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無聲鳥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身處荒郊野外之地,此處寂靜無人,四下野草隨風擺動,蛙鳴蟲叫聲入耳,冷風吹來,十分荒涼。
無聲鳥的記憶只停留在自己與無刃因黑龍發威而失散,接着又被劍神方洛給收進金橋針中,醒來時人卻已不在那泣龍城內了。
無聲鳥吐納幾次,調息查身,一邊警惕四周,卻發現一切安然無恙,自己的身體無大礙,而周圍也沒有能夠威脅到自己的事物。
正當無聲鳥打算離開此地時,後頭卻突然傳來人聲。
“姐姐便想這麼快就走了嗎?”
赫然人聲,雖稚嫩,但也驚得無聲鳥一陣激靈,趕忙回頭望去。
卻見一名白衣女孩立在枝頭上,她外表及其清純可愛,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黑髮如雲,身形俏小,皮膚白皙如雪,好似人畜無害,一身白衣更是宛若天九仙女的裝扮,長大以後定是個傾國美人。
然而,此人絕非等閑之輩,能躲過無聲鳥的探查,悄無聲息地單腳立於樹枝尖頭,這番輕功與隱身能力足以說明她的武功很可能極為恐怖。
無聲鳥不會說話,只能一臉疑惑和防備地望着對方。
無聲鳥所遇女孩正是當初那名守城小張所遇到的女孩,也正是她告訴小張,泣龍城將有大變,應及時離開回家。
卻見女孩悄然一笑,樹枝尖頭穩不動,雙腳已離去浮空。
有道是:
白衣飄飄間,仙女落於地。
野草變芳草,冷風變暖風。
黑夜有明月,荒野有溫馨。
莫視年紀輕,怡倒眾人心。
好似仙女下凡的女孩,氣度不凡,檀口微張,櫻紅粉唇輕微彈,說道:
“吾名,嚴律。”
再道是:
皮囊是笑話,唯有內里真。
取得男人名,卻是女兒身。
壯志無雌雄,踩着眾生奴。
吾名為嚴律,強法平天地!
此女名為嚴律,正是當初寧道巧遇孫虎時所說之人,與那張天命齊名,亦是泣龍城變幕後黑手之一。
無聲鳥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遇到了怎樣的人物,只聽眼前女孩悅耳道:“姐姐根骨極佳,望着順眼,不如與我共事,忘卻那男人吧?”
無聲鳥聽聞,連連搖頭,筆畫手腳,表示自己要走。
嚴律一聲嘆氣,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強行挽留……只不過……”嚴律微笑間側過身體,露出身後一座金光人像。“只不過,那人處境兇險無比,你若要救他,沒點助力可不行啊。”
“此人像名為毒人像,正好與姐姐你的功夫相得映彰。”嚴律捂嘴咯咯笑道:“然而,我還是勸姐姐一句。別再管那男人了,你們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無聲鳥只一臉疑惑地望着嚴律,接過毒人像,拱手低頭作道謝,毫無猶豫地轉身離去。
嚴律在後無奈地搖了搖頭,只聽她嬌聲道:“可惜了……”
與此同時,龍皇大殿內。
燭檯燈火幽幽,李光天剛登基不久,身坐高台龍椅之上,底下只有三人跪拜。
跪拜人分別是無刃、石慧、孫虎三人。
只聽身坐皇椅的李光天厲聲道:“你們是說,李慶逃走了?”
孫虎上前躬身低頭謝罪道:“臣無能。”
李光天擺了擺手,道:“恕你無罪,李慶本就多狡猾,我猜他也沒那麼好抓到。”
說到此處,李光天不由得皺眉低聲道:“然而,更令我所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就這麼徹底地失了蹤,竟然沒利用自己三皇子的身份來進行最後的反擊,真是叫人意外。”
便在此刻,石慧上前道:“殿下,我這邊有消息,是關於那些跟李慶造反的人的。”
李光天哦了一聲,只道:“查到了,那就將這些人全部壓入死牢吧。削下頭顱懸於集市,以儆效尤。”
石慧微微一笑,卻道:“殿下行事太過剛猛了,這樣做的利益是最小的。”
李光天倒也不反駁,問道:“你可有何想法?”
石慧道:“這些反賊雖可惡,但還是有用的,臣以為非但不能虐待他們,還要給予一些好處。”
李光天等人皆是一驚。
只聽石慧緩緩道:“給予好處,我們有三個獲利點:其一,可拉攏這些反賊,獲得與李慶有關的情報。”
“其二,即使拉攏不了這些人,也能給暗中的李慶的人一個暗示:歸順李光天有好處。李慶人馬便會軍心動搖,面對我等追捕也不會歇斯底里地反抗,更能拉攏到未追捕到的人。化解李慶勢力。”
“其三,彰顯我主之胸懷,令其他貴族勢力紛紛投靠於我們。”
李光天聽罷,閉眼一笑,卻問道:“若是如此,那些人反而認為李光天是個孬種,反對他也不會有壞處,更是站到了李慶那邊,那可怎麼辦呢?”
石慧道:“殿下無須擔心。李慶勢小,無財無權,只有一張天下平等的口頭支票。而我等本就佔優勢,若要樹立威望,只需挑幾個硬骨頭以儆效尤便可,大部分人還是可以留下來的。”
李光天輕輕點頭道:“好,這事兒就交給你全權辦理吧。”
石慧低頭道:“臣領命。”
石慧、孫虎二人皆已彙報完畢,而接下來,便是無刃了。
“無刃,你的主子跟了李慶,可叫我如何是好?”李光天的語氣聽不出是責怪還是質問,又或者什麼都沒有,只是單純地在向無刃求問。
無刃心中微顫,只拱手道:“還請殿下先發兵救我明陽於水火……至於陳仁加入李慶一事,雖是事實,但只要李慶一倒,陳仁必會回歸我這邊。”
李光天冷哼一聲:“你有保證嗎?要我救敵方太子的國家?若是那個明陽太子回到國家,立馬與我作對怎麼辦呢?明陽雖是小國,但還是有點兵力的,我為何要幫敵人增強兵力?”
無刃啞口無言,他本來是這麼想的:吳烈是李慶的人,自己則加入李光天這邊。如此一來,龍殤政局無論是誰贏,陳仁最終都能獲得一位貴人的相助,明陽危機必能化解。
然而,無刃的算盤打的太好了,全然沒料到李慶撤退,政局變為兩位皇子互相對峙僵持,而明陽危機被一拖再拖,時間有限,已是陷入死局。
李光天高高在上,聲音恍若魔王親臨,直在無刃耳邊嗡嗡作響。
“無刃,你的小心思我們都知道了。念在你親手手刃恩師劍神,更是透露李慶無數重要情報,要我發兵救明陽可以,但是,你必須做出一個選擇——”
“要明陽,無陳仁。要陳仁,無明陽!”
面對李光天冷如九尺冰湖的目光,無刃身子顫抖不已,陳仁作為明陽太子,卻是跟着李慶走了。而李光天不可能讓他回到明陽舉兵幫助李慶這一大敵。
所以,若要解救明陽危機,陳仁必須死,而李光天會扶持誰再作為明陽國王或是直接吞併明陽,那都是無刃所無法左右的了。
君主、國家、人民,沉甸甸的選擇浮在無刃眼前,每一個都是那麼的沉重,那麼的令人心痛。
“請……給我一點時間。”
無刃擒住眼淚,咬碎銀牙低頭顫音道:“懇請殿下給我一點時日,我必尋回陳仁,將他帶到您面前,解除您心中憂慮。”
李光天虎目一閃,只冷冷道:“我等的起,明陽可等得起嗎?你的國家和人民,還能在狼漠的鐵蹄下撐多久?”
無刃埋頭無言,只聽聞粗重的喘氣聲。
許久,李光天沉聲道:“半個月。”
只有半個月的時間。
無刃含淚道:“多謝殿下。”
陳仁啊,你究竟在哪裡呢?
沉沉黑夜,不見月光,心緒狂亂間,好似萬人正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