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声渐渐远去了，同样远去的还有风声和水声。
真静啊，死亡就是这样一种感觉么？
逆光的浓雾朦朦胧胧的幻化出了她的脸，他想伸一伸手，可是他做不到。
我来找你了。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彼此间的呼吸清晰可闻。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她猛地跳起，生气地跺着脚，小鼻子里发出小猪一样的哼声。事实证明以她活泼的性格是不可能安静下来的。
“你欺负我！”她恶狠狠地对他说，他吓了一跳，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我罚你陪我出去玩！哼！”
然后都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的手往殿外跑去。
“可是外面在下雨啊……”他小心翼翼的说。
“我不管！”她蛮横地跺脚。
推开深灰色的金属巨门，天是灰的，地也是灰的。漫天的雨水化作丝线把天与地缝合在一起。她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怔怔地看着雨幕。
“你说这雨是天的眼泪吗？如果是，天为什么要哭呢？她是感受到了谁的悲伤了吗？”她问他。
他回答不了她的问题，但是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有意无意的为她挡下那些飞溅的雨水。
“已经六个周天了，雨一直的下。”她对他说，却更像是自言自语。“为什么这么悲伤，一点希望也不给予人……我还能看见阳光么？”
“会的，这雨一定会停的！”话一说出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脸庞更是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她回过头来，讶异的目光对上了他的眼睛，他的脸更红了，但是他并没有低下头，用坚定的目光迎了上去，眼瞳深处似乎藏着一簇无形的火焰。
“嘻嘻。”她被他认真的表情逗笑了，伸出手去捏他的脸。“相信你啦。呐，我们说好，雨停了我们就去六仪苑玩，然后你要给我摘四十九朵煌月花，四十九朵璃火花，四十九朵碧心连……我还要一颗天青果！”
“唔唔……”他含糊的抗议，一张俊脸依然是红扑扑的。她肆意的揉着他的脸，笑靥如花。她是最喜欢看到他红着脸的样子了。
“嗯，作为回报……”她用手抵着下颌，装做一副沉思的样子。“我就允许你牵我的手！”她得意地笑了，如百花嫣然。
“明明每次都是你先牵我的手。”他小声嗫嚅，声音小得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说出这句话来。他只好顶着通红的脸，把目光移向一边，不去看她灿烂的笑脸。
“嘻嘻。现在本小姐心情好，就赏你一支舞吧。”她被他的神态逗乐了，笑嘻嘻地说。
说跳就跳，她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准备。素手一挥便是缤纷的蝴蝶，藕足轻摇就是迷离的舞步。然而并不是没有伴乐，清越的歌声从她的唇中吐出，盘绕着她美幻的舞姿，缓缓地在天地间回荡。那些音符是说不出的声音，他们只能存在于远古的歌谣中，而这些歌谣被所有智慧种族尊称为蛮歌。
她记得阿伽警告过她，绝不能在九冥宫以外的地方唱出星蛮歌，但是这个理由还不足以阻止她此刻的兴致。她忘我的舞蹈着，踏着梦幻的舞步，旋转灰与雨的天地；舞着婀娜的身姿，诉说光与影的缠绵；唱着远古的歌谣，聆听星与月的呼唤。她的舞姿越来越缥缈，她的歌声也越来越悠扬，如谪居人间的仙子，还有那遗落九天的呢喃。
他看痴了，连背上那永不停歇的痛楚也消灭了似的。他觉得时空好像变慢了，淅淅的雨声渐渐的离他远去直至再无声息，只剩下清越的歌声在天地间流淌，泛漾，回荡起冥冥的呼唤。他感觉到了这支舞与以往的不同，她的舞姿更迷离些了，而周围的时空真的像是凝固了一样。没有一滴雨从空中坠下，只有悠扬的歌声和那若有若无的呼唤。但那些对他来说根本是不重要的，在他眼里，只有一人，一舞，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我漂亮吗？”她蓦地飘到他的眼前，嫣然一笑，吐气若兰。奇异的是她的这句话并没有影响到蛮歌的袀律，似乎这句话原本就是镶嵌在这首歌里的，完美无瑕，浑然天成。
“漂，漂……亮。”他被她醉人的体香一熏，一张俊脸瞬间就变得血红，但没等他把漂亮这两个字说完她就已经飘然远去，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她继续舞动着，歌声渐渐变得激昂起来。她的舞姿也更加美丽虚幻，似乎她是一只脚踏在虚空舞蹈一样。最梦幻的时刻已经到来。她舞动着，忽而疾如风，忽而柔于水，忽而飞落云端，忽而盘翔长空，忽而明媚如春，忽而又白灵胜雪。静与动，升与落，媚与清，她将种种极端的美丽化于一身而毫无坚涩。她俯身亲吻掌心的花瓣，她挥袖追逐梦乡的羽蝶。每一个动作都完美的诠释了她的美丽，无与伦比。
不知是否是她停止了歌唱，歌声在此刻已经不存在了，但是歌的旋律却没有停止，那是不属于耳而属于灵的音律。因为如此绝美的舞蹈是不能没有伴奏的，于是歌的灵魂依然依偎着她飞舞的裙裾。那声音是真实存在的，她是蛮歌的余音，是从遥远处荡漾起的回应，也是一直都在的那冥冥中的呼唤。那是真正的远古之歌，玄妙奥伟，可即使如此它也心甘情愿成为她的伴曲。那无声的歌谣幻化为亿万细流，静静流淌着，穿透雨幕，触上雨滴，溅起了层层波纹，莫名的阻碍随之凝成，束缚着雨水的坠落，不仅是雨水，似乎时空也在波纹中凝滞，原本压抑的乌云此时安静得像是一幅墨画一般。那是属于静默的魔咒，那是安谧的梦境，那是一颗石子，坠入一泓湖水，涟漪泛过，平滑如镜。
雨是真的停止了，那并不只是他的幻觉，她们一滴一滴的凝固在空中，晶莹剔透的，幻着莫名计却凝实的光华，那光华交叠着，舞动着，摇曳如星光之焰，缥缈似水晶之梦。那哪里是什么光华，分明是所映着的她舞动的身姿啊！
一点一滴，一千一亿，如繁星无数，温暖的光充盈在原本阴沉的世界。那是万千红裙的虚影，化做焰心，点亮了全世界的雨珠。化做星海，映亮了整个世界。
做为天幕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漆黑如墨，竟生得像是夜空一般，只不过所有的星辰都坠下了夜空，被无形的力量托着在空中熠熠生辉。漆黑的天幕被群星的光芒照耀竟开始翻涌起来，似乎是星光化作巨手刺入其中，搅动着黑暗，要将天幕撕开一般！
他的身子忽然颤动了一丝，脑海中有如闪电划过，神经的剧痛和强烈的危机感唤醒了他的心神。他运起全身的气力却骇然发现不能移动分毫，无形的力量禁锢了他的身体。但那并不是外界的压力，那是静默的规则，因为在此刻时间已经停止！
他眼睛的余光瞥见了诡异翻涌着的天空，那是他感到恐惧的源头。如墨的天幕中似乎隐藏着无数恶魔，此刻他们在光辉下现了形。他们翻腾着，嘶吼着，将敢于渗入天幕的光芒咬成粉碎，而在深处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混蛋！”他在脑海中呐喊，狰狞的青筋居然突破静默的规则在他的皮肤下浮现，随后细密的脉络在皮肤上清晰起来，转眼间便便变成细密的蓝色鳞片，浑身的衣物瞬间报废。
“给我动！”他红着眼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嘶吼。细小的血珠从鳞片下渗出，他的样子更显得可怖，但他的脚却终于迈出了艰难却坚定的第一步。
既然迈出了第一步他就绝对不会停下，几乎是在第一步落下的瞬间他就迈出了第二步，接着是第三步第四步。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只能凭着那一股强行运转的气血走下去。那怕缓上半分，等待他的也只有崩溃。
但是代价也是很明显的。他全身的骨骼都随着他一步一步的踏下刺耳的尖叫起来，强烈的撕裂感刺激着他的神经，似乎再踏下一步就是血肉分离。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巨大的伤口横贯了他的脊背，隐约见骨，但伤口中却诡异的只是渗出了少量鲜血――他的血管已经枯竭，所有的血液都被他压入了自己的肌肉中！
三步，两步，一步。他终于将乎探入了那一团舞光之中，稳稳的印上了她的背。飘渺的舞姿终于凝实起来。星光破碎，弦律远去，黑暗回归深渊，一缕红芒不甘地挣出黑暗随即又随黑暗隐去。世界依然下着雨，乌云依然笼罩着天空，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
他双腿一软几乎倒下，但终究还是接住了她纤柔的身体。他半跪于地，轻柔地抚顺她的黑发，露出了她苍白如纸的面容。毫不犹豫地，他咬破自己的指肚，殷红的血染红了她青白的唇，她的身躯显得格外的纤弱。
在时空回复正常的瞬间他就隐去了全身的龙鳞，浑身的鲜血也随之消失的一干二净。在他背上那处可怕的伤口处，裂开的肌肉诡异蠕动着相互靠拢，隐约可见天蓝色的光华流转，一眨眼便只剩一道宽长的疤痕。惊人的恢复也同样在他的体内进行，错位的骨骼回归原位，扭曲的肌肉重新松弛，血液也流回了血管之中。他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安静的男孩，除了脸色有些苍白，浑身赤裸外。
他可没有在女孩子面前裸体的胆子，一抹光芒从他胸前的项链上一闪而过，那是他身上唯一的饰品，坠着一块长满暗红色血丝的不规则晶体，链子上镶着几块迷你水晶和银色石头。一片六菱形的黑色甲片随之出现，印在了他的胸前，在接触他皮肤的瞬间便从边缘长出了六块一模一样的黑色甲片，眨眼间便覆盖了他的全身，膨胀成了一副黑色甲胄。
在他鲜血的滋润下她的脸庞终于有了一抹血色，但他的手却忽然一抖，嫣红的血梅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开放，可她却浑然不知。
她望着天，眼瞳里赢着乌云的影，看不见一丝光亮，空洞而又绝望。他觉得自己的心猛然一痛，倒不是针扎那样，而是直接撞上了锋利的刀尖。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关切的目光，她也望向他，柔美的手抚上了他的肩最后轻轻触上了他的伤口。他忍住了疼，但滴血的手指却禁不住一颤。
“我真的好没用，说好会保护你的。”她推开他滴血的手，声音轻柔的像是不含一丝力气。“但是每一次都是让你受伤，明明我已经发过誓了，我要保护我亲爱的鳞弟弟不受一丝伤害的……为什么，你不是答应我不在受伤的吗？”
“我也发过誓，我要保护你的。”他的眼里放出坚定的光，这般深情的话破天荒的没让他脸红。
她对上他坚定的眼神。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严肃刚毅，浑身都发出耀眼的光，一层水雾瞬间就笼罩了她的世界。
“为什么？”她喃喃道。
“因为你是我的……姐姐。”他语气别扭，脸上的刚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微红的俊脸。她总是自诩为他的姐姐，但他从来没有承认这一称呼。他可以让她把自己打扮成女官的样子，但却从未在她的威逼利诱下叫出“姐姐”这个词。他并不真的如他的外表那样好欺负。
她环住他的腰，把自己的脸埋进他的胸膛，不让他看见自己不争气的眼泪，可是抽泣声却没法不让他知道。
他的右手探进她的发间，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一只受伤的小猫。“哭出来吧，等雨水落尽，总会有阳光的。”
她终于放声哭泣起来，几天来压抑的情绪和心中的苦楚都毫无保留的在他的胸膛上释放。泪水在她绝美的脸上肆意流淌，是那么的柔弱。
他忽然有一股把她推开然后拔腿就跑的冲动，因为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与她的紧密接触，柔若无骨的身躯整个的挂在他的身上，强烈的异样感和少女的体香刺激得他全身都在轻微颤抖。更糟糕的是她抱得太紧了，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可以责备的过错，反正就是抱得死死的不能再紧了。于是身体感受到的美好柔软和惊人的弹力理所当然的点燃了他的身体，然而幸运也是不幸的是——他的精神也随之崩溃了。
他并不是没有抱过她，而且这句话应该调换一下主语。因为她是太喜欢看他红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了，而把他扑进怀里则是他屡试不爽的绝招。然而即使他已经有了相当的经历，但这一次的拥抱实在是太过亲密了，怎么看都是英雄救美后美人献身的经典桥段，当然如果把背景换为花海就更完美了，不过两位当事人都没空在意这些细节。
“我是不是很任性？”她抽泣着说，“可是我只是想许个愿而已，为什么只有绝望的黑，连一缕光也不给以人？我只是想许个愿而已，为什么连这样的愿望都不能实现，为什么……”
“哈……哦。”他这个应该不算回答……
“啊，你！”她终于发觉了他的异常，红着脸慌忙撑起身子脱离了他的怀抱。
似乎是依恋那份温软美好的触感，又可能是因为莫名空虚的感觉，他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想要挽留，但只有一缕柔丝从指间滑落。
他默默地站起身，看着她的背影，残存的体香还未散去，温软美好的触感依旧充斥着他的心神。那是一辈子也无法忘却的触动，只是一次，他便迷恋上了那份温软。
沉默着。天地间只有只有雨珠坠裂的声音。她看着雨，他看着她。
“今天的雨也不会停，对吗？”她轻轻地说。
“呃……哦……嗯。”即使是只有三个无太多意义的语气词他也用去了不少时间。看来他的脑袋还未从刚才的重创中恢复过来。
“果然是这样呢，连鳞也是这样认为的……其实我自己也明白……什么啊，明明就是我自己预言到的……可是，可是就是忍不住想许个愿，无论愿望能不能实现都没有关系，只要让我许个愿就好了啊。可为什么连唱了‘祈明’都没有用？我只要一缕光，许个愿就行了啊……”她说着说着声音里又带上了哭腔。
“其实我都明白,”她挥去泪水做出一个笑容，“我知道宿命，也知道这雨是不会停的。好了决定了，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任性的傻事了。还有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再因为我受伤了，我可是会心疼的哦。”
他看着她眼角的泪水，脑海里的绮念消散的一干二净。胸中压抑着什么东西，像是一口气或是一句话。
“对了，你知道我的宿命之地是哪里吗？是永堕之瀑呢，那个以绝望为名的深渊。阿伽说歌蛮者死后会在宿命之地停留七天，在那里唱上七天的蛮歌。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会来听吗？”
他的脑海似乎是一片空白，又似乎有着无尽的思绪闪动，因为速度过快而抓不住影子。隐约着，似乎有什么声音在脑海中回荡，他像是溺水者发现了稻草一样倾力感知着那个声音。那个模糊，遥远的声音，在他的努力下渐渐清晰起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直至占据他的整个脑海——他听清楚了那个声音。
“娜，许个愿吧。”他说。
她惊异地看向了他，她从未听过他这样的语气，也从未听过任何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那是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其中蕴含的信念透露着掌控天下的霸道。让人错以为那不是一句话语，而是世界的规则。
“就许让天空放晴的愿望吧，这可是只有在雨天才能许的愿望哦。”
依旧是平淡的不容拒绝的语气，明明是请求但怎么听都像是命令一样。可那并没有让她产生一点别扭的感觉。因为她正看着他的眼。那是一双好看的眼睛。一环白玉，一环蓝晶，一点夜空，温柔地看着她，一点也没有平时的忸怩，一点也不带其他杂念。那是神也无法企及的魔力，只是一眼，她原本死寂的心刹那间充满了温暖。
“相信我。”男孩修长的手指温柔地覆盖在沾着泪水的眼上，在女孩的耳边轻语。
她温顺地闭上了眼睛。虽然她不相信那么离谱的事，但男孩的话语里充满了魔力，让她不由地归顺于他的霸道之下。
天是什么？如果说地是生灵的母亲，那么天就是神的起源吧。
下一刻，她听见了风的声音。
不是冷冽的寒风，不是湿冷的潮风，是很温柔地风，牵起她的裙裾，拂过她的发梢，拭去她的泪痕，如水般的温柔洒在了她的脸颊，驱散了寒冷的湿气，带着芬芳的问候。
他拿开了手。“愿望实现了呢。”
她睁开眼睛，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即使再绝望她也不曾流泪，但此刻眼泪却如此的不争气。
那是，巨大豁口贯穿天幕，似乎有一把无形的巨剑将乌云从中斩开，撕裂天幕。灰暗和光明的对比是那么的强烈，乌云如裂帛一样退散，风的巨剑，把阳光与温暖带回了世界。原本支配天地的阴雨，现在就如一块破布一样孱弱无力。
她又闭上了眼睛，满心的喜悦即使是满脸的泪水也遮掩不住。他轻轻的呼了一口气，脸上挂起了得意的微笑。
她睁开眼睛，看着他，或者是过于喜悦的原因莹润的脸上挂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红晕。对上她的目光，他的心脏突然猛地一蹦。
也许是因为有水雾的缘故她的眼睛显得格外好看吧。他给自己解释，但即使这样他依然无法从慌张的情绪中摆脱出来。
“呐，想知道我许的是什么愿吗？”她又恢复了活泼的性子，“过来，我可以告诉你哟~”
她勾勾食指，示意他附耳来听。他犹豫着对别人的秘密好奇是不对的，但身体却不争气的靠了上去，不自然的血色随之附着在他的侧脸上。
她抿嘴一笑，用手围住他的耳廓，舔了舔嘴唇，吐气如兰。“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哦~”
他的脸瞬间便殷虹得快滴出水血来，好像刚才失去那么多血液的根本不是他似的。她却是得意般咯咯咯的笑着。
“好啦，好啦。”她牵住他的双手，“看着我……”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却看见一对紧闭着的眼睛，温软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上，而嘴唇好像是被什么温润柔软的东西堵住了一样——那是她的唇。
她扭过身子，脸上破天荒的带上的两朵红云，背对着如遭雷击的他。
“好了，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了，你要是敢跑，哼，我就……你就一辈子也别想知道我许的是什么愿！”像是为了掩饰什么
，她故意提高了声量。
她侧过脸小心的一瞥，发现他还在那里呆着不动，并没有像平常那样落荒而逃。虽然她对他呆滞的反应非常不满，但心里的高兴却一跳一跳的好像要跃出胸口似的。
一般情况下如果她玩的太过火了的话他是绝对会夺路而奔的，但这次却不一样。因为虽然他下意识地对身体下达了逃跑的指令但身体却头一次不听使唤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残留的触感与余温，那是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味道，像是露水的味道却又带着丝丝醉人的香甜，其中温软的触感更是潜入了他的心里，搅拌着羞涩的情绪，发酵成从来没有过的悸动。
他有些慌了，因为他的身体不再听从他的命令，他更是不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剧烈的心跳给他施加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他觉得自己还不赶快逃离就要爆炸了。但是他挪不开步子，激烈的情绪麻痹了他的身体，他能感受得到，他的身体沉醉了。
这就是吻吗。难怪那么多人喜欢。他用剩余不多的意识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将手抚在胸部，在确定心跳和呼吸已经略微平静了之后转过身去，但眼前的状况却让她的心脏一下就跳跃了最高峰，白皙的脸上腾起妖艳的红云，身体也随着情绪的震荡而微微颤抖着。
“不许舔！”她对着他大吼，双手拽着裙皱尽可能使自己不过于失态，而后者正探出舌尖，看样子是想品尝一下残香。
“啊？”他被吓了一跳，样子像极了突然被人踩中尾巴的偷吃的小猫，然后略一抬头便看见她羞怒的样子，他瞬间意识到了自己是在做何等糟糕的事情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羞愧的无地自容，低下头不敢看她的脸，语调都在颤抖。
其实这并不是他的错，他压根没有再尝尝余香的想法，单单是一个吻就已经让他完全无法招架了，是他的身体擅自做出那样可恶的行为，他的身体不受他的控制——可是这样的解释连他自己都不信。
她看着他在寻找着缝隙想要钻进去的模样既气得牙痒痒又不禁觉得好笑。她跺了跺脚，语气里满是不高兴：“笨蛋鳞！再不过来我就不告诉你了！”
他犹豫了下，还是低着头不敢动。
“过来！”
迫于她的淫威，他只有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仍然不敢将头抬起来，直到感受到了自己与她那近得要命的距离。
伴随着耳畔和脸颊的发热，她的吐息全被他的寒毛感受到了，他的心脏跳动的越来越有力，当然他也更加不敢抬起头来了。
他能听见的只有心跳声，呼吸的芬芳不断抨击着心脏，让它越来越不满足于胸膛的束缚。噗通，噗通，只有心跳声，一个是他的，一个是她的。
“偏不告诉你。”她说。
等到他抬起头，阳光下哪里还有她的影子。他深呼吸一次，实在搞不懂这是要闹哪样啊。
黑暗中，少女蹲在冰冷的巨柱的阴影里，铜柱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脸庞，她双手捂着胸口，静静的一动不动，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我知道我很笨。”
“别说话！”
“从风来的那一天起就一直这样了。可是我以为，你不会嫌弃……放下我吧。”
“不！”
“其实你没变呢……知道我那天许的是什么愿吗？”
“我知道。”
“那我要你永远欠我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