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拖鞋,换下了身上被雨水彻底浸透的黑白色洋服后的夕茉,穿上了一件对她来说几乎是一张毯子的短袖坐在靠近窗户的椅子上,头顶毛巾的她好像已经完全忘了这场大雨给她带来的麻烦,满心憧憬的欣赏窗外阴沉的雨景,以及覆盖了天空的乌云,在她一一细数顺着玻璃滑落的雨珠时,那个有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健壮体魄的男人以用两个手指轻轻捏住杯子边缘的方式,把这杯还在散发热气的牛奶递到了夕茉手中,作为普通的咖啡杯,杯子本身是有把手的,可如果他像常人那样通过用手指穿过把手的方式来持握,大概整个杯子都会直接被撑开而后碎掉吧。

“谢谢~”

“再怎么急也不用这样吧,上次走之前不是把新号码给你了吗,打过来让我去接你不就好了?”

身穿短袖的戈波洛环抱双臂站在夕茉坐着的椅子前,开着的台灯散发出的昏暗光芒照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让他粗壮手臂上突出的肌肉线条更加明显,而夕茉谨慎的将有些发烫的杯子贴近嘴唇,对着里面的牛奶轻轻吹了几口气才喝了一点,随后的她不太高兴的鼓起了脸颊。

“扎特真是的,我哪记得住那么长的数字嘛!”

“我不是写在纸上给你的?”

“丢……丢掉了……”

如同被放气的河豚一般,夕茉的脸蛋在一瞬间回归正常,通常,对她来说别人赠予的物品全部都是非常重要的宝物,何况是从与她关系最为密切的戈波洛收到的呢?只可惜在那一天离开这座酒店,发现那张纸条也应是十分重要的宝物之前,她就已经把它遗失在街道的某个角落里,在意识到这完全是自己的过错之后,夕茉默默的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食指不断左右相对。

“我又没生气,头垂这么低干什么,不过下次最好还是找人带你……说起来他们人呢?”

“大家都去外面了,好像是要和……和什么东西去打架的样子。”

随手将桌子下收起的椅子放在了夕茉面前的空地上后,戈波洛坐在了上面,虽说夕茉坐着的那张通常尺寸的椅子对她的小身材而言已有些太大了,但戈波洛坐着的这张则是比她的那张普通椅子要加宽了更多,支撑椅子的部分也被加粗了不少,毕竟就算还称不上经济方面的损失,但每过几天就要通知工作人员进来打扫掉被坐坏的椅子这件事还是让戈波洛难为其免的有些尴尬。

“行吧,那说说看,是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的过来了,难道是“药”已经吃完了?”

“不,还有一些呢,应该可以再用一段时间……过来是因为有想问扎特的事情。”

活泼的声音突然间带上了些许不符合年纪的认真感,把手里的杯子放下后,夕茉将双手平放在了腿上。

“那个女孩……扎特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她的事情?虽然暮跟我说过不是那样的,可我有听见哦,大家说她想要找的人是扎特,而不是我。”

没能料想到的尖锐问题让戈波洛久违的感到有些措手不及,更重要的是这个问题居然是由他最不希望知道其答案的夕茉问出来的,原则上的冲突让他不禁为难的挠了挠才理过发的后脑勺,他发自内心的不喜欢对这个天真无暇的小女孩撒谎……至少是在完全没必要的事上,可要贯彻保护她的这一目的,撒谎却又是最直接而有效的手段, 在那些与(    )有所关联的少年少女们出现在他和夕茉面前时,夕茉所说的话曾让他真的有些动摇。

不能够逃避未来。

可在那之后,深入思考过后的戈波洛仍然选择相信他至今为止所做的事才是正确的,那就是即使要做些违心的事,他也要让夕茉能够幸福的活在这个“现在”,而不是被诸多悲剧所埋没的“过去”之中,任由那些人将夕茉带去是因为……他们轻易做到了戈波洛没法轻易办到的事情,让夕茉能够绽放笑颜,就算能够保护她的身心,戈波洛也始终对于自己是否能够让她得到一份真正的“幸福”感到不确信,他希望这些不同于自己的人们能够教会夕茉一些就算是他也没法教导的珍贵之事,可现在,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那就是(     )与夕茉的接触使她被尘封的记忆开始涌现出来,并驱使她来到这里向他寻求真相。

“嗯。”

“告诉我吧……”

“嗯……”

“我在听哦……扎特,那些总是出现在我脑海里的画面到底是什么,我真的……忘记了什么吗……?”

“嗯……”

“没关系的……我知道扎特是在为我担心,我就是做好了准备才来见扎特的。”

“嗯…………”

“扎特……?为什么不说话啊?”

“嗯………………”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所以没有做出任何回答,也没有说出任何有意义的语句,戈波洛浑厚而低沉的嗓音只是在重复发出同样的音节,这样敷衍的反应理所当然的再次激起了夕茉的不满,应该说已经让她有一点点生气了。

“又来了!扎特每次都是这样!明明人家很认真的在跟你讲事情却只会嗯啊嗯啊的,什么嘛!把别人当笨蛋一样!讨厌死你了!”

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夕茉,气呼呼的用手反复捶打在戈波洛铁一般坚硬的胸肌上,而他就继续坐在椅子上任由夕茉用连按摩都称不上的力气捶打他的胸部,发出轻巧的嘭嘭声,差不多看腻以后,他顺手取过了身后的桌子上放着的一罐啤酒,用大拇指挑开罐口后一口气将其喝的精光,这时的夕茉也差不多察觉到了自己行为的无意义,或者说单纯的只是锤累了,所以乖乖坐回了椅子上,调整起有些急促的呼吸。

“呼……呼……”

“高兴了?”

“才……才没有!我为什么要高兴呀!”

“哦,那继续呗。”

“不了……我……有点困了……”

看着夕茉靠在椅背上垂下头的样子,戈波洛随手将手里是空罐子揉成了一团,然后以三分球的精准度投进了远处的垃圾桶里,他觉得现在没什么补充铁元素的必要。

“你真的想知道吗?”

刚快要合上双眼的夕茉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在椅子上坐直了起来,激动的对着戈波洛点了点头。

“我发过誓,绝对不可以告诉你那些……不能让你回想起那些,但结果到底是怎样,说真的我也没个准,究竟是让你知道的更好,还是说反过来……”

“发誓是什么呀?”

故意选用的,可能导致夕茉感到疑惑的词语起到了作用,这让戈波洛不禁在内心深处长舒了一口气,作为支开话题的手段真是无比高明。

“我想想……发誓啊,就是说你跟别人,或者神之类的做了约定,一定要完成某件事,如果是非常有执念的人的话可能还会顺便给自己定个惩罚之类的,要是没做到的话到时候就会被那样惩罚。”

“诶……那扎特也给自己定了惩罚吗……?”

“不告诉你。”

从量身订做的大号椅子上起身后,戈波洛一把提起了夕茉的后衣领,不顾她的挣扎轻松的将她丢在宽阔而柔软的双人床上后,给她盖上了从柜子里拿出的新被子。

“都差点忘了,这会已经该睡觉了,在那边有没有按时睡啊?”

“哼哼,才没有哦,自从和扎特告别之后就没人能管我了!我每天都玩到早上!”

“你说什么?”

“不但不睡觉我还在半夜偷偷喝饮料哦,而且……我……”

“嗯!?”

看见戈波洛逐渐向鬼神的方向靠近的震怒面孔,夕茉最后还是选择背过身去,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然后取过一个枕头抱在怀里。

“骗……骗你的啦……暮姐姐和扎特一样在照顾我呢。”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夕茉悄悄的把身体向后翻了些,想要观察戈波洛现在的表情,而她却看见戈波洛已经把那张超大的椅子搬回了桌子下,然后从靠在桌角边的黑色背包里取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按下开机键后屏幕随即映出了蓝色的光芒,随后戈波洛将其放在了桌面上。

“扎特不去睡吗……?”

“还有些得处理的工作。”

“哦哦……”

虽说和戈波洛的嬉闹让夕茉感到十分快乐,可再怎么说今天她来到这里的最重要的目的还是没有达成,这让她多少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现在还不是时候,但你如果真心希望记起那些的话,揭晓其答案的时刻总有一天会来临,相信就算那时发生了什么,那些人也能和你一同面对吧,我能做的也只有本职工作,你的未来属于你自己。”

看透了她担忧之事的戈波洛,觉得这种程度的说明无论是对她,还是对自己来说都是有必要的。

“扎特……”

深深陷进枕头里的夕茉紧闭双眼,眼泪在不知不觉间顺着她的侧脸滑落在了枕头上,她比谁都清楚,戈波洛对她来说当然不只是监护者,而是被人们称为“家人”,这样温暖的存在,不过已有些困倦的夕茉还没来得及多做思考,就在回荡于宽阔房间里的键盘敲击声中缓缓睡去,在专属于她的梦境之中继续欢笑。

基地内

事实上,时间的流逝并没有灰界感受的那么快,在床上辗转反复的他时不时的拿起手机,让屏幕发出的有些刺眼的光亮照进他的双眼,可无论重复这样的动作几次,上面的时间显示也一直徘徊在凌晨一点二十五分到三十分的缝隙之间,闭上眼睛的他感觉已度过一天,可实际上却连三十几秒都不到,急切的渴望如同火焰般不断灼烧他,他多希望再次打开手机的时候,时间已经跨到了早上的七点,至少也得是六点半这个大家都已经起床,阳光也从窗外投射进来的时候,因为这才意味着,他可以去暮的房间探视明绘了。

“先说好,别急着进来,尤其是灰界,残留在她身上的束缚比我想像的要难搞那么一点,也只有一点而已,该说不愧是那个男人吗……总之,花个一晚上应该可以彻底清除掉,但我得全身心的投入才行,如果打扰到我的话,会造成什么后果可没人知道哦。”

拉开一条门缝的(     )在留下这么一句话并关门之后,就彻底不再对门外的人或事做出任何回应,被暮扶到房间以后,灰界就这么在床上躺到了现在,长时间的静卧确实让他身上的痛苦有所缓解,可没法弄清明绘现在的状况所带来的苦闷却是在其之上的,暮的房间就在灰界的正上方,可能是因为房屋本身就已经有些老旧,就算(    )再怎样在装潢上费尽心机也没法改变隔音功能上的不足,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平时从上方传下来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夕茉快节奏的脚步声,暮走路的方式相较而言则更为平稳……可就算是夕茉不在的情况下,暮的房间也从没这么如此寂静过,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明绘和(   )在里面的话,灰界根本不会觉得上面的房间里有人在。

几经纠结后,灰界拖着还有些沉重的身体下了床,正是因为明白了现在的担忧没什么意义,他才决定去做些别的什么来分散注意力,把手机留在床上充电后走出了房门,将手搭在楼梯的扶手上小心翼翼的走下阶梯。

虽说是深夜了……但应该也还有什么节目可看吧?

推开会客室虚掩着的门,灰界发现暮居然已经坐在沙发上看起了节目……或者说手上的手机,发现进来的灰界后,暮就顺手将手机收进了口袋里。

“怎么还没睡?”

“担心到有点睡不着……大概是这样,暮才是,怎么还没去睡?”

“我的房间不是被某人借用了来着,就算想睡也只能在这将就了吧。”

没有多加思考就脱口而出的愚问让灰界变得相当难为情,不过暮倒是完全没有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事。

“而且,我在等某个迷路的家伙回来。”

“迷路是……啊……!这么一说华昼好像没跟我们一起回来?!”

突然想起这一事实的灰界惊讶到差点又刺激到还没愈合的伤口,之前完全是只顾着明绘的事所以没能多留意……可现在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华昼居然还没有回到这里。

“那也没办法啊,坐三个人本来就已经是相当勉强的事,就算想带上他,他也没地方坐了,所以他跟我说自己找路回来……来着。”

“可那里不还是开发区吗?班车之类……不会有吧?”

“那家伙不但没带手机,大概钱也没带吧,就算想回去接估计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他可不是会老实呆在原地的类型。”

“那可怎么办啊……”

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暮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又看了眼窗外仍处在雨幕之中的街道。

“没办法,也只能先开回去找找了吧,那里距离基地虽说有点距离,可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几个小时都没走回来,除了迷路或者掉进河里,我也想不到别的可能性了。”

当暮说到可能性的时候,灰界的脑子浮现出了一个相当不妙猜测。

“不……不会被异对局的给发现了吧!?”

“那倒不会,别忘了他的能力就是专门针对这种事的,他都敢大摇大摆的走进他们的设施里闲晃……虽说是个没脑子的家伙,但也不至于笨到会给异对局这么轻易的抓着。”

“这……这样啊……”

专注于与站在沙发旁的暮交谈的灰界完全没有注意到,而暮亦然没有留意,会客室的门不知何时被悄悄的推开,直到几秒后,灰界才从暮闪过一丝惊讶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什么。

“灰界……你的……背后……”

当灰界以尽可能缓慢的动作转过头时,他听见了不断滴落在地板上的水声,闻到了一股因为浸在水中太久而染上异味的布料味道,同时能够感到,“某个存在”不断在他背后散发出的寒意……最后,他看见了,看见了这浑身湿透,从耷拉在头顶的兜帽中延伸出的黑暗视线。

“喂……在等什么呢……?快去拿来吧……毛巾与热水……”

那是形似魔鬼的低语,它仿佛是刚刚挣脱了地狱的束缚,来到人间索要祭品,不过这么一说,魔鬼为什么会需要毛巾和热水?

“劳资可算TM的活着回来了啊啊啊啊啊!!!!”

魔鬼的怒吼响彻了深夜的会客室,回荡在走廊中,此时对于暮和灰界而言最值得庆幸的事或许就是这栋建筑物里住的都是至少能以熟人这样的关系称呼的存在,并且附近也没有住户,否则这样高分贝的大叫声想必会使邻居感到困扰,以至于招来投诉吧,像是被这怒吼带去了所有负面情绪一般,魔鬼摘下了他湿透的兜帽,露出了华昼独有的清爽笑容。

“哎哟喂,真的是差点死在路上,你们猜猜我……我到底绕了多远……走了多久,如果不是碰到个好心的大叔顺路载了我一程,估计现在都还不一定能找到回市区的路呢……”

吐了几口气的华昼,脱下了身上那件只能称作是含水量丰富的布料的东西,随手丢在了沙发上,然后一下子飞跃到沙发前面,整个人向后靠去,熟练的拿起一旁的遥控器开始换台。

“耶?话说你俩在还在这?不会是专门在等我吧?”

“啊……我的话是刚想起来,不过暮的确……啊啊!!!”

没等灰界说完,暮就用大拇指狠狠戳了一下灰界的脊椎,这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差点直接跳了起来。

“噢?看这反应应该是没跑了嘛,我就说……”

在那有着快要将人冰封起来的冷漠眼神注视下,华昼选择将后半句话收了回去。

“钥匙拿来,我去给你把换的衣服拿来。”

咽了口唾沫后,华昼摸索着挂在腰间的钥匙串,随后一把丢了过去,暮稳稳的接住钥匙串后,便离开了会客室。

“你说她啥时候能坦诚点……哎对了,你的那个……呃……朋友?她怎样了?”

回过头来的华昼,看见的是灰界有些低落的神情,以及在不自觉间看向一旁的视线,这无声的答案就算是华昼这样喧闹的人也能过轻易领会,并不再追问下去。

“啊……呃……总之就是那啥了,乐观些吧!我最近是真觉得你有点紧绷过头了。”

“(     )正在给她治疗……至少她是这么说的,我知道现在操心也没用,但还是……”

深沉的梦境之中,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存在,这便是明绘此时所见的景象了,一片没有任何意义的黑色,唯有她自己的形象在其中清晰可见,回过神来的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举起的双手。

为什么会在这里?

再次得到机会清醒过来的她,自然不会再把这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思考这种没用的问题上,她直接迈开步子跑了起来,可她的双脚就像是踏在海绵上,没有发出一点奔跑时应有的急促声响,明明连目的地都未明朗,可她却毫不停歇的,笔直的向前跑去。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等待?

在无边的黑暗中前行的明绘,如果没有时不时的低下头去看自己不断摆动的双腿,可能根本不会有自己正在“向前”的感觉,除此之外能够作为她处于移动状态中的证明,就只有会伴随她前进的步伐吹过脸庞的微风了,即使连吹起她脑袋两侧的发丝都做不到,但这微不足道的风确实成为了她前进的路标,指引她去往一个“被决定了的”地方,终于,这漫长而枯燥的旅途在她视线尽头出现的一个人影下,得以告终。

那个人是我要找的吗?

记忆仍有些暧昧的她没法记起自己要找的人到底是谁,可她不会忘记,自己有一个想要再会的人存在着,就算看不清具体的样貌,但只要再接近一些的话,就算凭借轮廓也一定可以认出,怀着这样简单的想法,明绘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就连吹过脸旁的风都随之增加了它的强度,当她总算将自己与远处人影的距离缩短到可以轻易看清的程度时,她却发现那是个不存在于记忆中任何一个角落的陌生存在……?

即使只是在散发出暗淡的光芒,但这身黑金色的礼服无疑成为了这片黑暗中最为耀眼的光源,几乎要融进这片黑暗的长发,以及将这件高贵礼服穿在身上的人所展露的姿态,毫无疑问是一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当明绘到达她的面前时,却不由得被吓了一跳,少女本该是脸的部分上什么都没有,五官、面容,全部都不存在,与周遭的环境一致的黑暗覆盖着她的面孔,可她从衣袖里露出的双手却有着常人难以比肩的白皙。

是要让我握住吗?

无貌的少女对着明绘伸出了她的右手,没有多加思考,明绘就准备伸出她的手来……

唔呃……!头……怎么了……?!

在两人的手与手相对的时候,明绘的脑袋便在一阵嗡鸣之中疼痛起来,画面开始涌现在她的眼前,遮盖了这无边的黑暗与朝她伸出手的奇特少女,无人的静寂校园、从家里的阳台眺望的星空、被液氮充斥的冰冷容器,都是她记得的地方,可这些画面切换的速度过于频繁,使得明绘完全不能从中提取出什么有意义的信息,在不断袭来的眩晕中,她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与其说熟悉,不如说那根本就是她自己的声音。

不可以……

什么啊……?

重复的回声持续冲击着明绘的大脑,但不可思议的是,这回声似乎逐渐平息了那阵疼痛。

不可以握住……

不可以握住那只手……

触电一般的麻痹感贯穿了明绘的身体,就算看不清那些暧昧的记忆,可她却突然领悟到,若是握住那只手的话将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那是绝不能向之妥协的存在。

用力拨开了无貌少女伸出的右手后,明绘向后退了几步,而少女似乎是对她这突然的行为感到疑惑般,看着自己的右手,摇了摇头后,无貌少女的身影如同溶解一般消失在黑暗之中……

光芒的奔流顿时席卷了这片黑暗的每一处角落,那是由纯粹的光所形成的洪流,放射出的光芒不仅限于照亮了整个黑暗空间,更是让身处其中的明绘不得不闭上她的双眼,不过当这光之洪流冲到她的面前,冲过她的身旁时,她对于自己没有感受到想像中的冰冷或是冲击感而颇为震惊,当洪流彻底没过她的头顶时,这场漫长的梦境总算就此迎来结束。

“哈……?!什么?什么情况?!”

醒来的明绘一下子坐直了起来,她看见的是相当陌生的环境,无论是身上的被子,还是眼前的家具和天花板……以及站在身边默默注视自己的少女,当明绘看见她身上那件布满华丽纹样的黑金色礼服时,她顿时想起了梦境之中所发生的事。

“你是那个……梦里的人?”

面对明绘的提问,(    )只是用手指若无其事的捋了捋垂落在她肩膀上的发丝,然后才予以回答。

“嗯,是的,就是来救你却还被辜负了好意的可怜女孩哦。”

“什么意思……?”

看着明绘满脸疑惑的表情,(   )背着手走到了她的正对面。

“字面意思上的救啊,虽说只是擦伤,但你可是被无日之昼给命中了,虽说当时是因为你的身上有很多种能力加持所以没有即死,但如果本大人不想想办法的话,大概你这辈子都会保持着植物人的状态了。”

“无日之昼又是什么……?”

“嗯?掀开你的衣服自己看看便知道了。”

就算不那么情愿,但明绘还是按照(    )所说的那样掀开了她身上这件不知道属于谁的短袖,并立刻发现了侧腹上那道与周遭肤色存在明显差异的不规则淡色痕迹。

“这……这到底是……?!”

想起了什么重要事项的(     ),清了清嗓子后露出了她神秘的微笑,对着床上的明绘说道。

“先从问题的最开始谈谈吧,比起这些,你不应该问问“我这是在哪。”之类的问题吗?”

“那还请务必告诉我……”

对于明绘总算表露出应有的反应一事,(     )感到十分满足,满含神秘感的笑容也在此时逐渐染上了骄傲的成分。

“这里是本大人亲自挑选秘密基地,无论是安全性还是隐秘性全都有着让人无可挑剔的完美程度,而你现在所在的房间本是属于一个叫做暮的女孩的……可能你对住在她楼下的人更感兴趣些。”

“谁啊?”

“某个叫做灰界的同学哦。”

当(      )说出这一名字时,眩晕感抢在惊讶之前占领了明绘的脑袋,她不得不用手扶住前额来防止自己再次倒下,在这阵急促的眩晕结束之后,她才放下了手,掀开被子走下了床。

“嗯?我建议还是先别急着活动比较好,虽说那个男人的控制已经解除了,但身体还……”

完全无视了(     )的告诫的明绘,直接穿上了放在床边的,那套制服里剩下的短靴,拉开房门大概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就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没有彻底恢复呢……”

以现在的身体状况能够使出的最快速度,明绘依靠着扶手略为艰难的走了下去,她现在完全不想在意刚刚的那名少女说的一堆听不懂的名词,因为她现在正要实现,自从被带到那个莫名其妙的建筑物里时就一直在想着的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究竟是焦躁、抑或是期待与不安,在这个一切都变得摇摆不定的现在,她只想快些见到那个唯一还能够与自己熟知的过去联系在一起的人。

“哈啊……那我差不多回去睡了,起来之后我再……”

“喂喂喂喂!前面!”

等率先走到楼梯间拐角的灰界听清华昼发出的预警时,从楼梯上横冲直撞下来的某人已经直接和他撞在了一起,并把他直接顺势撞到了墙上,当他回过头的时候,那一束黑红色的发丝正好飘荡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