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有再委婉的言语修饰，死亡就是死亡，失去便为失去。

还想一起战斗，还想一起聊天。还想再一次在一起。

以为能永远的继续那个过家家一样的游戏。

巴尔承受着涌上心头的懊恼。捂着胸口站了起来。虽然眼泪还是不住的淌下，但还是转身迈步。

现在还不是停下的时候，只要不停下来，道路就会不断地延伸。

为恋疯狂，当如是。

为恋献身，当如是。

“下一世，会再相遇吗？”

世界昏沉，拂过身上的风，似乎带有一丝不符合这个沙漠的凉爽。

巴尔的战斗，真的落下了帷幕。

但白之王的战斗，则是刚刚开始。

——

“这就是关于死者之国的骑士【王】，永远的黄金之都的王者——舒卜·巴尔他在生前的故事。”乌璐合上手上的魔导书万辞全书。乖巧的坐在缇嵐凪的对面。

“这可真是豪壮的落幕。”有点苦涩的，缇嵐凪笑着说，“乌璐，我们休息吧。明天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咣当咣当的。

听到了熟悉的车轮的声音，感觉到阳光应该已经升起，缇嵐凪摇晃着身体，从睡梦中醒来，睁开了眼睛。

看着还在睡梦中的乌璐，再让她睡一会吧，这么打算的缇嵐凪没有停歇的去清洗了自身随后一直晨练到乌璐醒来。看看日光，大约是早晨六时。

“乌璐，早餐吃好了吗？”

“嗯。”有点没精神的擦了擦嘴角，乌璐拍拍脸颊站了起来。

“那就去镇长家吧。”

看着乌璐，缇嵐凪的思路随着流动的卷云而被带动。

乌璐，比起法师，或许更适合当一个外交家吧。

每一处细微的景色，各种时令的风光，都没能逃过她的双眼，无论何处，她都能发现有趣之处。在这点上必须称赞她。说要达到尊敬的程度，似乎也没问题。她以此为切入口，可以让人们将没问到的东西也告知她。当抓到对方说到要点的时候，乌璐那乌黑的双眸就会一睁，然后“麻~~”回应对方。有时是笑，有时则洒下同情的泪水。

难以接近的美貌，与神秘的法师身份的阻碍，她能自如的将其消除的无影无踪。必要的话，却也能马上构筑起来。她的表情，她的声音，会有些微的变化。只有这一点，谁也不得不注意。

本来，法师本身就不是那种可以随意搭话的身份。

并非投身入怀，而是让人怀有憧憬之念——如果要让缇嵐凪装作不和身份的诗人来形容，她给人留下的多是犹如朝露的，黎明时分的美梦记忆。

哪怕是和她接触这么久，哪怕是身为骑士与法师，缇嵐凪也屡次不由自主的被她引动。

至于她给别人展示出来的，则只是认同而已。就算听着，一下就能明白的自吹自擂，也能够适宜的给出称赞，不会给具体的好处。当面对的是各种难以解决的难题，她也指挥说“啊，真是不容易”，“真惨啊”等等词语来表达自己的同情，而不会去提出什么解决方法。

但即使如此，几乎所有人都会理解，接受她。不说什么口中不平，连脸上的神色都会是一幅心满意足的样子——仅仅是能让她倾听自己的话语，哪怕心思不在自己的身上。

即使展示身为法师的力量，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反而更容易让人疏远。

魅力，温柔。她很清楚，绝大部分的人所希冀的别人的，仅仅是如此。

但唯独和缇嵐凪在一起的时候不同。

如果是自己去学着乌璐那样做，恐怕只会让人觉得恶心？脑中尽想着这些无聊的事情，只不过是自己在精神上的逃避而已。缇嵐凪有这样的自觉。但是，眼前的状况即使不去乐在其中，也不能无端责备缇嵐凪。

乌璐的脸从窗口那边转回来。她的目光，移动到了坐在眼前的瘦弱的镇长身上。

“就如同我们所说，大约在今夜，古老的死者之王将会降临这座城镇。”

“那样的话，今晚的晚饭大概会很丰盛。”

镇长面无表情的回答，

“或者——”

“看起来，应该是明白的哦。我想，身为在这个黑暗笼罩的时候的镇长，应该甚少有愚昧之人。迟钝到哪怕现在都听不懂我的话的，已经再也没有了哦——至少，你看上去并不愚蠢。”

“我并不喜欢好像猜谜一样的对话，法师阁下。”

“我当然知道，那么，我相信镇长大人会按照我们所说的安排。是吧。”

回到休息的旅馆，她瘫软身子，叹了口气。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她继续说：

“实际上，镇长他们也仅仅只能说动居民聚拢在教堂，并没有能够帮助你的地方。长时间呆在你战斗的战场的我，或许已经变得有点奇怪了。想啊想，在精疲力竭之后，在这个死亡就预示着输的游戏。逃跑也是活下去的方法，换言之就是为获得最后胜利的条件。就算是用剑正面相迎，正常的人类也没有希望。所以，我们法师以知识为武器。但哪怕是自保，也都勉强。但我认为，法师是没有打开局面的法子的，于是我放弃了。”

是因为和镇长的对话而有了压力吗，乌璐说话的内容变得更为具体了。

“但你来了，拥有打开局面的人，骑士来了。”

“谁也一样，都在为眼前的事情忙个不停，连活下去都勉强，拼尽全力——不过，我是知道的。在我们的目光能到达之处还要远的地方，世界是无边的宽阔——”

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的目光，也似乎飘到看不见的地方。

这种感觉的话，缇嵐凪也明白。虽然已经快要忘记了，但却是能回想起来。思绪第一次在为世界的宽广驰骋的视乎，那种心情。

乌璐的视线从缇嵐凪的身上移动到窗外。

“在调查那些残缺不全的记录的时候，我找到了关于骑士的传说。七位骑士，七个王。凪，你看到了吗，失去了法师的骑士的末路，我明明是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的，依旧选择让你变为骑士。”

乌璐笑了，看着缇嵐凪的一副傻样。

“不要给我露出这么古怪的表情，我不想笑到皱纹增加啊。”

“理由原来是这个吗？”

“真是的，哪怕是我，也会有脆弱的时候。你是忘记了过去了么？对你而言，你需要保护的东西有很多，身体也好，我也好，人也好，所以，凪，今晚要记得回来。我说的这一切，都要给我好好的记住。记住，不管什么时候，我都需要你站在我这一边。”

“我会的。”缇嵐凪顺从的，温柔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美丽却不脆弱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