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尤希尔爬上屋顶想吹会夜风,上去之后发现上面已经坐着个人了,她定睛一看啊阿尔纳斯。
“那个,白尔狄先生你在啊,那我下去了......”她说着就顺着梯子往下爬。
“怕什么,这老屋子结实着呢,房顶上坐十来个人也塌不了,上来上来。”
“不是,我是觉得孤男寡女大傍晚的坐在这有点不大合适......”她从下面探出个脑袋来,小心翼翼的说。
“有什么不合适的,同事之间坐在一起吹吹风聊聊天,总不能也算伤风败俗吧。”阿尔纳斯不屑的说。
“我是怕店里其他人误会什么......”她勉为其难地爬到了屋顶上,可是坐在阿尔纳斯旁边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不要搞得跟那些追剧的恋爱脑似的,男女角色多讲一句话弹幕就能刷在一起,男性角色之间勾肩搭背话就好甜哦我受不了了,女人摸摸女人的头就百合无限好可惜生不了,幼稚,庸俗!照着这帮人的逻辑啊,上集你和艾莉丝早成官配了。”
“好像说的也有你的道理啊哈哈。”尤希尔傻笑了几声,总算是放松下来。
“抬头看看,这星空是多么的辽阔啊,突然就让人觉得吧”阿尔纳斯抬头看了看夏季无云的星空,“和这亘古不变的星空相比,我们曾经决定为之奉献终生的事业都是那样的不值一提,以人类微不足道之身去做的那些无意义的事情,都不过是在这星空下的一场梦幻而已。”
“看不出来白尔狄先生你还是个悲观主义者呢,我前几天刚来的时候还觉得你是个乐天派。”
“说不上悲观或者乐观,只是吃饱了撑得乱发感慨罢了,别上心。”阿尔纳斯笑着耸了耸肩,“还有你用名字称呼我吧,我不介意的。”
“一般这种话不都应该是女方主动提出的嘛!”尤希尔急道。
“哦,我脸皮比较厚一点。”
“说好了只是上来坐坐吹吹风,你现在讲的这些东西很容易让观众觉得我们已经是官配了!你占我便宜!”
“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阿尔纳斯被尤希尔一声呐喊吓得缩了缩脖子,“你就当是文艺青年犯病了嘛,风临城大学里那些学生不都这样,啊,星空啊,你那么美,尤希啊,你四条腿。”
“你才四条腿呢!不对啊,我这么说是不是有傲娇的嫌疑,这样下去会越抹越黑的啊,我不要啊不要啊,我不要和你这种有前科的人做官配!”尤希尔抓住阿尔纳斯的衣领奋力摇晃着。
“你不要摇了我要掉下去了,你放心好了我喜欢的是蓄蕴藉具有知性美的成熟女性不是你这种涉世未深的丫头片子!”
“你喜欢艾莉丝啊?”尤希尔停下了摇晃。
“黑心商人和成熟女性怎么就能画上等号了,再说她哪里含蓄蕴藉了。”
“那是索尼娅喽?”
“身体成熟和精神上的成熟是两码事。话题是怎么转移到感情路线上的,我们不是在探讨宇宙的哲学吗?”
“哦,好喽,那继续讨论宇宙吧。”
阿尔纳斯咳嗽两声严肃的说道:“真是个可悲的时代,大部分人都是面朝黄土操劳一天,日出而作日落而归,也许至死也不会有闲暇朝尘世外望出一眼……”
“你是怀念起冒险生活了吗?”
“我哪敢啊,我当年的冒险呢,就是做贼,做贼呢,就要到处偷,偷呢,就早晚会被抓,我可不觉得我有本事能从风临城大牢里跑出来两次。”
“那你说这些话什么意思嘛?你能不能总结一下中心思想,我听得云里雾里的!”
“总结一下就是老子的前半生到底干了些他娘的什么操蛋事,老子的后半生又该怎么样过的不操蛋,这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所以说感想的源头还是卡斯先生吧。”
“是啊,可以这么说吧,看着他我就觉得我和瘸子都老了。”阿尔纳斯道。
尤希尔打量了一下阿尔纳斯的脸,身为半精灵他算是继承了双亲的优点,在星光下他的脸既有精灵的精致,绿眼睛里又带着人类的沧桑,他眉毛修长,脸上没有一根胡须,赤铜色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里面掺杂着几根银丝,很难从外表判断这个半精灵的年龄,可能是二十岁,也可能是三十岁,如果精灵血统占的比例更高的话他甚至可能是四十岁以上。
“别看了,我今年二十五岁。”阿尔纳斯苦笑道,“每个姑娘认识我之后都要猜我的真实年龄。”
“也不算很老嘛!才二十五岁就前半生了啊,你有什么好倚老卖老的。”
“我怎么不能倚老卖老,我偷过的钱包比你和卡斯接过的任务加起来都多!”
“我刚被师父带出来冒险就栽在你们店里了,一个任务都没有接过!”想到惨死的师父尤希尔又难过起来,“师父啊你死的好惨啊,最惨的是你还让我欠了这么大一笔债,我还到什么时候去啊。”
“其实也不难嘛,三百金币一个委托就能挣到。”阿尔纳斯抱膝说道。
“你以为我是你啊,‘歪笑的达拉鲁翁’,动动手指钱就到手了,我可是个什么经验都没有的新人。”
“那如果有人愿意花钱替你赎身呢?”阿尔纳斯试探着问道。
“什么叫赎身,我又没有签卖身契卖给老板!怎么了,你要救我啊?”尤希尔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当然不是我啊,我要是有300个金币早拿去吃喝玩乐了还救你。”
“那是谁啊?我爹妈又不知道我在这。”
“我就这么随便一说,逗你玩玩。”阿尔纳斯说。
“切,我就说没有这样的好事。”尤希尔有些失望的说道,“不过其实就算我还清了欠艾莉丝老板的钱,我也会犹豫一下要不要走。”
“还清了钱不走,你还想干嘛?”
“我在想,我沦落到这里打工,说不定也是个不可多得机遇呢,那个阿隆索先生,是很厉害的战士吧,虽然我不知道他有多强,不过从你们说话里可以感觉道,他比我师父厉害很多吧?”
“你师父这样的,从咱们酒馆门口排到总督府,排好队挨个上来和雷古勒斯打,打到完他都不带喘气的。”
“这么厉害吗!?”
“那得是他腿没瘸的时候。”阿尔纳斯小声说。
尤希尔有些失望的问:“那现在呢?”
“现在估计只能打七八十来个吧。”
“那到底是七八十个还是七八个。”
“保守估计,二十个。”阿尔纳斯竖起两根手指。
尤希尔听得两眼放光,她沉默的盯了阿尔纳斯看了很久,直到后者被盯的都有些害怕了,她才慢慢说道:“我想求阿隆索先生做我的师父,你说他能答应么。”
阿尔纳斯愣了半天,长叹一声:“你放过他吧,一个宝贝徒弟已经够他心烦的了。”
“虱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嘛!”尤希尔一跃而起,把阿尔纳斯吓了一跳,“事不宜迟,我明天就去求他!”
次日早上,雷古勒斯推开厨房门的时候发现尤希尔已经坐在里面了。
“我该怎么跟他说呢?我想请你做我的老师,我想做你的学生......?不行不行,他不喜欢别人说是他的徒弟,那就说我不在乎师徒名分......”尤希尔坐在板凳上自言自语着。
“起这么早啊?念叨什么呢。”
“啊哈哈哈哈早上好啊阿隆索先生。”她一下从板凳上跳了起来。
“早上好,这会厨房用不着你帮忙,去外面扫扫地擦擦桌子什么的。”雷古勒斯难得地微笑了一下。
“外面有阿尔纳斯在扫呢!”尤希尔支支吾吾的说道。
“那你就去院子里浇浇花除除草拔两个萝卜洗洗什么的。不对啊,你什么时候管贼骨头叫名字了,喊得怪亲热的。”雷古勒斯奇怪的问道。
“他让我喊的啊。”
“噫,这个贼骨头,我一会问问他去,才来两三天的小姑娘他都勾搭,真不要脸。”
“不是你想的你那样啊!只是普通的用名字称呼而已。那......我也可以喊你雷古勒斯吗?”她忐忑不安的问道。
“随你高兴好了。”雷古勒斯神色自若的坐到板凳上,开始捡起了卷心菜。
“那,雷古勒斯先森......”
“什么事啊,有事就爽利的说,别婆婆妈妈的。”
尤希尔力图使自己的交涉过程显得委婉一些,她决定先从卡斯聊起,旁敲侧击拜师的事情:“那个,雷古勒斯先森,卡斯先森来这有多久了啊。”
雷古勒斯抬头想了想,“大概来了差不多一年多吧。”
“是一年零三个月五天。”李维正巧进门,“来找点吃的,饿得慌。”
“对对对,这种鸡毛蒜皮的琐事你应该找他问去,他肯定记得比我清楚。”雷古勒斯,“碗橱里有昨天剩下的面包,那还有蒜泥,你可以就着吃。”
“面包给我蒜泥就不用了啊。”
“哇李维先生你记得这么清楚啊。”
“良好的记忆力是成为优秀法师的必要条件!”李维有些自得的说道。
“那你怎的连半个火球术都搓不出来呢?”雷古勒斯道。
李维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样,脸涨成了猪肝色:“火球.....那是我不屑于抄!你们这些满脑子肌肉的武夫,就知道轰轰轰,做法师是为了探索宇宙的奥秘世界的终极,不是为了轰轰轰的!”
他拿起面包灰头土脸的要走,被尤希尔一把拉住:“别走啊李维先生,我们不谈这个法术的奥秘,就八卦一下往事,那卡斯先生是怎么成为雷古勒斯先生的徒弟的嘛。”
“我先说好我没这么个徒弟啊。”雷古勒斯拿卷心菜叶子指着二人说道。
“明明就是你主动要教他的,现在又不敢认!”李维小声念叨着。
“你再说一遍?”
“一年零十九天前,那天卡斯在外面被人打的灰头土脸的回来,是谁在晚饭的时候说‘要不然我教你点最基础的东西省的天天被人揍的鼻青脸肿的?’”
“你再说,你再说一句试试?找打是吧。”雷古勒斯从一边拿起拐棍猛地站起身来。
“你敢!我喊艾莉丝老板来啦!店规第二十五条禁止员工斗殴若有矛盾应在晚餐时间提出由店长裁决!艾莉丝老板,厨子打人啦!”
“你有本事别喊!”雷古勒斯无奈的放下拐棍,“堂堂男子汉,遇到点事就喊女人来算什么!”
“我是个学者,怎么能和你这种粗人舞刀弄棍!”
“那后来怎么了?”
“后来?卡斯这个人吧,学东西确实不怎么认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教他一个剑招能练个把月都使不熟。”李维道,“我一个记账的看都看会了。然后大概七个月零三天之前,卡斯在街上和人打架,又打输了。”
“打架总有输赢嘛!”尤希尔说。
“问题打架的原因是赌博,卡斯出老千被人抓了,他不承认就跟人打起来。结果硬是被对方一个吟游诗人一通拳脚连人带熊一起放倒,最后又赔钱又挨揍,丢人丢的满城皆知,雷古勒斯觉得没面子,一气之下从此不让他喊师父了。”
尤希尔偷瞄了一眼雷古勒斯的脸色,他脸上看起来就像是蒙了一层灰,察觉到尤希尔在偷看也不回瞪,只默默的低下头,狠狠的撕扯手里的卷心菜,一时间厨房里菜叶如蝴蝶纷飞又如樱花雨飘落,照这个撕法下去最后可能连菜刀都省了。
“那啥,反正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我走了啊,昨天的账还没清呢。”李维也发现了雷古勒斯脸色极其差,这一般来说是暴风雨的前兆,如果再不走估计下一个被撕的就是他了,他叼起面包四肢并用的逃离了厨房。
“那个,雷古勒斯......阿隆索先生,你没事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怎么最近一个个讲话都颠三倒四婆婆妈妈的,想说什么直说!”
“我是想问,”尤希尔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还收不收徒弟了......?”
“收谁啊?”雷古勒斯皱着眉头问道。
“我啊,我想做你的学生!”尤希尔壮着胆子说道,她望了望雷古勒斯阴晴不定的脸色,连珠炮一般的补充,“我.....我就这么随便问问,要是你介意的话就算了啊......不过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不会像卡斯先生一样的,大不了有实无名也行,我出去不会说是你的学生的。
雷古勒斯抬起头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贼骨头昨天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是啊.....我上屋顶乘凉的时候正好遇到他,就和他聊了一会。”
“原来如此......贼骨头啊贼骨头,你就诚心给我下绊子添堵。”雷古勒斯冷笑着说,“给我介绍徒弟是吧,行啊你,阿尔纳斯·白尔狄,那就怪不得我了。”
尤希尔连忙解释:“这个是我自己的主意,不是阿尔纳斯教嗦我的!”
“我相信你,这一定不是他给你出的主意。”雷古勒斯脸上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前几天他乱刀砍死吸血鬼的时候就差不多是这表情,“但是尤希啊,其实我不是个好师父,我这个人吧脾气比较糙,教徒弟没耐心,你又是个女孩子,我来教你不方便。”
“没关系的,我不怕吃苦受累挨骂的,只要能成为强大的冒险者,再大的困难我也要克服!”
“我不是说你就不学了,不跟我学,你可以找贼骨头学啊。”雷古勒斯循循善诱,“你看你也不是那种特别强壮的类型,力量型的战技不适合你学,但这几天的活干下来我感觉你身手敏捷且耳聪目明......”
“你不会是想说我是块做贼的料吧,我可不想做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你以为贼骨头一直是做贼的吗?你知道贼骨头最早是做什么的吗?听说过梅亚斯之影吗?”
“不知道。”尤希尔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去找李维问问就知道了。”雷古勒斯意味深长道。
尤希尔又跑到账房去找李维,说是账房其实就是大厅里用木墙单独围出来的一个小房间,因为通风困难里面炎热不堪,李维正汗流浃背地就着白水啃面包一边结算昨天的账目。
“李维先生你不热的吗?”尤希尔徒劳的用手扇风。
“习惯就好了,找我啥事嘛。”李维头也不抬。
“雷古勒斯提到了梅亚斯之影,他让我来问问你,知不知道梅亚斯之影是什么?”
“梅亚斯之影啊,你等等!”李维放下羽毛笔,起身从一边的书架里翻找着,“派系与组织,找到了,应该是这本。”
“这么多书都是你的啊?”尤希尔望了一眼这足有一人高的简陋书架。
“有些是书,大部分是我自己做的笔记,每个月就几个金币的收入哪里买的起古书啊,连买纸和笔都不够。”李维可怜巴巴的回答道,他翻开那本自己订成的笔记,“找到了,你看啊,梅亚斯之影从属于太阳神教会,负责铲除那些教会不便于出手或是无法企及的异端邪恶,这是一个半公开的秘密组织,虽然梅亚斯教会官方从来不承认存在这么一个影子组织,但瓦兰托卡的冒险者都清楚‘梅亚斯之影’确实是存在的。”
“那这和阿尔纳斯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了,贼骨头下海之前就从属于梅亚斯之影,他提到过他从小就离开了双亲,在帝都外面某个修道院长大,我推测那就是梅亚斯之影培育下一代影卫的基地,从小训练他们,给他们灌输教会利益至上的思想,长大之后就把他们编入到影卫部队里,你看啊,通常影卫都是以小队形式行动,每个小队会有直属的领导者,但除此以外他们也不知道其他小队成员的身份。”
“这么说是个组织严密的地下组织了,那么他又是怎么离开了这个组织,成为盗贼公会的大师的。”
“那是因为小队解散了。”阿尔纳斯突然出现在账房里,吓了两个人一跳,他叹了一口气,“我说了不要背后乱嚼,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别别别别杀我!”李维抱头躲到桌子下面,“我什么都不知道,好汉饶命。”
“你想什么呢,搞得我跟嗜血成性的疯子一样,尤希你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我吧,免得李维把我说的像个神秘组织培养出来的神棍杀人机器,你看你还这么认真的记笔记,小题大做!”
“我我我.....这都是书上说的嘛。”李维躲在桌子底下不敢出来。
“大概是七年前,梅亚斯教会前任大祭司突然去世了,下面的几个主教谁也不服谁,内部权力斗争最后不得不诉诸于武力,不光是教会的圣武士们刀兵相见,连本来‘不存在’的梅亚斯之影也介入了教会内部的争斗,但我的直属上司是一位固执的教士,她认为影卫是阴影中的剑,拔剑是为了斩除邪恶,而不是用于内部的权力斗争,我也不知道她支持哪位主教,但她直到最后都没有启用我们这支小队。”
“然后呢?”
“她死了。”阿尔纳斯沉吟片刻,轻声说道。
“死了?”
“是啊,死了。连是谁杀了她我都不知道,更别提给她报仇了。那几年阿卡迪亚城里乱哄哄的,查也查不清,再说她早就……”
他低声嘟囔着什么,然后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他才哼了一声,一副没心没肺样子接着道:“是个迂腐透顶的人,不提她了。总之,影卫都是单线联络,小队的领导权分散在各个高级教士手中,如果联络人在交出领导权之前就死了,那么小队和组织的关系就断绝了,没人会知道我们从属于梅亚斯教会,小队的领导人就有权选择解散小队,当然他也可以选择通过一些途径重新找到组织,但不巧的是那支小队的领导人是我。”
“你十八岁的时候就做领导了一支影卫小队?”
那时候我不光对自身的存在意义都产生了迷惘,甚至怀疑起了梅亚斯的存在,好在我做的是武僧修行,怀疑神明并不会对我的能力产生影响,我一怒之下就跑到风临城做贼了,这就是我加入公会之前的经历。”
“所以说,其实你并不是个纯粹的游荡者,你的武僧等级更高一点?”
“是啊,你可以看看我的构筑嘛,8贼3武僧。”
“又超游了啊!所以你自幼做的都是正统武僧修行?”
“是啊。很奇怪吗?教会养的又不都是圣骑士和牧师,什么类型的人才都会准备一些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天一拳就打的吸血鬼动弹不得,原来是练气的,”尤希尔喃喃自语道,她两眼放光问道,“那你还记得修行的方法吗!”
“当然记得了,从小被他娘的修行折磨到大的,想忘都难。”阿尔纳斯耸肩道。
“那收我做徒弟吧!”
“哈?昨天你不是还说要找厨子拜师学艺,今天怎么就缠上我来了?”阿尔纳斯疑惑的道,他想了片刻,突然一拍手,“啊我明白了,闹了半天是把球踢给我了啊。”
“你说的就好像我是个皮球似的。”
“哪能呢,最多是个毽子。”李维道。
阿尔纳斯已经冲出账房前往厨房:“雷古勒斯·阿隆索,你有本事别跑,自己不愿意教就坑我是吧,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不好,我看要出事。”李维猛地从座椅上弹起来,“还愣着干嘛啊,快去叫艾莉丝啊。”
“哦哦哦,”尤希尔愣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回过神来往楼上跑,“艾莉丝老板,大事不好啦!”
厨房里,大厨和跑堂互相死死盯着,阿尔纳斯双臂环抱冷笑着,雷古勒斯手握菜刀面无表情,尽管一言不发一招未动,那在他们的意识空间中早已交手了千万次。
“干什么干什么,店规都忘记了?员工打架月钱扣光津贴全免休假统统取消!”艾莉丝气势汹汹的冲进厨房。
“这不还没打起来嘛。”阿尔纳斯转身无奈道。
“没打起来的意思就是已经准备要打了,好嘛我人都来了你们还想打架,根本没有把老板放在眼里,月钱扣光津贴全免休假统统......”
“你先问问他做的那叫什么事儿!”阿尔纳斯指着雷古勒斯道。
“他干什么了嘛!”
“老雷啊,咱们虽然认识才两年不到,但我是真心拿你当自己兄弟的啊,没想到你居然在背后下这种黑手。”
“是你先对我使坏,就不要怪我无情无义了!”雷古勒斯狞笑道。
“你们俩到底怎么对方了嘛!”
“他揭我老底就算了,还给我介绍徒弟,这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啊!”
“给你介绍徒弟怎么就变成了嫌你死的不够快啊?”
“你想啊,徒弟学会了师父的本事,总要出去闯荡吧,一闯荡万一成名了呢,那人家就会问啊,你师承何人啊,然后她就要说了,哦,风临城零夜酒馆那个跑堂的,那人家就要奇怪了,酒馆里跑堂的哪来这么大本事,指不定就落到总督或者教会的耳朵里,一来二去就要查,一查......简直不堪设想啊。”
“那你让她不说不就完了!”艾莉丝道。
“就尤希那没个把门的嘴配上她那独有的智商——先前她还觉得你是九狱的恶魔呢——她能不给我说漏出去?”
“本来要不是你给她瞎出馊主意,也没这事,你不愿意教的,干嘛出主意说来拜我做师父?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再说你跟人家尤希不是走的挺近的嘛,才来了三天就互相用名字称呼了,她一口一个阿尔纳斯喊得可亲热了,噫!”
“尤希?”艾莉丝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还想做冒险者呐?”
“年轻人,不吃点苦头是不会知道悔改的。”阿尔纳斯道。
“我已经让她吃到苦头了啊,她还要给我白干二十五年呢。”
“你还真觉得她能留这做二十五年?远的不说,咱说近的,万一卡斯这趟做成了,他不就把尤希赎走了?”
“他有说过他要替尤希还债吗?”艾莉丝歪着头看着阿尔纳斯。
“说过啊,哦我忘了,那天是跟我们俩说的,你不在。”
“你看你,还说别人嘴上没把门。”雷古勒斯手指着阿尔纳斯数落道,“说啊,怎么不说啦。”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个师父我不做,再说了是她主动想跟你拜师学艺,又不是我给他出的主意,你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区别。”
“教一个呆子已经够丢人的了,你现在让我教一对活宝,我脸还要不要了。”
“说的现在还有人认识你似的。”阿尔纳斯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当年也是常年在不知哪个位面晃悠忙着拯救世界的,道上的人从来也没熟悉过你,所以说嘛,你怕什么丢人嘛。人家小姑娘只不过想做个冒险者而已,这是多么朴实无华又难能可贵的梦想啊,你忍心这样拒绝她吗?”
“我说不教就是不教,你别把担子都推给我,你要教你自己教去。”
“我要是个圣武士我早就教了,我是个贼!”
两个人又要争吵起来,艾莉丝捂着耳朵喊道:“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不教就不教呗,教育这种事情总是要两厢情愿的,徒弟挑师父师父也可以挑徒弟嘛,又不是九年制义务教育。”
两个人默不作声互相凝视了一会,同时如释重负的长呼一口气,阿尔纳斯道:“那就不教?”
“不合适,我看人家小姑娘也挺诚心的想学点东西,挺不容易的。”雷古勒斯想了想说,“要不你还是收下这个徒弟吧。”
“你收啊,你好歹是个名门正派的剑士出生,跟我无非学点鸡鸣狗盗的本事,将来再被官兵抓了往牢里这么一送,这辈子不就完了。。”
“你教啊,你从小还是在教会的熏陶下长大,正经的修道院出生,不过是后来从贼了而已,可你现在不是改过自新了嘛,神灵会原谅你的嘛。”
“这话你留着跟治安队说去吧。”
“你教!”“你教!”
艾莉丝只能再次捂住耳朵:“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你们的意思是尤希只要想学,就一定要给她这个机会,是吧。”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那我们店里论实力,也只有你们俩有做师父的资本,换句话说这个师父还是只能在你们两个人里选,是不是啊?”艾莉丝循循善诱。
两个人还是点头,但这次显得不大情愿,同时伸出手指指向对方。
“那还说个屁,根据店规第三条员工遇到问题争执不定的时候就应该有店长来拿主意,现在我说了算。”艾莉丝一拍桌子,菜篮里的萝卜滴溜溜的滚了出来,她的目光在阿尔纳斯和雷古勒斯两个人身上扫来扫去,被她盯着的那个人就拼命摇头,同时用手指狠戳对方。
“我想想啊,厨房平时的工作就够繁重的了,反而是大堂经常有空,还是选贼骨头吧!”
“凭什么呀!厨房忙那是前些天啊,尤希来了厨房不就不忙了嘛,正好他们空的时候就可以上上课练练功什么的,不是挺好的。”
“这样说好像也有道理啊,那就选阿隆索!”
“我已经有一个徒弟了!”
“你不都不认他的!”阿尔纳斯道。
“我嘴上不认归不认那改变不了我有一个徒弟的事实啊,大家都是认可的嘛,艾莉丝你不是总说对员工要一碗水端平吗?我这一人占这俩,不怎么公平吧?”
“行,我真希望卡斯在这,能亲耳听到你承认有这么个徒弟,他一定会感动的热泪盈眶。”
“你只要不再给我添事,我咬咬牙认了前一个也行,你说的对,丢人就丢人吧,反正也没人认识我。”雷古勒斯咬牙道。
“你真做得出来啊!”贼骨头嘶了一声道,“艾莉丝,我可得说清楚,我平时既要跑堂,又要应付客房,我是真的忙不过来啊,做师父的得对徒弟负责不是?”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艾莉丝又是一拍桌子,两个人都识趣的闭上了嘴,艾莉丝从怀里掏出一根黑布道:
“要不然我就蒙上眼睛随便点了啊,点到谁就是谁,这总没什么好不服气的吧?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谁也别不服气。”
两人忐忑不安的看着艾莉丝蒙上黑布,然后开始原地转圈,一边嘴里还数着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好不容易转完七圈,艾莉丝已经站立不稳,差点往地上瘫去,还好一把抓住了桌沿:“我的头好晕啊,我怎么会想出这么馊的主意,应该找个人来替我转的,我点了啊.....”
“快来人啊!不好了!艾莉丝老板你快来啊!”大厅里突然传来李维的惊呼声,雷古勒斯和阿尔纳斯对视一眼,默契的同时向门外冲去,只留下转的眼冒金星的艾莉丝摊在原地指着空气说:“是你了,就决定是你了......”
大厅里,索尼娅被进来的人吓了一跳:“咦这是哪里来的异界生物嘛,怎么长这个样子。”
“是我啊......我是卡斯啊索尼娅姐......格队长我们到家了啊......”
索尼娅定睛一看,只见来者左眼肿的只剩一条缝,鼻子被拍扁在脸上变成了平面型,两边的獠牙全磕掉了,耳朵也只剩下了一只,手里拄着树枝,另一只手还艰难的扶着一只黑熊,黑熊背上背着个红色的包裹,再仔细一看是红斗篷里包了个人:“这不是格队长嘛,格队长你死了吗?”
“我......托诸位的福还活着。”格雷格从艰难的从铁骨身上滚进门,然后试图挪向靠门边的一张凳子,好不容易抱住了凳子,却没有力气再爬上去。
“哎呀妈呀这不是格队长嘛,怎么搞成这个样子。”阿尔纳斯冲出来,正巧遇上如攀登绝顶一般爬不上椅子的格雷格,李维正在把他扶起来放在椅子上,“这是怎么回事啊。哪伤着了啊。”
“他没伤着,是被吓得,那黑龙嗷一嗓子就把他弄成这样了。”卡斯丢下用来当拐的树枝一屁股坐在地上。
“卡斯,我得恭喜你啊。”索尼娅说道,一边瞥了一眼雷古勒斯。
“别恭喜了,人都成这样了你就说几句好话吧。”雷古勒斯道。
索尼娅不理厨子,自顾自的说道:“你看,你终于也拄上拐了啊,这不是离你尊敬的师父又更近了一步。”
“胡说什么呢,让我看看伤成什么样了?”艾莉丝晕头转向的从厨房里跑出来,那根黑布条还挂在脖子上,她朝卡斯望了一眼,吓得倒退了一步,“妈呀这还是人嘛,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的嘛!龙挠的?”
“跑的急了,摔得。”卡斯捂着脸说,“摔花岗岩上了。”
“那耳朵怎么缺了一个啊,摔还能把耳朵摔没了?”
“那石头太尖了,我急着爬起来没当心就把耳朵给撕掉半个。”
“嘶......”众人都倒吸一口气,“这得多疼啊。”
“疼是疼,命是保住了不是,要是龙挠了,那还有命?”格雷格抚着胸口,惊魂未定,“来来来,给我拿瓶酒来壮壮胆,把我给吓得啊。”
“去拿给他。”艾莉丝对索尼娅说,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拿最便宜的给他!”
格雷格从索尼娅手里接过便宜餐酒,狠狠的喝了一口,酸的差点牙都酸掉:“这酒怎么这么酸。”
“酸点好,不光壮胆还醒神。”李维道。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们出门才发现,城门口已经集结了百来号冒险者,”卡斯一边摸索着他失去的那只耳朵的轮廓一边说道,“当时我这个心就一沉,心想这不要百来号人分钱了嘛。”
“后来才知道啊多亏了这百来号人,我们才有机会逃出来。”格雷格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道,“我们在平原上正前进着,突然头上一个巨大的黑影就掠了过去,然后就是一声龙吟。”
“然后呢?”艾莉丝道。
“百来号人当场就吓坏了一半,发了疯似的跑。就跟受了惊吓的羊群似的。”
“那不是还有五十多号人嘛。”尤希尔道。
“剩下的五十多号人还没来得及出手,那黑龙张嘴就是一口喷吐。”
“然后呢?”
“唉,惨不忍睹啊。”格雷格回想当时的场景还觉得心有余悸,又举起酒瓶狠狠的喝了大一口。
“当时是晚上,大家手里都举着火把和提灯什么的,这一口喷完,你猜怎么着,这五十多号人身上就不见一点亮了,就这一口,保守估计,风临城的冒险者水平就要倒退二十年。”
“那你们看清了没有,到底是什么级别的黑龙啊?”雷古勒斯问道。
“我们哪还有胆子看,跑的只恨爷娘少生了两条腿啊,妈呀太吓人了。”
“那到底多大啊?”
“好大只!”
“好大只?”
“当时不是夜里嘛,再说我们俩都吓坏了,当时感觉啊那双翅膀大的遮天蔽日......”
“那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呢?”
“冷静不下来了。”格雷格把最后一点残酒倒进嘴里,放下酒瓶子站起身来说,“赶紧给我开个房间让我睡一会,这一路又惊又怕又跑一夜没睡的,再不休息一下我很可能要猝死。”
“哦......那小李去给格队长安排一下。”艾莉丝朝李维使个眼色,李维扶着格队长晃晃悠悠的上楼去了。众人的目光又聚焦到了卡斯身上。
“你看看你,我说了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你非要去蹚浑水,你看你还有人样吗?”雷古勒斯说道,继而转向尤希尔,“你看看,这就是做我徒弟的下场,你还想学不?”
“师父,你终于认我这个徒弟了啊。”卡斯激动的抓着雷古勒斯的手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没白摔。”
“谁说认你了,我这是让你现身说法,来告诫年轻人不要再走老路,做冒险者不是好玩的,一不留神缺胳膊断腿掉脑袋的,想想你师父,再看看他,你还想做不?”
“那他不是摔的嘛,又不是被怪物抓伤的。”尤希尔指着卡斯说,“我跑的时候注意点不就行了。”
“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那万一你是没跑掉的呢,一口喷涂下去给你化的连骨头都不剩。”阿尔纳斯拿出了老奶奶吓唬小孙子的口气,“你看看你,如花似玉的姑娘,就因为出门搞事,变成了森森白骨。”
“还是扭曲畸形的!”索尼娅补充道,“要是怪物还会点死灵系法术搞不好还得再拉起来做白骨精。”
“嘶,真那么吓人啊。”
“尤希小姐,我对不起你!”卡斯又握住尤希尔的手,吓得她往后缩了缩,“我本来想好,做完这票我就有钱来救你出去,然后我们俩就可以一起冒险共同进步了,没想到......没想到......呜——”
“你......是为了救我啊?”尤希尔睁大眼睛问道。
“呜,是我无能,你再在这水深火热之中坚持一段时间,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他说完就跑出店门去,艾莉丝喊了一声“你还要到哪里去?”,卡斯用缺牙漏风的声音回答道“去神庙里找个牧师给我治治!哎哟!”然后又是人体摔在地面上的声音。
“你看到了吧,这就是冒险者的末路啊!多么凄惨!多么狼狈!这条路的尽头是没有荣耀可言的啊!你如果想去我们绝不拦你,我和老雷都尊重你的选择!”阿尔纳斯道,雷古勒斯跟在后面郑重的点点头。
“去哪去,先把二十五年给我干完了再去!”艾莉丝道,“马上要吃午饭了快去收拾桌子准备招呼客人!”
“我......容我再想想啊......我现在脑子有点乱。”尤希尔拿起抹布,擦桌子去了。
“总算是暂时糊弄过去了。”贼骨头长吁了一口气道。
翌日早晨,阿尔纳斯正在坐在酒柜前无聊的哼小曲转骰子,一颗20面骰在他手里旋转如飞,索尼娅坐在一边看着:“行啊贼骨头,看不出来还是玩骰子的行家。”
“那是,赌和偷从来都是一体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都是靠的手上功夫啊,现在虽然偷我是放下了,但手上功夫我可是从没落下过。你看这颗骰子,你要多少我给你转多少。”
“那就转个20点吧。”
“这还不如容易,你瞧好了啊。”
“请问店里还有空房吗?”一个清亮有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阿尔纳斯急忙转过身,当他看清来人的容貌的时候, “妈呀”的大叫了一声翻身躲到了酒柜后面,索尼娅疑惑的望了望门口站着的女人,又低头瞥了一眼桌上的骰子,现在它已经停下来了,1点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