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芙,虽然有些勉强,但能请你先牵制一会儿希卡·艾克诺斯吗?”在陷入僵局的对峙即将结束之时,蕾布莉安对夏尔芙小声地说。

对比起几乎将自己的底牌倾泻殆尽的希卡,蕾布莉安还没有摸清那位艾萨·亚斯特的底细,但考虑到她和夏尔芙目前的状态,已经没有余裕慢慢地再去试探对方了,就像她之前所说的,接下来便是最后一回合。

如果不用怒涛般的攻势让艾萨率先退场的话,指不定他又会拿出什么蕾布莉安没见过的魔导器来,到了那个时候,胜利的天平或许会再度倾斜。

夏尔芙虽然恢复了持剑的姿态,但她的情况还远远说不上好,在一只手没有知觉无法行动的前提下,身体的平衡与反射速度比起平时也会大打折扣。

因此,蕾布莉安把攻坚的执行者这一位置留给了自己。

“我知道了,我会尽量争取时间的……大概三、不,五个世界分左右。”

“逞强的话现在就不必说啦,不过,对于我的话,大概一个世界分就够了吧。”

“到底是谁在逞强啊……?”夏尔芙苦笑一声。

“我的状态可要比夏尔芙好上无数倍,”蕾布莉安举起手,巨大的魔法阵再度自她的掌心中展开。“总之,先把战场分割开吧。”

“「Flame Incision」!”(烈焰隔断)

蓝白色的烈焰流呈月牙状,自蕾布莉安的魔法阵释放而出,高温的火焰宛如割刀,笔直地朝希卡与艾萨飞袭而去。

火焰带着气浪分离了对面的二人,希卡一个漂亮的侧身闪过这道魔法,而艾萨的动作则迟了一拍,火苗蹿上了他的衣袖,吓得他边逃跑边瞎嚷嚷。

见到蕾布莉安所发出的“信号”之后,夏尔芙不敢迟疑,一个箭步向前,冲向了希卡。

“目标是我么。”希卡见状,直接对准夏尔芙抬手一枪,锐利的雷光自枪管迸射而出,她选用的是在精晶弹里射速最快的雷牙弹,在这等距离下,没有理由不命中。

“「看」到了!”夏尔芙闪电般出剑,纯白的剑刃自腰间向斜上方斩去,阳华灿烂的剑身与苍蓝色的电光撞在了一起。

布兰克贝尔流剑术奥义·异之型·胧凰(Phoenix)。

锋利的剑刃将雷电一分为二,雷牙的声响消解于空气中,好似悠远的凤鸣。

“把子弹……切开了?”

切断了精晶弹的夏尔芙一口气突进到希卡的身旁,没等希卡消化刚才发生的剧变,疾风般的斩击便自上方劈落。

咣当一声,清脆的咬合声响起,一黑一白的刀刃碰撞在一起,摩擦出激烈的火花。

希卡手持一柄通体漆黑的刀刃,抵挡住了夏尔芙的剑击,看样子,那也是一把魔导兵装。

“吓了一跳?其实我也有点不敢相信呢,竟然真的成功了。”夏尔芙看着希卡脸上微妙的表情,不由得轻笑出声。“要说为什么的话,刚才我用的,并不是完完全全,我自己的「剑技」。”

通过预测子弹的轨道,再用斩击将其砍断,听起来似乎挺单纯的,毕竟经由瑟拉弗所射出的弹丸,其弹道是笔直呈一条直线的,对于夏尔芙这个等级的剑士来说,想要将其看穿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但在布兰克贝尔流剑术中,没有任何一种奥义可以做到这种事,这样通过积蓄力量从而劈砍高速移动中物体的剑技,更像是来自东方的三日月——即桐生七夜那类人所使用的流派。

经历过那一次失败后,夏尔芙不单单在磨练着自己的剑而已,她在寻求着剑术上的升华,而吸收对手的力量,则是其中的第一步。

这一剑,脱胎于桐生七夜的剑术。

“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一战了,希卡·艾克诺斯!”夏尔芙的碧眼里仿佛寄宿着火焰,那是只有遇到强者之后才会被引燃的兴奋感。

“就凭现在的你……么。”拨开紧紧压迫而来的剑刃,希卡与夏尔芙错开一个身位,她改为反手持刀,手中的匕首如游曳的黑蛇,撕开空气后,直奔夏尔芙的胸前。

剑与小刀再度碰撞在一起,见一击未能得手,希卡右手中的瑟拉弗对着侧身的空气扣下扳机,强劲的气流自枪管中迸出,改变了身体受力的方向,借助喷气带来的回转力,希卡侧闪到夏尔芙的左方,左脚如鞭子一般回旋踢出。

用右手手背防住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军靴的鞋尖似乎有些许刺入了手背的皮肤,持剑的手传来钻心的疼痛,但夏尔芙顾不上这些,在左手完全不能动弹的情况下,能做出反击动作的部位只有一个。

夏尔芙把额头微微后仰,随后猛地向前一撞。

头槌击中了希卡的胸口与下巴,让其连续倒退好几步,双方的距离再度被拉开。

“竟然用头……”希卡用手背抚了抚被打中的下巴,“你的剑技里还有这种玩意吗?”

“所谓布兰克贝尔流体术,到了最后可是连牙齿都会用到的。”夏尔芙晃了晃脑袋,金发刘海盖住了有些发红的额头。

“……放弃吧,现在的你是赢不了我的。”希卡调整着架刀的姿势,“你忘了夏洛特·爱丽榭是怎么输给我的吗?”

“当然,那场比赛的录像我可是看了好多遍了。”

夏洛特·爱丽榭与诺爱儿·塞卡莉丝对上希卡·艾克诺斯,是在大会小组赛进八强的最后一场。

那也是希卡第一次在大会上使用瑟拉弗,她会那么做的原因,估计也有忌惮夏洛特实力的成分在其中。

然而在那场比赛中,希卡获胜的方式并不是通过瑟拉弗,即便通过其构筑起了很大的优势,但夏洛特与诺爱儿也不是傻瓜,他们也像现在的夏尔芙与蕾布莉安一样,寻求着破解制胜的方法。

然而,夏洛特最终还是败北了,败在了希卡的手中,通过「纯粹的近身战」这一方式。

夏洛特是与夏尔芙剑术水平相仿的剑士,连万全状态下的他都输给了希卡,对手的实力可显而知。

不光是左手不能使用,现在的她连「秘传」也用不出来,夏尔芙自认,如果真的对上希卡的话,她的胜算或许低到渺茫。

“既然是那样,你应该能明白的吧。”

“啊啊,现在的我打不过你——这种现状我姑且就接受吧。”夏尔芙竖起剑,神色认真,“但是,我们取得最后胜利这一结果,却不会改变。”

她踏前一步,向希卡发起新一轮的攻势。

一切都靠你了,蕾布莉安。

“糟糕……我绝对是被盯上了……”

另一方面,艾萨正被蕾布莉安追得满场跑。

这是与字面意义上无异的追逐,蕾布莉安追在后面接连不断地发射魔法,而艾萨唯一的反抗便是充分发挥他的脚力,在魔法的缝隙中逃窜。

“呣……为什么这人只顾着逃跑啊,好歹也装模作样地反击一两下嘛。”蕾布莉安也略显困惑,艾萨·亚斯特的表现在以往的比赛里都说不上好,他能够进入四强百分百是托了希卡的福,但正因为这点蕾布莉安才不敢太过轻视他,表现匮乏在另一种意义上,代表着其未展现出来的实力也更多。

“都说了……多少次了,我是真的「不擅长」战斗,为什么就没人把这句话当回事啊?”

艾萨大口喘着气,他可怜的那点体力几乎已经被刚才的运动消耗光了,作为十天有八天会宅在实验室里的研究员,说他对比赛场上的空气过敏也不为过。

“既然如此的话,干脆直接投降如何?”

“我倒是也想……”艾萨显得有些沮丧,他当时对达莉娅满口答应下来,也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

本以为在夏尔芙状态欠佳的时候,他们能很轻松地拿下这一局,不过,左右手万能这种事他听都没听说过。

他被称为「道化师」,并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缘由。

只是单纯地因为这个词汇也包含“小丑”的意思罢了。

硬要说的话,大概只是讨厌他的人所起的外号吧,跟战斗上的才能什么的八竿子打不着。

“嘛……在这里输掉对我也没什么影响,不过,要我主动喊出投降什么的……”艾萨从收纳袋里拿出几颗新的「崩啸」,“太丢脸了所以不要!”

回首扔出他为数不多的魔导爆弹,他猜到了蕾布莉安是想要尽快地解决自己,那么,他要做的事便和那个夏尔芙·布兰克贝尔一样,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就行了。

“……性格真别扭啊,「Blizzard Gale」!”(疾风冰尘)

急冻的寒风将艾萨掷出的魔导爆弹整个包围,随后结冰冻住,银色的小球成了一块块冰渣,就那么摔落到地面上,什么动静也没有。

当夏尔芙用剑切断艾萨对蕾布莉安投出的「电笼」却没有发生电流爆炸时,她就已经对这种魔导爆弹的机制有所掌握。

作为手动触发的魔导器,它不像瑟拉弗那样有专门的精晶弹作为能源,相对的,要通过剧烈吸收周围的魔素才能使术式活性化,那么,只要在这之前将其报废,其原本的效果也就得不到发挥。

“……可恶,所以我才说了要做成诱发式,不……那样的话成本就太高了……”

艾萨仍在不断地将自己口袋里的爆弹扔出,但那只是徒劳。

“「Crystal Spear」!”(霜洁长枪)

冰霜凝结而成的长枪精准地击落艾萨的爆弹群,使其成为一个又一个「哑炮」。

“没用的,你就没别的攻击手段了吗?”蕾布莉安淡淡地说。

“没了——才怪。”艾萨掷出最后一颗小球,无疑,同样被蕾布莉安的魔法所击中。

然而,和之前不同的是,从被毁坏的小球中,有大量黄绿色的气体喷涌而出,一瞬间笼罩了艾萨与蕾布莉安二人。

“这、这是——?”

来不及屏住呼吸,蕾布莉安不由得将那诡异的气体吸进去了一些。

随即便软软地趴在了地上。

“傻子,就算是我,也不会傻傻地只在那里浪费手里的资源吧。”艾萨压了压自己有些乱掉的卷发,朝着倒下的蕾布莉安走去。

“那是……怎么说呢,是「麻痹弹」啦,不过不是魔导器,硬要说的话,只是单纯的炼金粉尘吧。”

“用曼德拉草作为原料而制成的强力麻痹粉,你以为我真的什么事前准备都不会做吗?”

“我当然是事先服用过解毒剂了,不过你应该没想到吧,毕竟那么庄重的大会,除了我以外,应该没别人会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艾萨走到蕾布莉安跟前,踢了踢她动弹不得的手臂。

“好了,这下我也算派上些用场了,那么,有缘再见,王国的天才魔法使。”艾萨上下拍了拍手,随后转身欲走。

但没走两步,好似被什么抓住了脚踝,身体失去平衡,身体因失去重心,重重地摔在地上。

“什——好痛痛痛痛……”额头磕到了地面,痛得艾萨连眼泪都溢了出来。

“蕾布莉安·克洛法斯特!?”

抓住他脚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以为已经无法行动的蕾布莉安。

蕾布莉安抬起头,松开抓着艾萨脚的手,支撑着地面让自己站起。

“你所说的卑鄙手段,就指这个?未免也太小儿科了吧?”不知为什么,蕾布莉安的表情显得有些难看。

眉毛在不经意间竖了起来,那是一种「怒气」的表现。

“怎、怎么回事?”

“这种程度我早就有所提防了,在追你的时候,我可不单单在用攻击魔法,像「毒素免疫」、「异常状态保护」这类魔法,我也顺手往身上套了几个。”

她不可能不对这类意料之外的「惊喜」做出防备,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这种事她自己也曾干过。

用曼德拉草制成的麻痹粉,对于蕾布莉安来说是不可磨灭的回忆,她正是凭此才在那个晚上赢过了夏尔芙,篡改了她的记忆。

所以,对于想用相同的方式让她栽跟头的艾萨,蕾布莉安觉得可气又可笑。

不过,自己现在真实的感受,艾萨一辈子也不可能猜到吧。

“你应该没别的手段了吧,那么,是时候结束了。”蕾布莉安对倒在地上的艾萨举起右手,深紫色的阵亮了起来。

突然间,蕾布莉安想任性地发泄一下。

“等、等等,你打算做什么?用魔法?这么近的距离下?”艾萨撑着身子往后挪了几步,显得有些害怕。

“认真的?喂,停、停,Stop!暴力反对!好了,我知道了啦,我这么做总行了吧……”

“我认——”

“「Cross Lightning」”(交错闪电)

紫色的电流在艾萨的身体上流走,不一会儿,那位卷发少年便抽搐着身体开始口吐白沫。

“唔……他刚才想说什么来着?算了……”蕾布莉安抱着头,不再看一脸惨状的艾萨。

“这样就解决掉一半了,接下来就去支援夏尔芙吧。”

蕾布莉安望向夏尔芙的所在地,她应该还在与希卡进行游斗才对。

然而,

当蕾布莉安看向赛场另一端的瞬间,属于那一侧的「胜负」也随之结束。

咔擦。

黑色的刀锋绕过白色的剑脊,如灵动的游蛇吐出了尖牙。

那是徽章被切断的清脆声响。

即便已经被宣告落败,夏尔芙仍举着她手里的剑。

但终究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抱歉,蕾布莉安,接下来就靠你了。”这样说着的夏尔芙,脸上露出无力的笑容。

那浓浓的歉意中潜藏着的是悔恨还是遗憾,蕾布莉安无从判断。

希卡一手持刀一手持抢,无言地将视线调转到这里,看到倒在蕾布莉安边上的艾萨,她歪了歪头,理解了现在的状况。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一对一(One For One)了。

“……”蕾布莉安对希卡举起右手。

同样的,希卡也举起瑟拉弗,枪口对准蕾布莉安,两人就像旧时决斗的剑士,一动不动。

“重新装弹吧,希卡·艾克诺斯。”突然,蕾布莉安打破了沉默。

“……什么意思?”

“你的枪,大概是需要某种能源才能驱动的吧,经过刚才的种种,恐怕里面的能源都几乎消耗殆尽了,不是么?”

“为了恢复到完全状态,再现之前将我击落的一击,你就必须要重新装弹不可——这样的解读不知道是否正确呢?”

“……是又怎样?”

“再装填吧,现在。”蕾布莉安断然说道,语气里充满了认真。

“安心吧,我不会趁这时候偷袭你的。”

“你疯了吧,那样做对你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那把枪大概就是你最大的仰仗了吧,刚才那打破我防御魔法的一击,应该就是那把枪所能达到的能量输出极限了吧,换句话说,那就是你的全力。”

“这是「决斗」唷,你还没有自觉么,这场比赛延续到现在的结果就是这个,是我和你的决斗,既然是那样的话,双方都应该拿出自己的全力才行吧。”

“而我将会正面超越你的全力,这就是我,蕾布莉安·克洛法斯特,发誓要在这场比赛里做到的事。”

“「Triple Enhance」。”(三重强化)

白色的魔法阵呈三重同心圆,自蕾布莉安的右手臂上呈现。

“幼稚的想法。”希卡如此说道,“但是,好吧……我满足你。”她将枪口调转,弹出弹巢,六枚失去光泽的精晶弹被卸下,掉落在地上,发出叮当的响声。

一枚接着一枚,希卡缓缓地将新的精晶弹填充到弹仓内,随后一甩手,装填完毕的弹巢卡回枪身,虹光般的术式再度从枪管上乍现,随后消失。

希卡将枪口重新对准蕾布莉安,浅蓝色的眼瞳中透着淡淡的寒气。

“「Mode Change-Buster Mode」。”

正面对决,这是希卡几乎不曾听到过的词汇。

她不是恪守古板规则的剑士,决斗时所需的礼节也完全不懂。礼仪、敬意、仪式感,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她是军人,是将自己一切的时间投入到如何杀死敌人上的「兵器」。

然而现在的情况又是怎样,一个手上几乎没沾染过鲜血的魔法使,不可一世地举起右手,让她堂堂正正地与其决斗。

真可笑。

自己是为了什么而站到这片赛场上的,荣光?自尊?不是,显然不是。

她,希卡·艾克诺斯,不过是为了,向「某个人」曾许诺过的「胜利」而已。

将枪口刷地拉向天空,然后扣下扳机。

闪光强化·眩明弹。

强烈的白炽光笼罩了整个赛场,一瞬间,仿佛天空中的索拉在大地之上浮现。

被耀眼的闪光刺痛了眼睛,蕾布莉安不禁闭上了双眼。

原来如此,希卡·艾克诺斯,这就是你所选择的「最后战术」么。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到。

多半是觉得正面对抗自己的胜算会十分渺茫吧,所以,希卡才采用了这种方式。

突如其来的闪光强袭夺走了蕾布莉安的视线,失去了双目的她,自然不可能通过魔法瞄准希卡。

聪明的战法,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无可挑剔。

但也正因为如此,蕾布莉安才能确信,「她的胜利已收入囊中了」。

在视野被无边的黑暗笼罩之时,有一阵蓝光自她的左手边亮起。

脑内的精神感应力被牵动,蕾布莉安知道,她所设下的魔法已经被触发了。

希卡持握着黑色的刀刃,准备对近在咫尺的蕾布莉安刺下,然而,从脚底上传来的无尽霜气,让她怎么也做不出下一个动作。

「上当了」,这是她失去意识之前,大脑闪过的最后一个想法。

「Trap Magic·Eternal Frost」。(陷阱魔法·永冻冰狱)

“你就稍微……被冰冻上个两三分钟吧,希卡·艾克诺斯。”

寒冰如荆棘丛生的枝条自地面上钻出,缠上了希卡的全身,直至将其那银色的长发全部吞没。

“你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怎么了,碧?”

在密提尔巨蛋的代表团专用通道里,桐生七夜这么问跟他并排走着的宇白碧。

今天的比赛已经结束,率先进入大会总决赛的,是来自王国的蕾布莉安·克洛法斯特与夏尔芙·布兰克贝尔。而桐生七夜和宇白碧的比赛要到三天之后才会举行。

“呃,不,我没事,七夜。”宇白碧急忙摇了摇头。

“说谎。”桐生七夜斩钉截铁地说。

“唔……败给你了,七夜你到底会不会看气氛说话嘛。”宇白鼓起了嘴,自己的心事被那么直白地揭穿,让她的少女心受到了些许打击。

“……我在想关于蕾布莉安的事,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就要和她在决赛上遇到了吧。”宇白碧捏着下巴说道,虽然她的四强赛还没有正式举行,但语气里却透露着一股理所当然。

“就算她是天生异能的持有者,也不会选择在众目睽睽下和你动手吧,更何况,那时候还有我在。”

“……七夜你,不是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和夏尔芙决出胜负吗?”

“不……我才没那么想。”桐生七夜抱着刀,出言否认。“不过,那个人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学会我的剑术……不能否认是值得再度一战的对手。”

“真是的,七夜你这个木头!”宇白给了桐生七夜一记手刀,但后者没什么反应。

“我所担心的,不是这个……”宇白抱着脑袋,神色有些苦恼,“蕾布莉安不是我的敌人,大概……”

“碧……”

“其实,我不是很想让蕾布莉安面对那一切,如果那是必然的「命运」的话,哪怕只有一点也好,我也想延迟它发生的时间。”

“所以你才拜托了雾岛姐妹么。”

“达莉娅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我。但是,如果蕾布莉安的异能暴露了的话,到时候要被卷入残酷漩涡的,就不止我和达莉娅了。”

宇白碧低着头,将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之上。

“但是……”桐生七夜看着那样的宇白,不知道该说些为好。

“我知道的,七夜。这只是我任性的无理取闹,只是想着逃避罢了……”

“「命运」……果然,是个令人讨厌的词啊。”

少女落下轻至无声的叹息。

当达莉娅从白金针塔里走出来时,索拉已被群山所遮掩。

塔克道尔蒙上了一层橘黄色的滤镜,与芙兰格顿之眼散发的蔚蓝色光辉交融出奇异的色彩。

“总算是开完了,这会议真是有够烦人。”

舒展了一下因静坐过久而感到有些酸痛的肩膀,达莉娅从由白色大理石铸成的长长阶梯步下。阶梯下方是个带有小型喷泉的广场,有不少小孩子在这里放风筝。

“不过奥托那家伙也不是那么傻,这样一来,帝国与王国的关系应该能够更进一步吧。”

“到时候,人类会回到千年前的大同盟也说不定……嘛,虽然那些都不关我的事了。”

达莉娅伸出双手,对着眼前的建筑群,将食指与拇指拼接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小小的相框。

“这样看过来,塔克道尔也不是毫无美感嘛。”

“真可惜。”她轻声说。

“滴滴”的声音响起,那是从她口袋里的通讯用魔导器里传出来的。

“希卡?说起来,她的比赛也是在今天,这时候应该早比完了吧。”达莉娅从衣兜里拿出通讯器,接通。

“喂喂,希卡?有什么事要向我汇报吗?”

熟悉的声音从话筒的另一端传来,达莉娅走到阶梯边的把手处,在那随意地坐了下来。用膝盖托着手肘,耐心地听希卡讲完。

“是么……你输掉了啊。”达莉娅微微仰起头,看向被夕阳渲染成澄黄色的白金针塔,“不,不需要向我道歉哦,你绝对竭尽了自己的全力吧,这种事我还是猜得到的。”

“蕾布莉安·克洛法斯特……没想到是她赢到了最后啊,真是……看起来她就是最后的不安定因素呢。”

“不必感到自责,一切还在我的掌握之中,不过是个有些才能的魔法使而已,不可能影响到我的计划的。”

达莉娅蹬了蹬腿,真皮长靴在地板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啊哈,我都说了你不用想太多啦,希卡真可爱。”达莉娅有些调侃地说道,“无妨,看来你确实感到内心煎熬呢,正好,那么「那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前期准备我已经弄的差不多了,等到计划一开始就马上执行。”

“争取不要让自己再失望哦,希卡。那么,拜啦。”

达莉娅结束通讯,将通讯器放回自己的衣兜。她重新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风吹散的刘海儿。

“输掉了……这样一来,帝国甚至没能在决赛场上拥有一席之地,明明综合实力应该是三国之中最强的才对。”

“啊啊,本来这次大会是宣扬魔导兵装优越性最好的一次机会,就这样浪费掉了,恐怕王国也会因此做出不同的判断吧,会不会对贸易额产生影响呢……”

“算了,这些也不是我应该去操心的事。”

达莉娅伸了个懒腰,将这些思考抛诸脑后。

“真的……度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呢,在这个国家里。”达莉娅回头望了一眼白金针塔,嘴角轻微地上扬了。

“再过不久,我多年以来的幻想(Fantasy)就要变成现实,在这片自以为被祝福了的大地上,历史将揭开全新的一页篇章。”

“这是一场「试炼」,于我而言,更是于整个人类而言。”

“安塔利斯·德·劳伦斯(Antares·D·Lawrence)……父亲大人,还请你在一旁好好地见证下去……”

“你所深爱着的「人类」,能否凭借他们自己的双手,到达你所说的那个未来。”

“而他们……是不是真的有着被你所深爱着的资格。”

达莉娅攥了攥自己的拳头,随即又松开,拍了拍双手,一级一级地走下阶梯。

家族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即使是在以科技为自尊的塔克道尔,马车依旧是贵族与权势的象征。

她坐上马车,拨开厚厚的帷幕,透过玻璃车窗,她看到的是芙兰格顿之眼。

那里有着芙兰格顿帝国境内最大的万用魔素炉,是魔导科技的原点,更是劳伦斯家族在这座帝国中最为耀眼的贡献。

好好地去利用新型的万用魔素炉吧,芙兰格顿,用于研究也好、解析也好、共享也好、交涉也好。

那是未来,也是希望。

更是,达莉娅·德·劳伦斯,给予这个世界的人类的,最后的「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