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有点渴了……稍微停一下吧。
双手撑在书桌上用力支起自己的身体，随即感觉到腰部传来的阵阵酸痛，绷直的双手不自制的轻微颤抖，脖颈上的头颅远过想象的沉重……
“哈……”站起身来后长出一口气，靠在墙边总算能得一时喘息。
累惨了？嘛，倒也没真到那种程度，只不过是长时间保持同一个不太端正的姿势总归有点不堪负担。
毕竟是身体状况堪忧的家里蹲嘛。
把身体的重量都依托在墙上也就轻松多了，高昂着的头抵在墙边，望着天花板墙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露出的诡秘花纹，一边食指在墙面上反复轻点。理一理思路，稍作停顿的时候，任谁都会由诸如此类的怪癖吧？
稍微有点不妙不是吗？已经卡在这里挺久的了，重写都是第六次了。但是归根结底……只能怪自己这方面的知识不足是吗……所谓思想是一种流动的，动态的东西，像是河流湖泊中的水，只有不断运动，交汇才能够衍生出新的事物，否则就如同死水一般毫无生机。闭门造车这样的，果然也有很多没法解决的问题。
话虽如此，有时候需要的只是一时的灵感罢了。并非是不处于你的知识范围内，只是你还没有意识到它潜藏在你潜意识的何处……也有这样的情况。怎么？仔细从客观旁人的角度分析，是不是觉得这种看似随意而成的事情其实有时候也大大的有迹可循？嘛，其实我自己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根本不会想这些问题就是了。
“呼。”
深呼吸之后，让自己的身体缓缓离开墙边，腰部的重负感减轻了不少，虽说目眩感反而因为摆脱了注意力的高度集中而明确起来了……嘛，去客厅倒杯水吧。
回到房间，放下水杯，面对在黑夜中散发出单薄光亮的显示屏稍微有些发呆。嘛，虽说已经卡了很久，却也实在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要何以为继。话说现在什么时候了……
“你这家伙……这个时间在搞些什么啊？”
“唔。”
若灵啊，还没睡吗？是被我吵醒了吗？虽说某些方面的行为出格，但是总的来说这家伙可是个健康哥，嘛，当然这也是为了勾搭妹子的便利。
我随意的摆了摆手，虽然刚刚喝了些水，但口内还是很快又感觉干渴了，尽量少说些话。
“如你所见。”
“喂喂，”他靠近过来，“小说还在写啊？”
“并不是还在写……而是从来没……嘛，反正都一样。”虽然想说明一下，但是想起了前段时间和某人的对话，总觉得无所谓了。面对和一件事毫无相关的人强烈主张自己的行为，徒劳的自我满足是吗。
“哎——好像和当时不是一本啊。”
“嘛，毕竟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我吵醒你了吗？抱歉。”
“啊，没有，和别人发信息到现在，虽说已经两点了，但总有点停不下来。”
两点的话……还有些时间是吗。
“是吗，那我就不打扰了。”
“喂喂，太冷淡了吧，我这不是结束了才有空出来的吗？再说了也不能让女孩子在这个时间熬夜下去了。”
“恩——花哨妹？”
“嘛，是这么一回事了。”
“说的也是，眼镜娘的话感觉不会做这种事，不管是从家教的角度，还是从矜持的角度。”
“你这不是很明白吗？”闭上一只眼睛咧嘴一笑，看上去一派轻松的若灵。
那个时候表露出对花哨妹的感激……至少不是一时兴起是吗。
“那边处理的怎么样？应该不会突然暴毙吧？”
“嘛，如你所见，和肖于馨进展顺利，诺依婉的话不是那种会很主动的人呢，所以也不至于闹僵什么。”
“那可就真是太好了。”
“雨荒也能安心投入写作了呢！”
“喂喂……”写作什么的……还远远不是能说的那么好听的程度。
“喉咙渴了吧，我给你倒杯茶吧。”
“啊……水就好。”
本来没打算接受这种照顾，但是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拿走了我的水杯，好像也没有什么刻意要去拒绝的理由……
“喂喂，不懂享受的家伙，茶可是养生和风雅的瑰宝。”
“没那个必要……反正我既不懂风雅，也品不出好坏，只是单纯觉得苦涩罢了。”
“好了，好了，就当奉陪我就是了。”
“啊……”虽然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若灵已经走出房间了。
……
动作轻盈的提起茶壶，恰到好处的倾斜，倒入茶杯中七分为止……
“嗯哼！”完成这一切的若灵双手叉腰，成就感满溢……
这个家伙……因为我是一个门外汉，虽然这家伙一副专业的样子，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流程有没有问题……话说他虽然收走了我的水杯，但是却又专门取了茶壶和茶杯。这个装腔作势的家伙……
“哈……”事到如今也不能不喝了是吗……“我就不客气了。”应对若灵不知道是否规范的礼仪，我只能用感谢的话语姑且回应一下。
“哼！”
就在我伸出手的时候被若灵一下拍开了。
“喂。又怎么了吗……”
“还要再加上这个。”说着若灵打开一旁摆放着的蜂蜜罐子，倒入茶杯中，再用筷子稍加搅拌。“这样就完成了。”
“哎？……茶道中有这样的做法吗？”我举起茶杯，吹吹气防止烫伤。
“白痴……什么茶道啊，你不是有些口腔上火吗，茶和蜂蜜对这个有好处。”
“呜……”轻轻饮用了一口的我愣了愣
……而且也完全不是苦涩的味道了是吗。
“为什么知道？”
“你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一熬夜就口腔上火，说话的时候带有些含混就是为了避开嘴里的伤。”
“切。”
“嘿嘿！感动到了吗？”
“倒不如说一阵恶寒，这个，绝对不是为了我学的吧？”
“虽说是这样就是了，女生中意外的有不少人对茶道感兴趣，蜂蜜茶的话……嘛，递给生理期的女生的话通常会很感动。”
“喂！……这个，我可以倒掉了吗？”
“别这么小孩子气啊。”
“切，话说，生理期的女生能喝茶吗？”
“绿茶的话有的不行呢，对失血不利，红茶或者玫瑰花茶就还不错，虽然有些女生会因为误会成完全不能喝茶而生气，不过这样一来也就证明了她的女子力在什么水平了呢。”
原来如此……但是回过神来，两个男孩大半夜在聊女生生理期的话题……总感觉自己好恶心！
而且，虽说早就知道了，但是这么深切的感触到还是第一次。
“还真是学习了不少啊……你这两年。”
“嘛，暖男的我可不是浪得虚名！”
“不过是把跟在女生后面献殷勤说得好听了点而已。”
“呜哇……硬要这么说的话……确实也是一线之隔是吗。”
苦笑着低下头的若灵……其实我是一个口无遮拦的人呢，还真亏你……
“但是还不错。”
“哎？”
我推回茶杯，里面的茶水我已经喝尽，“多谢款待。”
“哦！招待不周！”
“呼。”放松了一般的出了一口气，这次呼出的已经都是温热的气息了。
“于是呢？写的怎么样了？”
“嘛，马马虎虎吧。”
“什么叫马马虎虎啊，你最近不是一直在忙这个吗？”
“原来如此，今晚偶然来到我的门前并不是偶然。”
“呜……虽说光看你在课堂上打瞌睡的状况就已经能看出来了。”
“安心吧，惹不起的老师我是不会在他们的课堂上睡觉的。”
“才不是那么回事吗？不管是哪位老师，太过分的话也都是会发火的，你……其实已经破坏了绝对不引人注目的主张了不是吗？”
“……哈……”长长叹了口气，看向空处。确实是这样也说不定，早就已经不是——因为不是那么严厉的老师，所以能够糊弄过去的程度了。不知不觉之中已经，不，应该说是在自己在刻意不让自己去思考这个问题，我其实，已经在为现在的生活状态在支付代价了。
“真的没问题吗？雨荒，你的话，一直是一步一步按着自己计划来的人，不会给自己过大的压力，同时也不会求取过度的喜悦，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可怕……但这继续这样的话……说在前面，你可能连一所能够报得出名号的大学都考不上。”
“抱歉。”
“哎？”
“真的是，让你为我担心了很多。真的很抱歉。”
“……才不是，这样的问题吧……”
“现在的生活，停止的话会比较好？”
“倒也不是说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只是小说的话至少没必要现在就做到这个程度，大学以后时间会宽松很多的。说到底，现在不是已经严重影响到日常生活了吗？”
“说的也是呢……”
“所以说……”
“呐。”
“哎？”
我打断若灵，直直的注视着他。
“小的时候，有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家里的亲戚会问孩子们，‘你长大以后想要做什么？’这样的。”
“啊……是有这样的事。”
稍微有些疑惑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提及这个问题的表情。
“那个时候，你是怎么回答的？”
“警察吧……可能那个时候我就有点中二了，而且当时正好有一部主角是警察的动漫……”
“是吗，不过那个时候，我当时对他们说，‘不知道’。”
“哎？”
“说的也是，亲戚们都有些不理解明明每个孩子都会说点什么的，唯独我却这么回答他们‘不知道’。于是他们一个个的用其他孩子们喜欢的职业问我‘这个怎么样？’但是果然，我的回答的是，‘不知道’。”
“呜……”
“我啊……可能从小就是一个有点奇怪的孩子吧。但是面对亲戚们的询问和疑惑，我只是理所当然的觉得，所谓以后想要做的事情，一定是要持之以恒，一辈子都继续下去的事情，所以……绝对不是能够随便回答的问题。于是在找到愿意为之努力一生的职业之前，我的回答都会是‘不知道’。”
“……”
沉默着的若灵，只是继续这样注视着我，静静等我继续下去。
……是这样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我的身边，并不需要一个为我指点江山的人，也不是需要一个为我寒虚问暖的人，而是需要一个，能够静静听我诉说自己的想法，然后简单的理解我，不对我说三道四的人……一直以来，我这样一个自以为是的人，也能够容忍我的任性，真是非常感谢。
“所以……在现在这个决定了要为了什么而努力一生的时候，我想要现在就去做，我想要在这个自己还还年轻的时候，尚且还少年意气的时候拼尽全力。而不是等到那个，就算自己梦想毫无进展也渐渐不会感到焦虑，就算自己在梦想的道路上输给了谁也渐渐不再感到不甘心——那个，梦想已经干枯，死去的时候才去缅怀……那样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你是说……那个时候，那只是……”
“尚且心智不成熟时期，男孩的独断专行。”我冷然抢过他的话，直视着他，不偏不倚，“我知道的……我明白的……这种事情，什么都说明不了，但是……梦想就是这种，本来也只是自己对自己负责任的事情。我们，并不是为了自己怀揣着梦想而了不起，了不起的是，能够为了自己的梦想，现当下就拼尽全力，只此而已。”
“……我明白了，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真的是……败给你了。”
“感谢你的理解。”
“哈……”长出了一口气的若灵，撇着眉头看着我，“也就是说，包括不要把你的生活状况告诉你父母的拜托是吗？”
“理解的这么快真是帮大忙了。”
“真是的……要我再给你泡杯茶吗？今夜，看起来还会很长的样子。”
“啊……谢谢，但是不用了，今天还是到此为止吧。”
“哎？这样就好了嘛？以往的话大概还有一小时左右的样子不是吗？”
“嘛，虽然也想这样，但是在这个情节上已经彻底卡死了，就算勉强恐怕也不会有好的结果，我想，稍微留给自己一点思考的时间，而且，说不定打破僵局的机会，其实近的出乎意料。”
“原来如此，战术撤退的样子？”
“确实是那个样子吧。”
“什么啊……早知道就不给你泡茶了，不是会害你睡不着吗？算了，至少今晚，早点休息吧，呜……两点多已经算不上早了是吗？”
“说的也是，明早路老师的话课上睡着的话，会被发火的啊。”
“什么啊那是。算了，希望你能够早点克服问题吧。”
“啊，我会的。”
……
若灵退出房间，关上房门的吱呀声。房间里尚且还留存着一缕掺着蜂蜜香甜的茶香。一如既往略显诡秘的天花板花纹。显示屏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消逝不见。我望向窗外，喜忧参半。毫无疑问，这样的生活长久下去，必然会带来更多意想不到的问题。但是……至少现在，只把心思放在怎么解决眼前的难关吧。
打破困境的机会说不定就近在眼前吗？哈，我在说些什么啊？
哎？
看着已然完全被黯淡浸透，却还能清晰反射出光影的窗户玻璃，上面显露出的是，我自己的面庞。
我其实……是露出了这么一副期待的表情的吗？
