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的情感……事到如今就算想那些也没用了吧?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我(涂改)他,直到槿出现前确实如此,在她到来后,那家伙的眼中简直变得像是再也无法映出她以外的任何一个人一样,我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放弃了,不是吗?光是看着那两人,我便能明白他们之间是没有能够让谁介入的间隙的,何况,槿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那就是给那家伙冷冰冰的心赋予了人应有的情感,只看这一点我也是完败啊……

所以,我对你的爱或许难以避免的参入了一些自私,因为你在我眼中越来越像是她了,如同过往的延续一般,无论你的相貌,还是笑容,我都能从中看到她的影子,就好像悲鸣愚者那一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是对我最好的提醒,告诉我,一切都已经破碎,不复存在。

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这份自私,也许这对你而言不过是另一种形式上的残酷,但我不能让你知道你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即使你在这流逝的时间中变得越发坚强,我却仍然对你知道那一切后可能发生的改变感到担忧。

进行了简单的沐浴并更衣休息之后,艾缡能够感到失去的力气开始不断在身体里凝聚,走过客厅的她看见少女坐在沙发上的背影,捏了捏拳头暗自下定决心,要久违的露一手来让她填饱肚子,不,应该说是在享用到美食的基础上填饱肚子。

打开冰箱后,塞满冷藏室的蔬菜和肉类表明房地产的工作人员确实有好好执行她这位大客户的要求,在她入住的前几日将足够的食物储备运到这里,不久前的她根本无暇担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但现在,艾缡在检查冰箱内部的时候露出了相当余裕的笑容,甚至哼起了有些轻松愉快的调子,从特别行动队离任后,平日里她就是完全靠自己下厨来解决一日三餐,虽说味道只能说对她而言恰到好处,可是如果认真起来的话,就能够轻易达到与高档餐厅的大厨相媲美的程度……至少她自己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稍微花了点时间从整齐划一的柜子里分别找到案板、菜刀、以及其他各种她认为需要用到的厨具后,艾缡将它们一并摆在了炉子旁边的台面上,哼着歌的同时,艾缡炫耀似的把手里的菜刀转了几圈,咔擦的一下劈在放到案板上的甜椒上,虽说她也知道就算不弄这么些花里胡哨的动作同样可以将其轻易切开,毕竟是久违的为了她自己以外的人下厨,这让她沉眠已久的认真心态开始悸动起来,以快要产生残像般的高速,艾缡迅速将一整块甜椒切分为色彩鲜艳的条状物,这时全身心沉浸于下厨一事的她才像是想起什么大事一样,从冷冻室里找了块不算太大的牛肉,放在旁边的水池里进行解冻。

“啊,戈波洛要是没走的话还能一起……这么一想连声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嗯,等他什么时候来了再特别招待下吧。”

如此思考着的艾缡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因此陷入迟缓,拿起刮皮器的她几下子就将土豆粗糙的外皮削去,只留下有着健康色泽的黄色表面……如此快捷的动作带来的代价则是内部可食用的部分与外皮一起被削掉了大半,以至于它的体积比去皮之前少了三分之一左右,以同样过分的方式“处理”了三四个土豆后,艾缡捞起袖子用胳膊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虽说那汗水只存在于她的想像世界里。

“呼……还不能放松,现在才要开始呢。”

菜刀即武器,而案板上的蔬菜与肉类即是她现在的任务目标,在打开的抽烟机发出的阵阵嗡鸣中,那些原始状态的材料被逐渐料理成型,变成了……看起来好像还像这么一回事的成品,尤其是在艾缡将它们以此盛入盘子之后,不过,因为只有两个人用餐的缘故,艾缡并没有做的太多,再加上刚刚那让人不敢恭维的处理技术,菜的份量更进一步的被削减,不过它们的牺牲看来并非毫无意义,光看完成度的话,人们大概会觉得这些也许是法国料理,或者厨师是一位相当有特色,但有些过于节俭的人吧。

先返回客厅,将少女推到饭厅的桌前,帮她抽出椅子后再把她抱到座位上,艾缡才从厨房里把还冒着热气的菜肴端到长桌上,随后入座,可以容纳下数十人的长桌,只在尽头的摆放了三四盘菜,被使用的座位也只有末席和旁边的位置,看起来未免有些寂寥, 不过无论是少女还是艾缡,谁都不会在意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

“让你久等啦,趁热快些吃吧,尤其是这个土豆丝,这可是我最得意的一道菜了。”

明明少女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沉默,可艾缡自满的神情就好像是听见了来自她的赞扬一般,不过这份得意还未持续多久,艾缡就意识到了一些存在着的问题……

虽说一口气做了两道菜和两道肉,但她似乎完全忘记了,主食这种东西对人的重要性,以及少女看到摆在盘子旁边的筷子时茫然依旧的眼神。

“啊……不好,一起劲完全忘了该煮点饭之类的,要不先……对了,这个你大概也不会用呢。”

为了弥补过失,艾缡只得起身再次走向厨房,并带着两根崭新的不锈钢勺子以及几个面包坐回了位置上。

“吃法就和刚才的那个一样哦,不过这些菜可不能用手碰,不但会搞脏手还会被烫到的,所以要用这个勺子来把它们舀起来……”

“tang……?”

“对哦,才刚出锅一会肯定是很烫的,所以你得非常小心……你说什么?”

拿起勺子准备向少女演示如何使用的艾缡,听见她发出的熟悉声音后差点没有拿稳手里的勺子,立刻回头看向了她,艾缡能够确信,刚刚的声音绝不是错觉,因为她眼角的余光确实瞥见了少女的嘴唇上下闭合之后才发出声音,而此时的少女则盯着桌子上还在还在飘着热气的菜肴,将勺子放好后,艾缡重新向她提问道。

“你刚才说话了吧?槿,不对……你刚才是在说“烫”吗?”

“……?”

再次归于沉默的少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艾缡的眼神也突然有些伤感起来,她听见的,真的是和记忆中的槿几乎没有任何差别的声线,唯一的区别就只有声音中带有的些许,符合少女外观年龄的年幼感,背过身去用纸巾擦了一下眼角后,转过身的艾缡的脸上重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她摇了摇头后,重新拿起放在桌面上的勺子。

“没什么,来吧,先把这个拿起来,然后要像这样……”

略为费力的用餐过后,艾缡就先将少女带到了楼上,挑了两个房间来供自己和她使用,虽说在离开前还是徒劳一般的对少女叮嘱过“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或者大声叫我,我就在隔壁。”这样的话,不过过去了几个小时,艾缡也没有听见来自隔壁房间的任何动静,她好像都能凭空看见少女独自一人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林地这样的场景,可能的话她也想陪在少女的身边,但现在,她真的需要一个人独处一段时间,除了处理那些幸运的保留下来的调查资料外,艾缡的头脑也需要彻底的放松,一天之内,她接收到了太多让她的大脑来不及处理的信息,而那些信息又是如此尖锐的直指她已然逝去的过往,想到这,坐在桌前借由台灯的微光分别书写日记和书面报告(自用)的她就不得不用手捂住了额头。

其实,这对我而言意外的是好事也说不定?毕竟一下子就有了可以入手的突破口,不但得去调查他们的事,这孩子和槿之间的关联也……还得教她不少事情呢,一直让她保持现在这样肯定是不行的,至少得让她能和他人正常交流,这样一来或许她就能亲口告诉我一些难以想象的事实了,这也不过是在奢望吧,教育这种事还真是,本来以为不做家长就不用考虑这种麻烦的事情,结果还是逃不掉啊。

艾缡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立刻起床拿起遥控器,打开正对着她的床铺的电视,调出了昨夜的监控纪录,分列成数十个画面的屏幕事无巨细的陈列出别墅各处的场景,光是庭院的一处角落就有四个不同角度的画面纪录了那里彻夜的状况,按顺序依次查看过后,确认画面中没有出现任何疑点的艾缡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才放下遥控器坐在床上,住在这个新藏身处的第一夜安然度过,这是今天第一件值得她高兴的事。

因为满怀戒备,她连睡衣都没有换就直接躺在了床上,甚至一整夜她都算不上睡过觉,仅仅是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去休息罢了,但在感受这因为身体的一阵放松而突然袭上心头的怠倦之前,她就立刻打开了房门,走向少女所在的隔壁房间,就算知道不会得到回应,艾缡还是先敲了敲门,而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打开门的瞬间,艾缡昨夜的猜测就得到了百分百的证实,对艾缡的到来毫无直觉,少女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有些灰暗的云层,以及在微风吹拂下不断摆动的树梢。

“早上好呀,槿……看起来现在最紧迫的事是给你起个名字,再这么叫下去我可真的要混乱了。”

扶着门框的艾缡用手指支撑着脑袋,转过头轻叹了一声,少女的视线也在此刻转移到了艾缡身上。

“总之先下去吧,该吃早饭了,无论今天会是怎样的一天,吃一顿早饭都会是一个美好的开始哦。”

话虽如此,和昨天“不妥善的处理过”……或者说根本就是浪费了的那些食品原材料一样,艾缡再次借由它们的巨大牺牲做出了让人怀疑是米其林餐厅份量的家常菜,不过,少女仍然对此没有表示任何疑问,一言不发的将它们一点点送入口中。

饭后,打开电视,把少女带到在沙发上的艾缡调出她认为这个年纪的女孩可能会喜欢的动画,拿了些撕开包装袋的面包放在了桌子上,摸了摸她的头顶以示安抚之后就穿上了风衣走出别墅,再三确认设置在别墅各个角落的红外线传感器以及摄像头没有任何问题后,走向了位于别墅后方的车库。

经过彻夜的思考,艾缡决定还是由她主动去找戈波洛较为合适,将之前留存下来的资料交付于他,以及探讨和少女相关的事情……无论哪件都十分重要,所以她实在是没有耐心去等待他上门拜访,何况那么做也会增加被发现的风险,同样作为前任异常现象对应局工作人员的他们,在离开组织后绝不是完全自由的,看不见的眼睛会在暗处观察他们,不过对艾缡来说至少是现在,她确实摆脱了那一切。

开启白色的自动升降门后,她提前数周就运到这里的一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普通家用轿车伴随着一阵淡淡的异味出现在车库里,可能是因为工作人员把车停在这里后就再没人来过这里的缘故,整个车库里都蔓延着一股有些潮湿的尘土味,不过这并不会影响到艾缡的决心,打开车门,插入钥匙发动引擎,在车载显示器亮起之后,她迅速在下方的接口处插入了一个黑色的U盘状物体,那里面记录的可不是一般的数据,而是艾缡将通过别墅屋顶监控记录下来的戈波洛归返回时的飞行轨迹,输入她的特殊装备后进行演算而得出的数条可能的路线图,虽说它们最终都通往市内,但从中选取出她所知道的,戈波洛最可能前去的地点并不算什么难事。

在导航地图显示出四条推测线路后,挂好档位的艾缡即刻踏下了油门,将轿车驶出车库,开到出大门后,她暂时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关上了彻夜敞开的大门,她选用这种没有任何科技含量的铁质工艺门当然不是为了给自己找麻烦,毕竟以前她亲眼见过,异常现象对应局的人是怎么用十几秒的时间骇入一道电子化的自动大门,虽说炸开它不比侵入系统需要花更多的时间,但这肯定能给艾缡足够的时间反应,她可不想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被一群全副武装的前同事们用枪指着。

从小路开上通往城区的道路后,艾缡打开了音乐播放器,以一首柔和的轻音乐作为她这段短途旅程的旅伴,大概是因为已经过了高峰期,她行驶的道路上几乎要隔上差不多一分钟才会看到一辆从反方向驶来或是从旁边开过的车辆,这让久违的动用驾驶技术的艾缡感到轻松了不少,以至于她能够在中途不时的回过头去欣赏道路两侧的景色。

半小时的行驶过后,艾缡成功抵达了四条推测路线的分界点,四条路线的尽头分别是Z市的国际机场、拥有停机坪的商业大楼、私人住宅以及一座还在建设中的露天停车场。

“唔……果然是这里吧?”

用手指在屏幕轻点了一下露天停车场的路线后,剩余的路线即刻改变了显示方式,变成了一段不那么明显的虚线,而艾缡也即刻打了一把方向,朝着位于新城区的停车场驶去,艾缡进入市区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掏出提前准备的墨镜戴了起来,这样一来多少也能起到避免被遍布市区的监控系统直接发现的作用。

虽说多少猜到了戈波洛很可能会在这里等她,但当艾缡将车驶入被搬开了路障和告示牌的道路后,就立刻发现了那个坐在不远处水泥桩上的魁梧身影,身着一件被撑的快裂开的运动服的戈波洛,向驾驶室里的艾缡挥了挥手。

“本来还在想会不会得等你一小会才行,看来我们的默契还是不错嘛,你来了多久了?”

锁上车门后,艾缡一边环顾停车场不断向四周延伸发水泥地,一边朝着戈波洛的方向走了过去,而声音在空旷的地下不断回荡这件事让艾缡多少感到了一些不快。

“多久?我想想啊,准确来说我就不是来这里,而是在这里,昨晚把你送回去我就把飞机停在那边的私人机场,然后在睡了觉。”

说着,戈波洛从身后拿起了一个装满食品包装和空水瓶的塑料袋向艾缡晃了晃,后者则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不禁在想如果昨晚自己能多支撑一会直接在家里和戈波洛完成情报交流的话,应该就不用让他在这么个破地方呆了整整一晚上,走到戈波洛的面前时,艾缡也差不多对这个像是巨型扩音器的环境感到了厌烦,别说是说话声,就连她轻盈的脚步声都被放大到清晰可闻。

“我觉得……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哦?我倒是无所谓。”

“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你再怎么说当年也来这出差过吧。”

“推荐?有个快餐店挺好,没什么人去,适合谈话,昨晚飞过那灯都还亮着,应该是没倒闭。”

为什么不在车上谈?

相当费劲的把自己塞进狭小的轿车里后,戈波洛不得不借助艾缡的力量来关上车门,而在外面的艾缡甚至发现车顶多出了一块相当不自然的凸起,这样的状态下别说是接收艾缡带着的一些样本,就连看着她说话可能都有着不小的难度。

“车……就不好意思了。”

“啊……没事,反正也不会经常开这个出门的。”

平淡无奇的行程过后,艾缡跟在戈波洛的身后小心谨慎的在街道上前行,寻找那家没什么人的饭店,只不过现在看来不只是店铺,就连街上的行人都没有太多,看来人们对于还未完成的城区理所当然的不会抱有太多兴趣,过了几分钟,艾缡和戈波洛便找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从透明的落地窗里可以轻易发现,在快餐店里坐着的客人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拉开门进入其中的戈波洛明显吸引了他们中一些人的目光,不过几秒后,他们就继续埋头于享用自己的美食,艾缡则在此期间找了个靠内,但也能看清窗外情形的好位置坐下,没过一会儿,戈波洛就端着放有可乐、汉堡和薯条的餐盘走了过来,放下盘子后,他不得不把旁边的凳子也拿了过来,才得以顺利的坐下。

“还有一些我自己也还在分析……所以先把这些给你,土地的取样分析数据,现场的照片,以及各种环境参数。”

从风衣的口袋里摸出了几个大小不一的U盘以及折叠整齐的纸张后,艾缡将其一并递给了戈波洛,而戈波洛展开纸张简略的瞄过一眼后,就对其进行再次折叠,郑重的和U盘一起收了起来。

“我也挺久没有做过这方面的研究了……比起这个,那位小姑娘你打算怎么处理?”

“处理是……?”

“你还没有对她进行检测吗?”

艾缡的回答像是远超戈波洛的预料一般,让他的眼睛在短短一瞬睁大了些。

“不……还没有。”

“不过就算不那么做,我想你大概也明白,她和某个你再熟悉不过的女孩之间必然有着什么关联……而她有着怎样的力量,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吧?”

看到艾缡低下头陷入沉思后,戈波洛拿起手边的大杯可乐,用力的啜了一口。

“如果她们表面上的关系真的只是老天的一个恶趣味玩笑倒还好,可如果真的如我们现在推测的那样,则必须得想办法处理好,否则肯定会导致一些麻烦。”

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的艾缡,轻轻握住了她放在桌面下的拳头,然后才重新看向戈波洛。

“就算是那样……”

“嗯?”

“就算事情真的如此,我认为我有义务,让她远离那些已经结束了的过去,那些事不该继续延续……至少不该延续到那样无助……那样可怜的一个女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