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石武武艺盖世,半个时辰未到,三万农兵便已被杀至大半,死尸一直从皇宫门口铺垫到泣龙城城门底下,足足有浮尸三百里,暴雨之下血流成河。其景象之壮观,令一旁的陈仁叹为观止。

华竹戴着一副无脸面具,陈仁不知道这位前辈是怎么想的,却只听此人淡淡道:“陈公子,你接下来想看谁之间的决战呢?”

陈仁咦了一声,便知华竹是要带自己转移目的地了,却不知华竹何出此言,就问道:“前辈是指?”

华竹道:“武神之争,二皇交锋。石武对剑神,李庆对李光天。这两对人的胜负便足以决定接下来的战局了。我拿不定主意,只好请陈公子帮我选一下,等会儿到底是要去哪一边。”

陈仁听后与无声鸟相互对视了一眼。按理来说,从石武所展现出的武力来看,剑神与石武之间的对决无疑可以决定这场战局的走向。但听华竹的意思,李庆与李光天二人也要单独对决,而且也同样至关重要,却不知这其中的道理。

陈仁低头沉吟了一声,最后选择道:“还是去……观摩武神之争吧。”

华竹倒也不反对,用力地点了点头:“好……正好……反正首领那边应该是大局已定了,确实……应该操心的还是石武这边。”

话音刚落,大手便向陈仁和无声鸟伸来。

“欸?欸!”陈仁大惊失色,顿时回想起了刚才同无声鸟皮肤相亲的感受,不由得一阵手忙脚乱,却来不及躲过华竹的那只巨手。

“走!”华竹轻轻松松地单手提着陈仁与无声鸟二人向远处跃去。

华竹掌心的一股吸力稳稳地将陈仁与无声鸟绑定在一起,令陈仁与无声鸟又体验了一番快要爆体而亡的感觉。却不知这是不是华竹有意而为之的了。

镜头切换到石武这里,他一路杀至城门脚底下,接着又杀回了泣龙城中央,来到一处空旷的十字路口中心。

一位清瘦的老人挡在了这位护国公的面前。

说是老人,但挡道者满头乌发亮丽,皮肤似婴儿般白皙红润,呼吸沉稳,脚步扎实,一袭干练的灰装。对比起白须长飘、满目冷淡的石武,这位老人则更加的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挡道者,正是剑神——方洛。

一道惊雷落下,将路口中心变为白昼,积水成镜,好似时间暂停般,雨水停落在半空中,宛如淌过油纸伞似的丝绸顺滑地从两位老者的身体边滑落,未打湿他们的一件衣裳。

轰隆一声,迟来的雷声响起,白昼重新归于黑夜,滞留的雨珠们顿时落入道路积水中,混合着鲜血的积水此刻已蔓延至两位老人的小腿处,但丝毫不影响他们走动。

石武问:“怎么不等我把所有农兵都给杀光,你再出来与我决战?”

方洛答:“对付你,用不了这么大的代价。”

这是二人的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交流,却也将是最后一次。

士兵们赶到了这里,却不敢插手。残余的农兵们集结起来,站在了方洛的身后。陈仁和无声鸟在华竹的带领下躲在了暗处观察。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期待着这两位绝世高手间的对决。

而另一边,当众人都来围观武神之争时,在泣龙城的另一块空地上,一场孤独的对决也正在进行着。

李光天如约而至,他换了身金龙黄袍,背负着足足有十二尺长的灭龙刀,一步又一步地在泥泞的道路上负重前行。重达百斤的灭龙刀其形状如同普通的双手大刀一般,刀面暗淡无光,好似纯黑,又像是一团焦炭色,在这暴动雨夜更显高冷孤寂。据说,自从千年前龙殇祖先用它斩杀过黑龙之后,就无人能再发挥出它真正的神威,有人说它已经死了,也有人说它其实正在等待着一名新主人。

李光天的尽头,站的是另一个人,一个与他截然相反的人。那人身高七尺半,穿着一身灰黑长衫,身边则尽是些闪闪发光的人像。

金光人像,屠龙传说。

龙殇百年前遗失的神器——十二金人像。如今,竟被李庆在外找到了。

且看这些人像或站、或立、或坐、或跪、或躺、或卧、或斜、或正、或倒、或仰、或前、或背,金光闪闪,姿势形态各不相同,好似夜里火中金,反射出烈火的金光,在这片暴雨中照耀出一方光明。

难怪李庆自信满满,李光天发挥不出灭龙刀的真正威力,而自己又持有神器威力。这一战,确实是李光天必败无疑了。

且听李庆冷笑道:“为什么不把你的那些随从侍卫一起带过来呢?就凭你一人,也想对抗神器之威?还是说,你认为十二金人像还比不过你背上背着的那把千年沉睡大刀?”

李光天默默无言,他解下背上巨刃,重重地插入了地上,霎时水花四溅,地板崩裂,雨水止不住地朝裂缝中涌入。

即使没有神力,灭龙刀依旧是一把举世无双的大杀器。却看李光天双手握住缠布刀柄,大喝一声,用力提起,雨珠乱蹦,积水被劈,地面一道深痕裂开,水流涌入,竟形成了一道小型瀑布。而灭龙刀刃,则已对准了李庆。

李光天扎起马步,双手青筋暴起,真气迅速游走,内力沉淀丹田,白烟环顶,憋劲红脸,看上去单是举起灭龙刀便已到达极限,好似摇摇欲坠,一碰就倒。

李庆也不再多言,他环抱双手,低头孤立在雨水中,双目合闭,魂魄出窍,与那十二金人像相连,开始操控他们与李光天进行最后的决战。

二人便在这儿雨夜相互对峙着,却不知不远处,一座王侯府巷的古宅内。一口枯井底下,因为雨水而渐渐上涌井水。井水甚至蔓延到枯井上头汨汨冒出,咕噜咕噜地不断朝外喷出井水,或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吧,这些井水宛如黑墨般,漆黑无比,又好像有点粘稠,不断地溢出、喷涌。

这座古宅便是李正的藏身之处,而此时冒着黑水的枯井,亦是他跌落之地。

忽然,一柄黝黑的剑刃从喷涌的黑水中伸了出来,好似亡魂正在从地狱里爬出来般。

又是一道惊雷,又是一阵白昼,唯有井水依旧如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