今后的人生。

“「铭刀·冰弦刹」,启动。”

——真是的,根本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吧。

在雪花与寒风的交织下熠熠生辉的,是少年被决意填满的冰蓝色双瞳。

……

…………

………………

“桐生君?”

最后一枚烟花在空中燃尽,怦怦直跳的心脏逐渐回归平静。

连同着紧握在手中的那份触感也随之不见。

宇白碧回头望了望,残存的期待落空,确定那个人真的已经不在这里了。

“走掉了……啊。”

右手有些沮丧的垂了下来,“早知道就不分给他一半了,真浪费。”但随即便拍拍自己的脸颊,重新打起精神。

“没办法,毕竟是注定的事。”

桐生不可能永远待在天之岩户,只要帝的禁律还在,他的生命就得不到担保。

更何况,他还有着需要独自去寻找的事物存在。

虽然明白这是合乎情理的事实。

“有必要……那么着急么……”

至少等到庆典结束——宇白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对桐生说这句话,她已经过了肆意任性的年纪了。

可总觉得心里闷闷的。

不知不觉,她已经穿过拥挤的人潮,迈过各种商铺与摊贩,来到一条漫长而清冷的台阶下。

在宇白碧的记忆中,再往上便是一座早年被废弃的神社,因此基本不会有什么人会来,更何况是在这样的节日里。

三步并作两步跨上阶梯,陈年的鸟居上,朱红的油漆已经剥落过半,露出被腐蚀风化的内部。

她不顾地面肮脏,坐到了最上一级的台阶上,右手撑着下巴,看着下方那由灯笼串起的数条光彩四溢的流明。

脑袋里空空的,不想思考,不想考虑今后要怎么办。

其实只不过是回到原来的生活罢了,用五年的时光找到的麻痹自己的方法,在这之后也同样适用。

但是,没理由的,她不想这么做。

这是奢求,是不可能达成的幻想。

但她还是忍不住去想象,想象在自己的身旁,有一个人能时刻轻呼自己的名字。

就像——

“宇白小姐,在这里做什么?”

糟糕,自己都出现幻听了……

“我只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没必要那么生我的气吧?”

“欸、咦?咦咦咦?”

宇白碧扭过头,发现桐生在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她的身旁。

带着他标志性的苦笑,脸上多了许多伤痕与血线,而手里则抓着两根晶莹的苹果糖,好似刚刚打劫了一家店铺一样。

“桐、桐生君?”

“要吃么?”

桐生将其中一根递到宇白的手上,她抓着那根苹果糖,愣住了。

“你到底去哪里了?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她抓起桐生的手,像是在确认是否是真人。

“当然是去买糖……”被宇白碧宛如利刃的认真眼神所锁定,桐生放弃了开个玩笑糊弄过去的想法,“顺便去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心意,以物理的方式。”

“你……和姐姐见过面了?”宇白碧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但直觉告诉她,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能解释现在的情况。

“虽然不是以自愿的方式……”桐生挠了挠脑袋,哪怕只是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也令他感到疼痛无比。

“你和姐姐交手了……然后,赢过了?”

“怎么可能……我连她的衣袖都没能划破。”桐生不由得回忆起不久前那场几乎是一边倒的战斗,辉弥红莲强如鬼神的实力恐怕会给他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但是,也多亏了她,我现在才能站在这里。”

“什么意思?”在宇白碧的潜意识里,自己的姐姐绝对不会放过桐生,然而,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如此期待着,他接下来要说出的话?

“可能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但是,这也是我想要向你传达的,属于我的愿望。”

他拼命地蓄集着勇气,努力让自己的舌头不在这一关键时刻打结。

紧张程度甚至超越了之前对辉弥红莲拔刀相向,桐生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接下来才是关键的时刻,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此时掉链子。

“从今往后,能让我继续待在你的身边么?”

“桐、桐生君,你说什么?”

对方的反应似乎比桐生更剧烈。

“宇白小姐?”

“等、等等——!”

她转过身,世界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能听到的只有心跳,以及因紧张而造成的呼吸紊乱。

她深呼一口气,平定自己的情绪。

宇白碧不是什么爱闹别扭的性格,因此,这种时候,只要好好遵从自己的期望,平静地回答即可。

没错,绝对是这样。

“不行。”

答案是不行。

“宇白小姐……”

“如果今后要一直相处的话,‘宇白小姐’这个称呼是不行的。”

她如此说道——其实早就想这么说了。

她转过身,露出略带俏皮的可爱笑容。

“至少要称呼我为‘碧’,如果不这样的话,我就不同意。”

“真是的……”桐生抚着自己的胸口,“我知道了,宇白——不,碧。”

“相对的,也请直呼我的名——啊,忘记了。”

他至今还没能想起自己的名字,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碧小……碧想怎么称呼我呢?”看来他还需要一定时间去习惯。

“这是指?”

“我没办法想起自己的名字,大概以后也不可能想起来了吧,但是,人总是要有名字的,只能重新起一个了吧。”

“欸欸?这么重要的事让我来么?”

“没关系,我相信你的品味,绝对会比我自己起要好的。”

毕竟,这是为了「她」所选择的人生。

“嗯……那么——”宇白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她盯着因灯火而变得有些明亮的夜空,敲定主意。

“七夜(Nanaya),桐生七夜……念起来还蛮顺口的。”

“桐生七夜吗……我知道了。”桐生笑了笑,“从今以后,我的名字便是桐生七夜。”

“不问我这么起的理由么?”

“那是能够告诉我的事么?”

听着桐生这样的反问,宇白碧吐了吐舌头,“还是算了。”

这是少女尚不愿启齿的情愫,现在不会,以后也可能不会。

自打捞起那位冰封着的少年起,少女便坐在一旁,默默地祈祷。

少年昏迷了七天七夜的时间。

而每一夜,坐在一旁的少女无不再期盼着。

期盼着少年能快点醒来。

……

…………

………………

辉弥红莲挥了挥衣袖,抖落附在上面的冰渣。

“铭刀·冰弦刹……真是怀念呢……”

“那个少年,无疑也会成为「争斗」的一环。”

辉弥红莲张开手,掌心中摇曳着六色的火焰。

其中,明黄、蔚绿、赤红、纯白、幽紫的火焰正灼灼燃烧着,剩下的一角,苍蓝色的火焰也在缓慢地生长。

“Apocalypse的宇白碧,以及被Channel选中的达莉娅·德·劳伦斯……”

辉弥红莲闭起眼,回忆着在六月份举办的三帝国统合青年大会上见到的那个身影。

“这也是必要之举……”

“为了,世界的存续。”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