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华昼的能力,观众都已经跟在他们两人后面,硬生生把门撞开后离开了会场,并非是奈束苑被余伏打到没有在意这些的余地了,她只是单纯的想着。

面前就有如此美味,何必再费力去追那些什么时候都能入手的廉价品呢。

此刻的奈束苑完全化作迎来转生后的模样,强健的四肢再也不会让人联想到纤细这样的形容词,少女的柔弱躯体已无处可寻,并覆上了暗色的表皮组织,双足也彻底扭成了骨感的兽爪,淡紫色的发丝被全部笼罩在与颈部连为一体的骨质面具内,现在说是头盔可能更合适些,从头盔上为视线预留的空隙里能够看见,黑金色光芒闪烁的更为炽烈,满溢对血肉渴望的双眼。

这么说可能让人不解,但即使是已经彻底化身为怪物,但飞舞在半空的奈束苑仍然透着,让人快要窒息的异样美感,流畅的身体线条,强而有力、却毫无夸张的坚韧躯体与连成一片的漆黑之翼,只说是怪物似乎并不那么合理,因为那简直就像是,真实存在于某个为人所不知的奇异世界中的居民。

“一会等我的信号,在那之前别急着用。”

上膛完毕的余伏转过身去对暮说道,即使亲身体验了她的能力,但情报仍然不足以让他明白这能力的真正面目,再说也不可能有时间细问,不过余伏只明白一件事,只要借助这力量,自己绝对能够找到奈束苑的弱点,现在不是坚持自己无聊主张的时候了,何况在没有那些碍手碍脚的观众的现在,自己总算可以不计后果的大干一场。

暮并未察觉余伏的意图,但她内心深处多少为之感到惊讶,刚刚的发言毫无疑问,是在理解了自己的能力有着冷却间隙的基础上说出的,仅仅通过这样一次短暂的接触。

“于是,请问两位决定好谁先献身了吗?”

奈束苑用满是嘲弄的语调轻松自在的说着,虽说刚刚因为大意玩脱了那么一下,不过那也到此为止,现在面对自己这迎来转生后获得的强大躯体,没有能够幸存的人。

“是啊,决定好了,第一件事就是……”

毫无征兆,余伏伸手抓住站在一旁的暮的胳膊,不顾她写在脸上的震惊向着观众席跑了起来。

实在是过于惊异,她的震惊指数此刻是暮的数十倍不止,奈束苑抬起自己的右爪,出于下意识遮住了已经被骨质头盔遮住的脸来掩盖已然浮现的笑意,因为实在是太让人意想不到的行为,本就已是垂死挣扎,现在还要通过这毫无意义的逃跑活动肌肉来增加自己的美味程度吗?

话虽如此余伏的行动也未免过于迅速,奈束苑捂脸偷笑的时候两人便已经跑到了对面的观众席,这不是什么问题,用飞的和用腿跑的谁更快连考虑都不需要,只要挥两下翅膀,奈束苑就能瞬间到达他们的面前,不过难得遇上能够与自己抗衡一番的有趣食物,怎能让这乐趣轻易结束呢?

“你这是在做什么?”

就算是在奔跑的途中,暮的声音也十分稳定、清晰,不像是似曾相识境遇下的某两个没用的男人,不过这疑问并不是对余伏逃跑这一行为发出的,目的显而易见。

她疑惑的是跑着的同时,余伏伸出一只手不断的从座椅上掠过。

“一会就知道了,比起这个把头低下!”

暮迅速俯下身子,余伏转过身去将枪大致对准了滑翔着的奈束苑扣下扳机,本就已经因为奔跑而摇晃着的手加上枪的后坐力,射出的子弹都偏离目标不知道多远,但在无形力量的作用下再次并成了一列,笔直的朝着奈束苑飞去,结果没有什么变化,与之前一样要么被利爪一分为二,要么被她防弹衣般的表皮组织弹开,尽管如此,在被强行排成一列的子弹造成的连续冲击下,奈束苑也不是毫发无损。

绕了场地整整一圈后,余伏指了指观众席的最后一排,示意暮去往那里,奈束苑见状便径直朝着她飞了过去,却再次被余伏的连续火力所阻挡。

“可别看错目标了怪物,我才是你的对手。”

“嘿……倒也无所谓。”

那双利爪的挥动轨迹明显是要直接将余伏撕成碎片,每一次挥下都伴随着座椅四分五裂后部件散落一地的声响,一般人根本没可能闪避奈束苑的全力攻击到这份上,可那毕竟是余伏啊,跨越无数废区,击杀无数失落者只为了再次见到改写了自己命运的“她”,即便几乎是完全被动,余伏的沉着却从未被打破,他的脑中清晰的浮现着自己要做的每一步。

可那似乎也快要迎来极限了。

余伏的动作逐渐迟缓,先是胳膊,紧接着是大腿,都因为闪避不及而被奈束苑的锋利指尖刻下了鲜红的伤痕,再次试图翻越座椅躲避时,整个人都被打飞了出去,摔在中央的舞台上。

看着奈束苑不紧不慢地飞向失去意识的余伏,座椅后的暮已经快要按耐不住想要现在发动能力的想法,只要现在自己用了这招“时间紊乱”的话,就能将余伏回复到受伤前的状态……可那样就意味着,如果余伏再次失败,在能力失效的数十秒内,他与自己都会死无全尸。

不,如果说现在还有能让自己等下去的理由,那就只能是她看见的,余伏的眼神。

因觉悟与对自己的信任而染上不同光亮的黑金色瞳孔。

下一刻,奈束苑用右爪轻柔的握住余伏的脖颈,将他提到与自己同样的半空中,空旷的会场内,一切都归于寂静,没有治愈灵魂的歌声,没有堕入狂乱的嘶吼,没有反抗这一切的枪响,有的只是漆黑之翼不断拍打空气,与被掐住脖子的男人急促呼吸发出的声响。

“看来差不多该结束了呐,小哥。”

骨质头盔下的那一抹笑容是那样艳丽,此刻却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那是掠食者为了表达自己无可置疑的胜利,而展露的微笑。

“是啊……差不多该结束了。”

余伏也难得的笑了,血不断顺着他浑身的伤口滑落到木制的舞台上,滴进缝隙之中,可能是对这无可奈何的处境,也可能是对自己接下来可悲结局的自我嘲笑。

“我可不会太温柔哦。”

奈束苑的头盔接近嘴部的部分逐渐扩大开来,隐藏其中的曼妙双唇早已舐尽了上面的鲜血,在微弱灯光下再次焕发让人迷醉的嫩粉色。

“啊……我也没温柔到哪去。”

一声响亮的响指回荡在会场之中,暮等待这信号已经太久了,只消一瞬就发动了能力。

奈束苑不至于蠢到连这信号的意味都无法揣测,她早都知道两人在预谋什么,不过她同时也知道,暮的能力并不能无限制的使用,若是那样自己早都被干掉了不知多少次,何况唯一能够与自己战斗的余伏,此刻已经被自己紧握于手,不过是让他们的寿命稍稍延长这么几十秒,这种程度的耐心她还是拿的出来的,无论是重来一次还是怎样战斗的结果都不会改变,自己可以慢悠悠的品味面前这个男人的味道,再去享用期待已久的甜点。

可是奈束苑的尖耳朵捕捉到了不太对劲的声响,现在这个会场内只有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个生命体,但四周的观众席……不断发出被什么东西晃动的吱吱声。

难道说……!?

追逐余伏时他的奇怪举动浮现在脑海中,她瞬间明白了余伏的目的,可为时已晚,暮的能力已经发动,只有“自己”的时间被停滞了下来,余伏已经回到了被打飞前的位置,而周遭座椅下固定用的螺丝与螺母已经四处飞散。

一场大部分由钢铁制成的座椅风暴,朝着奈束苑袭来,场面何其壮观,几乎半个会场的座椅都从地上腾空而起,毫无秩序的扑来,有些上面甚至还粘着不幸者的血液。

就算自己能够活动,面对如此大量的目标奈束苑也没自信能够将其全部击落,何况自己现在完全是处于静止,只能被为所欲为的状态,甚至连转过头去瞪着两人这样简单的动作也无法完成,字面意思上的完全静止。

余伏的能力在被奈束苑追上前就已经触发了,不过是在一直等待着,她放松警惕的短短一瞬,而暮的能力几乎能够将一切的时间停滞,却唯独无法停滞“已发生的物理现象”,他所赌上性命的可能性看来得以回报了。

不过,就算现在领悟到这点也没法阻止,腾空而起的座椅全数保持高速带着自己的全部质量撞了过来,就算是能够防御子弹,但在这样的铁块组合体面前奈束苑特殊的表皮组织也形同虚设,身体里的所有骨头几乎都被砸成了几段,血都因为瞬间遭受的高度挤压从皮肤之中迸发而出,就连护住了最重要的部位,护住头部的骨质头盔也在不断交错着的座椅之雨中被彻底击碎,可里面的瑰丽面容已经不再满是轻松,而是因不间断的痛苦扭曲着,最终那漆黑的翅膀,也在膜翼被扯开后断成了几截,再也无法翱翔于夜空。

快要随着座椅一同坠落的瞬间,奈束苑用不符她一直以来给人的形象的怪异声音怒吼着用勉强还能挥动的另一只翅膀扑向远处的暮,她知道这段冷却时间内暮无能为力,就像是平日下午茶的时候悠然享用的小饼干一样,除了落进嘴里被自己缓缓咽下以外不会有别的可能,只有她也无所谓,只要吃了她这身体就能够再撑……

“想都别想。”

复位的余伏早已将枪口对准了奈束苑,这种距离下,连能力都不需要,直接扣下了扳机,从枪膛中卷着火焰飞出的子弹,精准的穿过残余骨质头盔中的缝隙,将奈束苑仍闪着黑金色光芒的右眼彻底击碎后穿颅骨。

会场外

从催眠中醒来的人们诧异的望着衣衫褴褛的彼此,谁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除了远处的两个男人,华昼解除了能力,和灰界在入口处等待着。

“也不知道暮他们那边怎样了……”

华昼已经不知道来回走动了多少次,可这丝毫不能缓解他的焦虑。

“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们回去看看情况。”

华昼刚说完就转身走进入口,随即发现让自己焦躁不安的理由正跟在那个神秘……而且胸口上多了几道伤痕的男人身后,缓步走出。

“暮!!!”

情不自禁大叫着她的名字,华昼跑着迎了过去,有很多要问那男人的事,不过现在他选择先观察暮的身上是否有可见的伤痕,令人庆幸,至少外露的部分都完好如初。

“干什么啊,这么大声还盯着看半天,恶心死了。”

虽然这么说着,暮的内心其实比谁都高兴,华昼担忧着自己的安危,即使是早已习惯镜子里自己冰冷面容的现在她也仍妄想着。

假如能像曾经那样笑着告诉他“我没事”该多好。

“嘿嘿,没事就好,不过里面的状况怎样了?奈束苑……”

“既然我和你的小女友站在这,死的肯定是她了。”

余伏毫不客气的插入话题,不过似乎意外牵扯到了别的问题,让暮有些不知所措的向后转去。

“所以说不是情侣啊!!!非要说的话是兄妹啊,兄妹。”

“到底是谁给了你说我是你妹的勇气……?”

“行了,打情骂俏差不多就够了,虽说费了点事不过今晚收成还算不错,歌也听了,怪物也宰了。”

将大衣后面的兜帽重新披上后,余伏对着身后的三人说道。

“之前说要问你们的就当没这回事吧,我也差不多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余伏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却被暮拦了下来。

“怎么?”

“你……也是祭者吧。”

“是这样,有什么问题?”

“可以的话能跟我来一下吧,有个人想要见你,应该说我们就是为了找到你才会来看这次演出。”

“嘿,也就是说有人早都知道我会来这?”

“你可以这么理解。”

兜帽下,他干练的面容浮现出一抹蔑笑。

“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