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治和阿秋驱车回家,竹治的心情很好,一路上哼着歌,还是当时那个充满了情爱的露骨语调。

非常难得的,他在路上还与阿秋搭话聊天:“你知道古代有一个典故,叫做高山流水吗?”

阿秋很仔细的想了想,她不知道,但她还是决定强撑下去:“嗯。”

“我觉得我跟她,很有点伯牙与钟子期的意味。”竹治有些得意,这种得意是发自内心的:“我觉得她像是我的知己。”

前半段阿秋没听懂,但知己那两个字阿秋听懂了。这让阿秋的手紧紧的揪住了自己的女仆裙。

“她现在是地图测绘员助理,这个工作不怎么样,工资很低,还老受别人欺负。你能想象吗?她以前眼睛不好,她的上司还让她出差。”竹治对原濑的经历侃侃而谈:“她很有趣,也很聪明,不应该只替别人跑腿。”

“嗯。”阿秋把头埋了下来,但竹治并没有注意到。

“我没有选上护卫队长,但升级成了警监,我可以让她来当我的助理。”竹治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这个主意要与他身边的熟人分享:“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吗?”阿秋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在开车的竹治的侧脸。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速度上升,呼吸急促,手指几乎把精心缝制的裙摆给撕烂。她想了很久,终于决定开口说出她自己的感受。她觉得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多半是想攀附权贵,她那副刻薄的长相就是最好的证明。固然她有一双充满感情的大眼睛,但那不正是一个爱遮掩自己的贱人固有的表情吗?她身为竹治最亲密的人,有义务为竹治驱散身边所有意图不轨的女人。

阿秋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开口:“我觉得……”

“我觉得这样很好。”竹治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带着笑开口。

阿秋愣住了,她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这样被轻蔑的打断。

竹治还继续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理解我的人,阿秋,你知道我有多喜欢她吗?”

竹治回到家,连跑带跳的上了楼。

他的父亲与他长谈,同意了他不在与金夫人发生亲密关系,但他让竹治跟金夫人保持正当的友谊,这种折中被竹治欣然接受。

竹治一整晚都非常高兴,他早早的上床入睡,为第二天的新生活做准备。而阿秋则根本无法睡着,她从床上起来,打开了房门,决定出门散散心。

竹治需要一个女人去理解他,这一点阿秋知道,但阿秋在这之前一直认为那个人是她自己,怎么会是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她一定是把竹治给迷惑了。

听说她的父亲还是战犯,天啊,战犯!

她一定是从她父亲那里学来的把戏。

阿秋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走,她满脑子都是原濑那副故作无辜的面孔。她为什么在医院?听说她朋友出车祸了?那辆车怎么没撞死她呢?阿秋满脑子胡思乱想,她的手指终于把裙摆给撕烂了。

此时正是午夜十二点,是一个容易发生奇迹,也容易遇见奇迹的时间。

她转过熟悉的街角,这里按理来说是一片荒地。战争时期这一带实际上是个监牢,战争结束之后觉得高级街区有监狱实在是太有伤风化,就拆的一干二净,还故意铺上了绿植变成了一小片绿化草坪。

可阿秋今天抬起头,却发现面前矗立着一个建筑物。

一个破败的老旧建筑物,看不出是什么,只有一个斑驳了一半的牌匾挂在上面,上头是一串看不懂的英文。

我走错路了吗?阿秋心想。她左顾右盼,确认了自己的路没有走错,她清楚的记得上礼拜这上头还什么都没有。

但无论如何,她鬼使神差的推开了那扇老旧的大门。

大门打开了,里头是个图书馆。

一排排的书柜上放着各种文字的各种书籍,几乎都是阿秋看不懂的文字。她往里走,发现里头一个人都没有,走到了尽头,才看见里面站着一个穿着古典裙子,梳着夸张发型的女性。

“呀,有客人。”那个女性看见阿秋来,分外热情的走了过来:“看来您有心事。”

“有。”面对陌生人,阿秋坦承了自己的情绪:“不过这是哪儿?这里不是荒地吗?”

“如您所见,这是个图书馆。”面对这个问题,女人巧妙的回避了过去:“我叫卡希尔,是这里的图书管理员,但这儿跟平时的图书馆不一样。现在时间有点晚了,我就长话短说,您有什么心愿吗?”

“心愿?”阿秋冷冷笑了一声:“我想杀掉一个人算吗?”

“这恐怕做不到,我只能改变您本身,改变不了其他人。”卡希尔还是笑意盈盈。

“那算了。”阿秋觉得这个叫卡希尔的人多半是在拿她找乐子,转身要走。但卡希尔拉住了她的手:“我保证百试百灵,你真的不想夺回你的竹治吗?”

这句话像是蛊,种在了阿秋的心底。她有些防备的从卡希尔的手里挣脱,疑惑的询问:“你怎么知道?”

“请许愿吧。”卡希尔还是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什么心愿都可以。”

阿秋的确心动了,但她觉得面前这个女人问题一定很大:“许愿有条件吗?”

“聪明人!”卡希尔赞叹道:“很少有人会问我这个问题。的确有条件。如果你许下心愿,你就会拥有一种与心愿有关的能力,并成为‘观测者’。”

“观测者?”阿秋问。

“一种称呼,你可以把它当成一种身份证明。”卡希尔解释道。:“观测者大概有十二个……或者更多或者更少,这个我也说不准。你要做的,就是聪明的利用我给你的能力,把其他观测者都杀掉。最后,只有一个人会获胜。”

“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阿秋皱起了眉头。

卡希尔微微笑了:“聪明人的特别剧透:上一个观测者,名字叫原濑。”

阿秋也笑了起来,她突然觉得身体热血沸腾:“我许愿,我要成为世界上最了解竹治的人。那我的能力是什么呢?”

卡希尔想了想,她将手放在了阿秋的头顶,阿秋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一阵轻盈,头开始微微的眩晕,卡希尔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从现在开始,你会拥有能够理解世界一切人的能力,你会读懂他们的心里话,不管他们说什么,他们的内心在你面前都会无所遁形。”

“——我称之为,【倾听】。”

另一边。

青龙区警察署的下阶警员安吉在睡梦中被电话铃声惊醒。

电话通知他没有选上正式警员,因此他的灰色户籍也没能得到更改。局长在电话中亲自向他致歉,并让他在下一次备选中继续努力。

但安吉知道,下一次备选是在两年之后,而备选只针对三十岁以下的警员。

而他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

这个夜晚,他也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