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可以吗???就这么直接去就行了?!”

双手握着一张长方形过塑纸条的明绘,望着奈束苑的双眼像是要放射出光芒般明亮,而奈束苑对于来自她忠实粉丝的注目,自然是报以十分优雅的一丝微笑,她还特意为明绘说明了,这算不上是对她之前赶时间而没能回答她全部问题的补偿,在场的其他人手中也正握着不久前由她亲手递来的,这些写有“入场券”字样的彩色纸条,明绘的惊异并非毫无道理,一直以来她未能亲临现场最重要的理由就在于就算能付得起定价,奈束苑演唱会的门票也会在上架的数小时内就宣告售罄,以至于一票难求,但现在,如此珍贵的事物居然就这样轻易的被交到了她手中。

“当然,这只是我对各位的一点小小心意而已,算不上什么。”

坐在对侧沙发上的灰界,华昼与暮各自观察着手里印着演出时间与地点,以及前排位置的入场券,遗憾的是正在楼上睡觉的夕茉似乎未能被奈束苑算入观众的一员,而王座上的(      )自然是最先将其得到的人,不过她在接过去的时候只是笑了笑,就将入场券放在了中间的茶几上,当灰界和暮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后,华昼却先说出了他们同时想到的事情。

“哎哎哎!先说清楚我们到底是去看你唱歌的还是去看你……呃,狩猎的!?再像上次那样我可不干啊!”

对于华昼的提问,奈束苑简单的眨了一下她的左眼,而对明绘而言包含了“杀人”这般危险字眼的词句无论如何都没法与这位她最为喜爱的歌手联系在一起,并因此睁大了双眼,不过就在灰界打算站出来做出解释的时候,华昼倒是意外负责的继续说了下去。

“啊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那事吧?她之前和我们也算是有点……呃……怎么说呢,总之就是她和我们狠狠干了一场啊!”

“哎……?狩猎?到底是在说什么?”

对于华昼与奈束苑彼此间都貌似夹杂了不少情绪的言谈,明绘只是感到疑问在以高速度不断增长。

“不用担心,很早之前就说过的吧?有了(   )大人的帮助,我就不需要再做出那种野蛮至极的行为,真的只是我复出的首演啦。”

“世上有很多真相是不知道来的更轻松些的,那件事就是如此。”

以刻意变得老练而深沉的语调为明绘的疑问划上句号后,(     )重新拿起了茶几上的入场券,似乎是回想起来自己根本还没有仔细看清上面的细节,而这一举动自然是让奈束苑的心瞬间高潮澎湃。

“啊啊!(      )大人肯定会去的吧!?我会为您安排特等席的!”

奈束苑的反应举止比明绘确信她就是本尊的时候更为激动,仅剩的左眼中流露出的是提前到来的喜悦与过分的期待,对她来说或许(     )的到来或许比演出本身都重要不少,而(   )在检查完并再次放下入场券后,只是继续保持着端庄的坐姿回答道。

“好意心领了,不过还是那个啊,我去了的话谁还会有心思看你的演出呢?而且……”

对着从沙发一侧传来的视线微微一笑之后,(   )看向了奈束苑。

“为了不让大多数人困扰,我就继续老实的看家了。”

来到基地度过的时日已有一周左右,可现在的明绘仍然对她面前的人们彼此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感到相当的不解,就算是之前有询问过灰界一些事情,可得到的回答也不足以完全让她理解整体的情况。

“那真是有够遗憾的呢……”

奈束苑的表情显然是因为(      )的婉拒而变得有些深沉,不过仅仅持续了大概十几秒,她的脸上就再次浮现出与以往一致的自信神情。

“总之,各位届时能够到场光顾的话,就再荣幸不过了,那么下次见面就是在演出的地方了。”

弯下腰的同时,奈束苑优雅的低了低头向众人致意,随后转身走向会客室的紧闭的木门。

“这么一说,你们最近谁瞅见余伏了?感觉那家伙从教堂那次回来后好像就没露过脸过了吧。”

在这世界上最不想听见的名字之一传入耳膜后,奈束苑前行的脚步声戛然而止,而她身后的华昼当然不会意识到这一点,继续顾自和周围的人谈论着。

“余伏是……他也是这里的一员吗?”

“是啊,虽说他是个孤僻又不讨喜的家伙,不过也算是跟我们经历了不少事了,尤其是和那边奈……”

“闭嘴!”

奈束苑突如其来的大喊让除了(      )以外的人都为之一惊,华昼的眼睛也为此睁大了不少,而奈束苑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只好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

“咳咳……都是些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哎?我就顺口这么一说你激动什么?难道是……最近偷偷跟他见过了!?”

如同龙有逆鳞一般,对奈束苑而言被开一个有关她最为厌恶的男人的玩笑就是有如此严重之程度的事,没有多说一句话,她径直走上前去将用单手就将华昼轻而易举的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是见过他,怎么着?”

“停停停停!开玩笑!开玩笑的!我就是……哎?真见过啊,那你激动个什么劲!”

“他的话和平常一样在外面鬼混,谁知道在……”

想起之前与余伏一同遭遇的那些,似乎以(      )作为目标的邪教徒们,奈束苑心胸之中的怒意就再次蹿腾起来,短暂的衡量后,她决定先暂时保留这个情报,而华昼自然不会乐意就这么承受她的无名怒火,扯开奈束苑拽住自己衣领的手后,华昼愤懑不平的重新坐了回去,而明绘也差不多放弃了想要完全了解面前这些人之间究竟有着怎样错综关系的想法。

“你们还真是够……复杂的。”

“习惯了就好。”

从暮流露出些许沧桑的平淡眼神中,明绘大概理解了“此类状况应该只会越来越多”这样的事实。

离基地有点远的某出租屋内。

保持着固定坐姿的余伏已经在这没有靠背的椅子上坐了整整两个小时,他在等待一个至关重要的时刻到来,现在的时间正好是深夜的十一点五十九分,当分针带领时针完全指到顶端的十二时……

灰色的“购买”按钮没有丝毫延迟,在时针摆正位置的瞬间就变成了鲜艳的橙黄色,而余伏的手指按下的速度更是与这两者完全同步,点下购买之后,页面上出现了代表正在处理的转圈加载,直到几十秒后,看见浮现出来的“购买成功”这一字样,余伏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将手机丢到了正对面的床上,没有按下待机键的手机页面上仍然显示着余伏所购买的商品名称。

“奈束苑Z市体育馆复演,限时票价750元。”

“我到底在干什么……?”

察觉到自己正在进行的,比徒劳更加苍白的这一行为的余伏,不禁抬起了手抹了一把他不知道该作何表情的脸,一切都得从他和奈束苑分别的几天后,他对圣女教会的进一步追查开始说起,摸清他们大致的行动规律后,余伏总算可以不那么费劲的就准确的找到他们进行活动的场所并提前埋伏在那里予以监视,而他从信徒们那里听来的第一个消息,便是要对最近一个“伤害了同胞,阻止了崇拜。”的某个可恶女人实行严酷的报复,想都不用多想,他们肯定是在说奈束苑,而通过审问抓来的信徒,余伏也很快弄清楚了他们具体的行动日期与地点,那正是奈束苑的演出当晚,伪装过身份的信徒将混进观众之中,而后发起袭击,于是,余伏便在当晚就去市体育馆侦查地形,并试图混进体育馆提前埋伏起来……

没能找到任何一处可供潜入的,刚好开着的窗户或是员工通道的他,就连破坏门锁的尝试也已失败告终,就差那么一点,他要考虑的可能就不是怎样潜入届时将会是人山人海的市体育馆,而是如何逃出当地派出所冰冷的铁栅栏,总之,按着正常流程买票进入成了他必须选择的最低级手段,这次与许久之前的那次立场上来说不同,上次的他买了票前去演唱会完全是出于兴趣与打发时间,而在亲身感受到那位歌手是何等恶劣的一个女人后,他又怎会想再自讨没趣的……其实余伏也不得不承认,只是单论唱歌的技术和演出效果的话,她确实是做的很完美,这还是建立在她唱的歌和余伏平日中意的音乐风格完全是两回事的基础上。

余伏会选择参与这种麻烦事,当然不可能是为了保护某个在他看来总是爱无理取闹的疯女人,现阶段他能够获取的,关于圣女教会的线索已可说是到达了极限,再怎样试图审问从破坏后的仪式现场抓到的信徒以此获取更多情报,遇见的也最多只是些统管喽啰的小头目,因此,得出的信息大多都无法更进一步的关联在一起,其中唯一一条称得上有价值的情报,就是信徒们的一位高阶管理者……被他们称作大祭司的人到时也会前往演唱会发起袭击。

以奈束苑这个意想不到的鱼饵钓起如此一条大鱼,可以说完全超出了余伏的预期。

如今的他,对圣女教会而言也算是熟悉的老对头了,在如此频繁的破坏他们的宗教仪式后,余伏对自己肯定已经登上了他们内部的通缉悬赏栏之类的东西这一点感到相当自信,为了不让这些邪教徒产生怀疑,到演唱会举行为止的期间他会暂时停止破坏行动,再加上……

顺势搭在桌面上的手背,多出的几条还未完全愈合,一直延伸到袖子里的锐器伤以及衣服内侧缠在身上的绷带,都说明余伏也需要些时间来进行修整了,即使他的意志坚如钢铁,可他的身体终归也只是肉体凡胎,无法一刻不停的去与那些无处不在的邪教徒进行厮杀,不如说,久违的以人类作为对手,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反而为他增添了些许负担,至少让他的头开始疼起来这一点是真的,与TL不同,他们和余伏一样,有着一个脑袋四根肢体,不像TL就算挨了整整一个弹匣的子弹都不会发出一声,只是一枪,就能让这些信奉“神明”的信徒们发出极为凄厉的惨叫,尤其是那些被流弹击中而未能一枪毙命的,基于效率的考量,余伏并没有费劲的去“命中”每个人的脑袋或是心脏,而是在瞄准后保证每一发子弹都能击中他们大致的要害部位,可能是脑袋,可能是心脏,也可能是腿部大动脉,总之都是些保证他们很快就会一命呜呼的地方,而他们的血也不是TL那样让人作呕的金色,看久了那些暗淡的红色后余伏总是会感到一种莫名的怒火。

就因为身为脆弱的人类,所以就要去信奉那个等同于恶魔本人的女人?

但余伏其实再清楚不过,献上祭品,接受了那个“万物之神”的力量成为祭者的他是没有资格去指责这些信徒的,为了能够达成他的最终目的,超越人类的这份力量是不可或缺的,现在的他无法通过过于碎片化的信息去弄清楚那些信徒们究竟是基于何种理由去崇拜(     ),但其实这也并没有那么重要,他要做的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在TL或是人类的尸骸中继续浴血拼杀,直至真正的杀死(     )……或是亲眼看见属于他的死亡降临,在此之前,他的死斗都会持续下去。

不过,除了睡觉和翻看一下手机上值得注意的新闻外,对余伏而言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娱乐,房间里的老电视最近才完全坏掉,而他也没有叫维修人员前来查看的余地,于是,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后,余伏将其向后扬起,以即为帅气的姿势一下子穿上袖子后打开防盗门走了出去,站在被交错的电线占据了天空的小院子里,靠在墙壁上的他熟练的摸出了打火机以及不知何时已经空空如也的烟盒。

来到就近的商店,却发现以往都还在营业的商店此时已经放下了卷帘门,里面也不见一点灯光,这让余伏一时不知到底该怎么办才……

“那边好像还有个……对,那个莫名其妙的外国人开的超市。”

就算想特意忘记,那家极具特色的超市一时也很难从余伏的记忆中彻底消散,他现在都还记得那位独特的店员和他奇妙的言谈,路西法开的超市?他宁愿相信异常现象对应局私下还在经营彩票销售和乳制品贩卖之类的鬼东西,不过无论如何,他相信那里至少能为他提供一包最常吸的香烟。

以余伏的前进速度,他只花了不到半小时就来到了曾与(      )进行决斗的那座大楼,沿着记忆中的路线穿过几条街道后,被金黄色的LED灯所照亮的“伊甸之末”这一LOGO招摇的出现在他面前,穿过自动向左右两侧开合的玻璃门后,仍在记忆中回荡的管弦乐准时响起,那位正站在柜台后面的店员也在察觉到余伏的到来后,向他微微点头示意。

“晚上好,欢迎光临。”

“嗯,来包烟。”

“好的,要什么牌子?”

听到余伏想要的商品后,这位自称为路西法的店员下意识的往身后的货架看了一眼。

“xx的xxxx,应该有吧?”

“当然,不过我得找找,这牌子很少有人会要,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得问您一句……您应该满18岁了吧?”

“啊?信不信揍你一顿?”

看着余伏举起拳头威吓的样子,路西法连忙赔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并非本意如此。

“哎呀,这也是职业道德规范的一部分,还希望您能理解一下,毕竟,嗯,您看着还是有点年轻的,虽说一看就知道是饱经风霜的。”

借由路西法的提醒,余伏通过货架旁边的一块映射出他身形的玻璃看见了自己的脸,平日里的他除了在洗漱的时候会从镜子里看见自己从来不怎么打理的面孔外,几乎就没有特意的去观察过,常年累月的战斗让他忘记了太多事物,而玻璃上反射出的,正是他仍残留着些许年龄上来说应有的年少,以及完全无法与这份年少关联起来的伤痕与沧桑。

“行了,快给我拿来吧。”

没有花太多时间,路西法就从货架上陈列的诸多香烟中找到了余伏所说的牌子,随后用双手毕恭毕敬的递给了他。

“45元,现金还是扫码?”

“扫码吧。”

用手机扫过贴在收银台旁边的二维码后,柜台的内侧传出了一声响亮的提示音,代表支付成功。

将烟塞入大衣内兜后,余伏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于是抬头看了一眼,印象里挂在货架上方的白板仍然被挂在原位,只不过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下的文字与上次看见的完全不同。

我们听不见声音了。

上一次因为是在离开的时候才看见,导致余伏没能询问路西法白板上的那些语句究竟有什么含义,作为打发时间的一种办法,余伏指了指那块白板,而路西法因为也注意到了余伏的动作向后转过身去。

“那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上次来我记得写的是些别的东西。”

“这个啊,哈哈,算是本店的特色吧,意思上来说的话,嗯……说真的我也不清楚,那些并不是我写的。”

“哈?你在鬼扯什么?不是你写的难道是你手下的恶鬼写的?”

“这个还真是不好说啊,先生,先说好这可不是什么都市传说,最初我只是因为那块白板实在没地方放了,才把它摆在了上面,谁知道过了一阵子上面就开始出现像那样的语句……因为觉得还不错我就继续留在那啦。”

在世界上最危险的角落游走的余伏,早已练就了通过眼神与举止这样表面的事物来判明一个人是否在说谎这样方便的技能,尤其是最近在审问那些邪教徒的时候,这招更是派上不小的用场,总之,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完全没有说谎或是开玩笑的迹象,只不过是在向余伏重复他所知道的事实罢了,不过,反正也只是白板上出现些意义不明的字,见过不知多少更为荒诞事物的余伏当然不会太过于在意这些。

“哦。”

“多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留下简单的语气助词作为对路西法的回应,余伏就一边撕开烟盒的包装一边走出了分别向左右滑去的自动玻璃门,而路西法也再次恭敬的低了低他的头,向这名有一天或许会成为常客的客人致意,随后继续保持着笔直的站姿,在柜台后方等待下一位可能的顾客前来光顾。

“他希望能够从他们的大祭司那里得知更多,他确实会前往那里,带领那些信奉异端神明的羔羊……一次注定凶险的演出,很可惜大部分人都没法享受她的歌声了,啊啊,或许我也该放个假去享受一番的。”

悠扬而富含情感的歌声,在深夜的馆内不断回荡,为了保证这次标志她正式回归的演出能够达到最佳效果,最近的几个夜晚奈束苑都特意留在了市体育馆内进行排练,步伐,歌声,就连手臂该以怎样恰当的方式挥动都被她算计在内……这是她自己都没有料到的变化,简直像是在焦虑什么似的,对平日里自己根本没在意过的细节感到担忧,可这又不是为了防止自己在(      )的面前出丑,她已明确表示自己无法前来,可奈束苑仍在为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而感到些许焦躁不安。

为了摆脱这样不正常的思考,她伸展开背后那双形似恶魔的双翼,高高飞往天花板的下方,想要通过甩开重力这样的方式来将那些不明所以的忧虑也甩到一边,不过,当她望向那些将在几天后坐满观众的观众席,她的嘴角便开始浮现出如往日那般的迷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